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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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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湿冷的气息丝丝扑来,耳边依旧是单调的雨声,孤寂凄苦。房间充斥着陈旧的霉味。
恍惚间郑树寒想起几个月前在中学的日子。那时的她闪耀,快乐,自由。虽然也会有迷茫,孤单伤心的时刻,但她的世界仍然是光芒万丈的。
她只是偶尔想挣脱束缚,争取自己小小的自由。
可是阿,不知怎么的
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漫无目的发呆许久,房间内光线逐渐暗了下去。寝楼下的洋槐树婆娑摇晃着枝上雨滴,耳边远远的似乎传来了响铃声。
郑树寒空荡荡的闭着眼睛,思绪杂乱。突然,寂静的楼道处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这脚步的急促不是源于着急,仔细听,这脚步声里夹杂着愤怒的讯息。
约有三五秒,这脚步声便戛然而止了。与此同时,寝室门口多了道身影,喘着急匆匆的粗气。
毫不客气的将紧闭着的房门给踹开。
听到声响,郑树寒仍旧是闭着眼睛假寐,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走进来的人是刘秀,他目的很明确。双目直勾勾盯着床上消瘦的人影。黝黑而又健硕的双臂肌肉随着他走近的动作忽隐忽现,愈发像个修罗。
“郑树寒,你给我滚起来!不知道今天下午是军体课吗?为什么不去上课?” 刘秀愤怒的盯着她,咬牙切齿。
想起来上次因为她,自己被那该死的小子简森给摔了个狗吃屎,他就愤怒到不行。
正愁找不到机会来报仇,这下可好,这女的自己上赶着送人头。那可就别怪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起来阿!老子叫你起来!听到没有?!” 刘秀吼道。
然而,郑树寒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平淡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且,对他至高无上的“命令”竟然直接选择了忽视?!
刘秀冷哼一声,怒极反笑。
“好啊,不服管教是不是?那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 刘秀说着,抽手解开自己腰间的皮带扣,嘴上仍不忘嘲讽:“别以为你上次偷跑的事情没有受到惩罚,我们就管不了你了。也不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垃圾!”
“你不是把警察也带来了吗?牛逼的很啊,郑树寒,但有用吗?哈哈哈,你他妈现在不还是在这垃圾废品站待着吗?跟你们那堆那些烂人待在一块儿!” 刘秀将抽出的皮带扣在手上甩了甩。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小jian夫简森是吧?看你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货,还搞什么英雄救美呢!我呸,他简森不就是多两个钱吗?你和他搞在一起……”
刘秀狰狞着表情,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个闪影,伴着清脆而利落的声响,自己脸上突然就被结结实实被甩了个巴掌,清脆而狠辣的巴掌声在空中似乎还回了个响儿。
这一掌力度十足,纵使他一米八几的肌肉猛男,竟然被打的耳朵嗡鸣,眼冒金花。
刘秀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郑树寒不知何时已坐了起来,而且正毫不畏惧且怒不可遏的盯着自己。她打人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那双愤恨的眼睛,似乎想把自己身上给剜开几个窟窿出来。
“妈的!” 回过神来,刘秀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了。
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里都着了火似的,蹭蹭往上蹿!妈的,敢打老子耳巴子!在这个破学校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敢甩他嘴巴子的。
他重手扇了回去,动作更猛烈。郑树寒瘦弱的身体随着身体惯性倒了下去。但很快,她不服软的又愤怒抬起头来,挨了一巴掌的半边脸很快肿了起来,嘴角不知磕到哪,渗出丝丝血迹。
她鄙夷的看着狗急跳墙的刘秀,从鼻孔冷冷发出嗤笑,平静道:“你们他妈的才是那帮垃圾!呸!”
刘秀双眸泛着红,嘴边可怖的渗着笑。他冲着郑树寒抻了抻手上的皮带扣,挑衅似的,然后用他坚而有力的臂膀强硬的拽住她,将郑树寒整个人从床铺上粗暴的拖了下来。
右手固定住她的双手,然后用皮带扣中间交缠,死死套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他轻轻用力,粗砾的皮带扣很快抵住她的喉咙。刘秀狰狞着脸,迅速而大力的拉紧。
被这窒息的力量狠狠压制住的郑树寒,在他手下拼了命的挣扎。她的双颊因为氧气的缺失而变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她双腿不停的扑腾,左手不住击打着男子宽厚的后背。只是没什么效果似的。
刘秀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像待宰的羔羊般挣扎,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心底一阵愉悦,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知道怕了?哈哈哈,现在告诉我,谁是垃圾阿?”
郑树寒不放弃的仍旧使出最大的力气来攻击,一双不屑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脖子因窒息的被扼住,声音断断续续的张开:“去…死…吧,你们,垃…圾!畜…牲…,畜牲!”
“好啊。” 刘秀危险的收回手,压不住的头脑里的疯狂想法,和暴怒的情绪。他居高临下的站起身,冲着郑树寒脑门便狠狠踩了下去。
“畜牲是吧?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妈的!今天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你!” 刘秀怒发冲天的往她身上踹了好几脚。
郑树寒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浑身上下都不过气似的在疼。可她仍旧艰难的爬了起来。
轻蔑地看着刘秀。
然后朝他不要命的扑了过去,她双手紧紧箍着刘秀的脑袋,想将他往墙上撞。在她不要命的撞击下,刘秀不受控制的原地连退好几步。
郑树寒找到机会,往他脑门上便给了一拳。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她逃不出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那就死在这里吧,也算是一种解脱。
可偏偏他妈的这男的自己上赶着找死。没办法,那就她们两个一起死吧!
根本没想到活下去,所以即使她全身酸痛,伤痕累累,可仍旧是攒了全身的劲儿去袭击面前的人。
刘秀受到密锣密鼓的攻击,头部受到重创,脑袋懵的一声响。情急之下,一脚便踹在了郑树寒腰窝上。
郑树寒被踹到桌子边,腰部狠狠被撞击了下,窒息的痉挛从全身袭来。她吸了口气,整个人伏在桌子上,七零八落的。
忽的,眼眸一闪。
她抓起桌上的洗漱杯子就一股脑的砸了过去,刘秀混乱之中被砸中。郑树寒顺手拿了柄牙刷就冲他的喉咙处刺去。
刘秀慌忙闪躲,却还是被她捅住胸口,他一抽一抽的,胸口开始生疼起来,顺气不匀。
然而,此刻的郑树寒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相反,想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一切的想法越来越强烈,郑树寒余光扫到床边的铁皮板凳。
不怕死似的,她眼疾手快的拎起那铁皮板凳,朝还懵在原地的刘秀就冲了过去。
短短两三秒之间。
她看见刘秀眼中的惊慌与恐惧,也看到了在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可怕的表情。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一切都是这么糟糕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一股歇斯底里的愤怒冲破了她的理智,她失了魂儿似的,眼中只有那个该死的目标。
“都去死吧!” 郑树寒高举着铁皮板凳冲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不遗余力般的暴力。
“阿…………” 刘秀一改往常的嚣张,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时间仿佛安静了几秒。
东西落地的声响都变得如此缓慢。场面十分混乱,寂静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嘭”响。置物桌被砸的七零八落,上下铺的床位也被冲击了往前移了移。
窗台边的门帘也被震落,玻璃被震碎的噼里啪啦,一如某人的情绪。
“郑树寒!” 巨大的声响下,简森率先冲了进来,而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更是个个震惊的瞠目结舌。
简森却像没看到似的,平静的走了过去。然而,在看到郑树寒一身伤和狼狈不堪的模样时,简森眸底的冷淡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不解,还有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悲悯。
一切空谷回响,郑树寒剧烈喘息着,只是目光仍旧死死盯着眼前的刘秀。手臂上的血顺着胳膊的流畅弧度,安静的往下流淌。
简森轻轻抬起她的胳膊,处理掉上面的血迹。
而此刻,从刚开始就一直在震惊的众人终于不可置信的开了口。
“那……,那个人……是刘教官吗?”
简森散散的抬眼看去,只见平日里那嚣张跋扈,暴躁无常的刘秀此刻正瘫软的跌在碎了一地玻璃渣的角落里。
他双眸失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惊吓。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一直止不住的喃喃自语。
“疯……疯子,他tm的,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在刘秀的腿边,还歪歪斜斜着的砸着把铁皮板凳。简森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猜测是郑树寒失手还是故意。
场面安静了许久,似乎还陷在巨大的震惊中,没人发出声响。
郑树寒抬起眼皮,眼中不怒不喜,她平静的盯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刘秀,语气仍旧嚣张:“滚。”
围观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看到了刘秀现在的惨样。但他平常嚣张跋扈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学生,尤其还是一个女生,这样挑战他的威严的。
这样想着,就在大家以为刘秀会像往常一样,暴怒而起的时候。
谁知,当事人刘秀只是眼皮微微抬了抬,虽然目光不算和善,仍是带着愤恨与不甘。但气焰很明显已经升不起来了。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毫不夸张的说,左腿还打着抖呢。
他平常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即使他现在狼狈的不行,围观的同学也只有拍手叫好的心,根本没人上前要扶他一把。
于是刘秀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狼狈且丢脸的扶着墙边灰溜溜走了,甚至一句狠话都没留。
刘秀一走,紧绷的气氛立刻放松了下来。大家一股脑的朝郑树寒涌来,想要看看这位“勇士”,但都被简森给拦了回去。
只见他双膝微沉,右手搭在郑树寒腰间。左手要抱起她时,郑树寒却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拒绝道:“把我扶起来就好,谢谢。”
简森顿了顿,收回左手,“好。”
双手搀着给她做依靠,郑树寒艰难的站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还没缓过来。
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小寒??”
众人错落的移开视线,回头看去。只见阮越身后,站着一高挑瘦弱的中年女子,她目光凄凄的盯着郑树寒。
郑树寒在经过刚刚巨大的情绪冲击后,在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后,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不解,愤怒,恐惧和难过都涌了上来。
姚素丽仍旧穿着给她送行时的那套外褂,灰色长款风衣,那是她初二那年用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为她买的礼物。
那时的她们,多好阿,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就好了。
郑树寒嘴唇蠕动,颤抖的想叫一声妈。可脖子刚刚被刘秀勒的太用力,现在喉咙那还火辣辣的疼,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未语泪先流,郑树寒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想朝她走过去,抱抱她。
简森扶着她,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下一秒,她便看见姚素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那眼神中满是失望,对着她说:“小寒,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你太让我失望了,小寒!”
围观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怜悯的看着狼狈的郑树寒。而郑树寒此刻皱着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踉跄的朝姚素丽走了一步,推开想要扶她的简森。
哽咽着,她眼泪控制不住的蓄满。
“你刚刚……说什么?” 耳边还有山崩海啸似的耳鸣。脸上和脖子上,腰和腿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朝她袭来,痛不欲生。
姚素丽看着自己女儿狼狈的模样,不忍又失望的擦了把泪。不待郑树寒消化掉姚素丽的反应,一道强硬的男声从人群中插了进来。
“你还有脸见你妈?郑树寒?!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郑锡宏强硬的扒开人群,出现在郑树寒的视线里。
郑锡宏皱着眉头,看了一圈被砸得乱七八糟,天昏地暗的寝室,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不敢相信这都是自己那“懂事乖巧”的女儿做的。
又看了看周围这些乌烟瘴气的学生们,尤其是在看到郑树寒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嘴角那醒目的血,胳膊上的伤口还有那双冥顽不灵的眼神时,他的怒气值更是达到了顶峰。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郑树寒下巴微抬,眸光微凉,从小腹那传来的痛感让她感到窒息。
见她仍是如此不服管教。郑锡宏不由分说,扬手便要冲她的脸打过去,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一少年截住手腕。
简森握住他的手腕,尽管语气客气,目光却没有丝毫留情,“叔叔,不要冲动。”
“你……你是谁?” 郑锡宏不悦的盯着简森。
简森轻轻松开了他的手腕,回道:“郑树寒的同学。”
郑锡宏瞥了他一眼,没再计较。紧接着,便指着“顽固不化”的郑树寒道。
“本来以后这一个多月你会有所改进,没想到,你还越来越猖狂了!你做的那些好事儿刚刚李老师都已经和我说了!”
郑树寒不说话,一颗心沉到谷底,冷冷盯着他。
郑锡宏怒其不争,愤怒道:“ 你不仅鼓动同学们逃跑,还敢颠倒是非黑白,把事情捅到警察局,还害得你们一位同学进了医院!郑树寒阿郑树寒,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本来我还不怎么信,可今天,你自己看看,不仅旷课,还打了老师,把寝室砸的乱七八糟,还和……” 郑锡宏指着简森,接着说:“还和男同学不清不楚的,好阿你,我还真是高看你了,郑树寒,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再说回去上学的事儿!我不知道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女儿,你是想把我和你妈都给气死是不是?” 郑锡宏失望的指着她痛骂,而姚素丽只是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郑树寒轻轻叹了口气,拨开人群,想走出去。她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听什么。
就在她抬脚要走时,简森却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
然后,挡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