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路有林荫

23、23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简森，郑树寒不明所以。然而，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简森已先她一步，和人“交谈”了起来。

　　“叔叔，我觉得吧，您最好还是弄清楚事实再做反应，不要无辜冤枉了人。” 简森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盯着郑锡宏。

　　但郑锡宏早认定像简森这样的人，定是些不好好学习的坏学生，社会小青年，哪肯听得下他的话。

　　“你得了吧，小子。我自己的闺女我知道她什么德行，要不然，她能被送到这儿来？再说了，你刚才说要弄清事实，你们老师说的就是事实。”

　　郑锡宏说着，看了眼他身后的郑树寒，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继续说：“我自己看到的也都是事实！你们这些孩子阿，根本就不理解我们做家长的心！”

　　简森看着他的反应，淡淡一笑，打断他接下来准备要发表的“长篇大论”。

　　“好了，叔叔，我给您的忠告已经说完了。既然您不相信，那我也不强求，最后，我还想告诉您和阿姨一句。” 简森瞟了眼一直默默流眼泪的姚素丽。

　　嘲讽道：“或许郑树寒同学在你们眼中只是个失败品。但……。” 简森说着，后退一步，目光逡巡着扫视着四周，然后举起了郑树寒的右手，声音坚定道：“但郑—树—寒—，她，在我们这里，是个英雄！”

　　“独一无二的英雄！” 简森放缓了语速，声音笃定而从容。

　　嘲讽的眼神毫不避讳的落到郑锡宏两人身上。

　　围观的同学们也都小小的激动了一把，赞同的点头附和。

　　“是的，郑同学好样的。”

　　“我超佩服她的。”

　　“她很好。”

　　简森得意而从容的挑了挑眉，看着郑锡宏一头雾水又迷惑的模样，非常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他温柔又客气道：“抱歉，叔叔。现在我要陪我们的“英雄”去医务室了。”

　　“咱们稍后再见～。”

　　简森说完，悄悄拽了把郑树寒。在姚素丽惊愕的眼神和郑锡宏一头雾水的困惑表情中，郑树寒平静的目光扫过两人，然后“一瘸一拐”的跟在简森身后离开了“案发现场。”

　　—

　　刚出拐角楼梯，郑树寒的腿就不受控制的跌了下去。简森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从脚趾根传来的不适让她再也装不了任何平静，她紧紧抓住简森的胳膊，脸色苍白道：“有事。”

　　“拜托你背我去吧，谢谢。” 不知是不是已经走出了郑锡宏两人的视线，郑树寒觉得自己刚刚那一股硬气已浑身散了似的，此刻，整个人像被抽丝剥茧般虚脱。

　　她有气无力的要跌坐下去。简森伸手一捞，连忙将她提起。右手搭住她的左右手，让她攀住自己的肩膀，然后稍一使劲，稳稳地将人背了起来。

　　“嘶。” 不知碰到了哪处伤口，郑树寒下意识吸了口凉气。

　　简森听见她的声音，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是不是弄疼你了？碰到你哪里的伤口了？不好意思阿，我没注意到。”

　　“没事。”郑树寒轻轻回了句，便陷入了沉默。

　　简森动作更加轻柔的一层一层将人背下去。郑树寒一米六几的身高，可能这几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的缘故。整个人瘦削得很，他连着几楼背下来，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的只是焦急的心，快些到达医务室，检查她的伤势。

　　少女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下巴抵在他宽厚的后背上，安静的一言不发。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陌生的接触竟一瞬令他不自在起来。就像现在这样，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走出寝楼，简森不敢耽搁。快步便朝医务室奔去，他着急的想跑可又怕弄疼郑树寒的伤口，只好一路快步疾走。

　　“我说郑树寒，你干嘛这么冲动？你有没有想过，刚才那一下真弄出人命怎么办？！” 简森语气中满是担忧的责怪。

　　郑树寒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凉凉道：“刚刚……，我想拉他一起死的。”

　　简森背着她的动作一顿。

　　“可是，真到那个份上了，我却后悔了。简森。”郑树寒将她整个脸都埋在简森后背上。

　　声音闷闷的，“那短短几秒时间里，我听见自己心里不甘的声音，我凭什么要是这样的结局。”

　　“我凭什么就这样死掉了，我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啊！我不甘心。” 郑树寒声音哽咽。

　　简森安静听着，后知后觉少女颤抖压抑的哭声，和自己已被洇湿大片的后背。

　　他仰天叹了口气，万千思绪。
　　是阿，为什么他们的人生要这样呢？

　　郑树寒抽抽噎噎的哭了一瞬，心情稍稍好转一点。死尸似的趴在简森后背上，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郑树寒。” 简森仍旧快步走着，只是今天的这条路怎么显得格外的长？

　　　“嗯。”

　　简森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反应，心中的愧疚像泄洪般袭来，他犹豫着还是张开了口： “对不起，你落得现在这样，和我也有关系。我鼓动起那场暴乱，一是想让你认清事实，然后老实待在这里，不再生事。二也存有私心。”

　　简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找到外面的出路。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你若能逃出去，肯定不会对这里的同学袖手旁观，你肯定会带着人过来救我们，到那时，我也算是真正解脱了。”

　　郑树寒安静的趴在他后背听着，不时用手扣着他肩胛骨，一圈又一圈。

　　简森目光定定，沉了口气，缓缓道：“说起来，我就是在利用你。你现在恨我也好，怨我也罢，甚至想打我一顿都行，我没有怨言。”

　　郑树寒不说话，仍旧是用指尖一圈又一圈的划拉着他的后背。

　　“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刺激这么大，你会反应这么激烈。对不起，郑树寒，我欠你的这些，以后会还给你的。”简森真诚的说。

　　又是一个拐角。简森背着人，动作轻柔而迅速，腿下不停，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穿过拐角，一直没动作和没反应的郑树寒，却突地一下扒着他的肩胛骨，狠狠咬了下去。

　　“嘶……” 简森没设防，猝不及防的倒吸了口凉气。

　　得！
　　简森小小嘶了声，皱着的眉头渐渐舒缓起来。不知怎么，郑树寒是这反应，反而让他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咬吧咬吧，只要你能解气就行。“简森斯哈斯哈的说。

　　然，郑树寒也只是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便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又趴回了背上。

　　“喂，郑树寒，怎么了？” 简森担忧的偏头去看她。

　　郑树寒有气无力地下巴抵在他肩胛骨上，说话的气息擦过他耳边。

　　“咬累了。“

　　简森感觉到自己耳朵上立刻漫升的温度，以及似乎已经蔓延到脸上的滚烫。

　　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说道：“哦………哦，这样，那……给你记着，以后……以后。”

　　靠，这话怎么越说越不对劲儿？

　　简森适当的住了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医务室的小门遥遥在望，看到路边依旧光秃秃的路灯杆，以及破旧的诊所门。

　　简森嘴角不自觉扯了扯，想起两个多月前与郑树寒见面时的场景。

　　只是，现在——，他偏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女，眉头又紧蹙起来。

　　或许他们是被上帝遗弃的人吧，所以待着这个被人间忘记的角落。

　　简森自嘲的笑笑，回望着背后的少女：“郑树寒，你相信吗？我们自己也能创造一个世界，但前提是我们要活着。”

　　耳朵嗡嗡作响，大脑晕眩疼痛，处于宕机状态，眼前更像是万花筒一样，东西不断翻转，旋转。

　　有郑锡宏的脸，有姚素丽的眼泪。有于毅的挥手告别，还有……，还有简森朝她伸出的手掌。

　　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名字，郑树寒挣扎着恢复些理智，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