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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金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无悲无喜,又似乎藏着些许好奇。

      谢长赢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枕在九曜的腿上……

      怎会如此!

      尽管浑身僵硬,但他面上还是装作一派镇定:

      “梦到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说着,谢长赢坐起身,又若无其事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谢长赢的心绪却并不安宁,许是因为又梦了到那些往事。

      他便这么独自占据一个角落,靠在墙壁上发呆,直至旭日东升,修士们或从睡梦中,或从入定中醒来,安静再次被喧嚣取代。

      “我……并非有意……”

      在人声纷扰中,谢长赢的声音微不可闻。

      九曜朝他看去,可那人兀自盯着关闭的窗,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无妨。”

      其实,九曜起初是诧异的。他本以为,以谢长赢的性格,绝不可能在此种境遇下安心入睡。

      谁料他竟真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了。

      是太累了吗?还是……

      九曜顺手接住了倒下的谢长赢,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可以睡得更舒服些。

      随后他意识到这举动似乎有些亲昵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直到谢长赢醒来——

      金色的眸子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狡黠。

      “相反,我很乐意。”

      “你——!”

      谢长赢回头,恰对上九曜的眼睛。那人微微歪着脑袋,一双金色的眸子注视着他,明明是生而知之的神,此刻却带着些懵懂不解,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

      谢长赢觉得自己若也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浑身的毛该是已经炸了。

      “你爱我,我亦爱你——”

      “胡说!”

      谢长赢此刻真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妖,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直到神庙内骤然安静下来,不少打量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谢长赢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反应过度了。

      神爱世人。而他谢长赢的心思……自不用多说。九曜倒是没有一句谎话。只是……

      谢长赢盘坐回地上,抹了把脸,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意识到——九曜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那双想来波澜不惊的金色双眸中,方才一闪而过的促狭与得意,谢长赢终于在记忆深处将它捕捉到了!

      是了。是了。神明在捉弄他。不带有任何恶意的。

      ……九曜也会捉弄人吗?

      又是这样。谢长赢捂住热度并未褪去的耳朵。此时的九曜,再一次的,与他记忆中那个成熟果敢的神明形象,出现了偏差。

      “莫要乱说,我不……你。你厌恶我,我亦讨厌你。只是你暂时忘记了……”

      谢长赢不知道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九曜,还是九曜在失忆后变得不一样了。只有一点,谢长赢必须澄清,既是对九曜,也是对他自己。

      他放下捂住发热耳尖的双手,正色看向九曜:

      “总有一天,待你回想起来,我们便堂堂正正,做个了断。”

      这一次,他直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没有躲闪。

      谢长赢看见那双不久前还带藏着些狡黠灵动的金色眸子,重新变回了他最熟悉的模样。

      “好。”

      这似乎才是与谢长赢记忆中九曜最符合的模样。温和、肃穆、却并不令人感到惧怕。

      可此时,当被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谢长赢却几乎毛骨悚然。它们仿佛看穿了什么东西,什么就连谢长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只一点,”

      神明抬手,按在谢长赢心口,其下生机跃动。谢长赢大登时僵直在原地。他听见了九曜声音,这一次,绝对不带有任何逗弄

      “人当铭记仇怨,亦勿沉溺于恨。愿君始终,不负初心。”

      初心。

      心脏有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进而又不断加速,以彰显其存在。

      谢长赢骤然后仰,避开九曜的触碰,亦避开他的视线。

      初心……

      可他早已不记得了。

      他曾立誓必重归人间,从此往后,千年万年,只为复仇。

      两人又沉默下来。

      神庙内却颇为热闹,修士们正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探索秘境、寻找宝物。

      谢长赢早已认定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宝贝。巫族的宝物都存放在在哪儿,他多少还是有数的。

      至于玄灵圣株?

      谢长赢抱臂靠在墙上,扫了一眼正与九曜悄声交谈的清规,遂又收回视线。

      比起在这里苦寻不到,不如直接开口朝“清规”要来得实在。

      当然,那都是离开“秘境”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他正等幕后黑手露出马脚。

      *

      约莫到了中午,外出探索的修士们又纷纷返回了神庙。

      谢长赢闭目养神,听着修士们的交流打发时间。

      他们也遇到了迷雾。而且,一如谢长赢所料,什么宝贝都没找到。这整个“秘境”里,除这座神庙外,只一些再普通不过的花花草草。

      即使这些花草对如今的修真界来说并不常见,但因功效有限,也并不多稀奇就是了。

      于是一群人商讨着商讨着,便不知如何得出了结论——宝贝在神庙里。

      只是神庙规模不大,一眼扫过去,除了尊神像外什么都没有,任凭修士们将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发现。

      倒是殿中央的九曜神像,是用上好美玉雕琢的,又嵌刻了金银珠宝,很是值钱。但这对于凡人来说价值连城的东西,对修真者来说却犹如鸡肋。

      寻宝似乎陷入了僵局。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提议:

      “听说神庙皆有地宫,宝物会不会藏在地下?”

      当然不可能。谢长赢听及此,不禁感叹神族的没落,以至于在这么多修士中,居然连一个懂些基本常识的也无。

      有地宫的九曜神庙,往往供奉九相之一的净思洗魄相,又称清净天。而地宫中,多是身份贵重之人的陵寝。

      至于供奉驱邪渡厄相的九曜神庙?不在地下挖出什么被封印的魔物就不错了。谢长赢如此腹诽着。

      果然,在掘地三尺,将整个神庙挖得一塌糊涂后,修士们仍一无所获。

      “入口会不会在神像下面?”

      既然其他地方都挖遍了,众人便将视线移向了神像。

      “不若把神像移开看看?”

      “这……不好吧?”

      “迂腐!敬神在于心诚,若过于拘泥外物,岂不是着了相?”

      自古财帛动人心,更何况这群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修士本就无甚信仰。谢长赢听着他们为自己找借口,都快笑出声来了。

      只不过,他们怕是移不走这神像。

      实际上,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论修仙者们耗尽力气、法术符箓尽出,还是用上什么压箱底的法宝,神像皆是纹丝不动。

      “怪哉!”

      “莫不是真有神灵在此?”

      修士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谢长赢朝身侧瞅一眼,看着正阖目打坐的九曜,心道,神确实在这儿呢,只是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再等谢长赢回神,修士们已经七手八脚地用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绳子将神像团团捆住。

      见状,谢长赢不禁皱眉。

      这群家伙此时倒是齐心协力,抓住绳子,朝一处使劲。

      谢长赢的眉心越锁越紧。他又看向九曜,可九曜却仍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岿然不动。

      在神像发出一阵轻微晃动后,谢长赢终于忍无可忍,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住手!”

      这下,不只是修士们,就连九曜也抬眸瞧了过来。

      许是顾虑到谢长赢之前展现出的实力,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修士们一时间倒当真停了手。

      实际上,直到站起来后,谢长赢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是以楞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出个理由来:

      “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滑稽起来,不少修士显然在憋笑,谢长赢也罕见地有些尴尬。

      还是江醉云出声解围道:“谢道友心性纯真,然,修仙本就逆天而为,我辈修仙之人与天斗,与地斗,与万物生灵斗,所以这‘遭天谴’一说实在是——“

      若细究起来,修士进阶时的雷劫,可不就是一种“天谴”吗?

      江醉云没有说全,但谢长赢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太过迷信”!

      但即使耳根都憋红了,谢长赢仍是不肯让步,硬着头皮又重复一遍:

      “不能推倒神像。会遭报应的。”

      虽然这话由他这个被神明亲手斩杀的人说出来,似乎不那么合适。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修士们一心寻宝,谢长赢却不肯退步。若按照修真界平日里的作风,此刻早该打了起来,毕竟毁人机缘犹如杀人父母。

      只不过在场修士早先见识过谢长赢的实力,再加上谢长赢曾几次三番救过他们的命,他们知这人良善,不到万不得已时都不愿动手。

      “谢道友,这样如何,”有一陌生修士出声道,“若在地宫中发现了宝物,大头皆归于你,我等只取少数。毕竟是谢道友将我等从那怨气煞手中救下,相信其他诸位道友也不会有意见。”

      话毕,不少人纷纷应和。

      谢长赢被气得险些仰倒——这群人竟认为他是为了独吞宝物才故意刁难!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再下去,若是推不倒神像,他们是不是还准备将神像砸了?!

      罢!

      “我不要什么宝物,你们自寻宝去吧!”

      谢长赢愤愤走回角落,抱臂靠墙,将头转向门外,就连九曜和他说话都不理。

      九曜缓缓眨了下眼睛,刚转身,却又被扯住了腰带。

      “我来移开神像。”

      他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神像,其中满是认真。

      九曜又眨了下眼睛。谢长赢已经兀自穿过人群,来到神像前。

      他将袖子撸起,露出一截遒劲小臂。又回头看了九曜一眼后,上前一步,合抱住神像,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发力。

      神像自是岿然不动。

      谢长赢手臂上青筋暴起,汗水渐渐濡湿上衫,却仍死咬着牙却不肯松手。

      不远处,九曜就这么瞧着他,不喜也不怒。

      窗外阳光似乎有一瞬间变得刺眼。

      就在众人几乎已经等得不耐烦时,一直无法撼动的神像却像是陡然一轻。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谢长赢扛起神像。

      神像显然没有变轻,其沉重程度可从谢长赢紧张的肌肉线条中看出。他的面庞因极度用力而扭曲,额头上密布着汗水,脚步也略显蹒跚,但双手却紧紧地抱着神像不肯松开。

      一步、两步、三步……

      周围的环境相比之下显得安静。阳光下,谢长赢的影子却异常挺拔。

      神像被挪开后,露出其下一块有如白玉质地的石板来。此时,人们已无暇再顾及谢长赢,只兴奋地围着那石板议论起来。

      谢长赢将神像在远离人群的角落安置好,抬头瞬间,瞧见神像似悲悯又威严的神情,不由得又忡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过神来。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朝墙上一靠,疲惫感后知后觉地袭来,便连滑入眼睑的汗滴也懒得理会了。

      不是神像太重而挪不动,而是天道不许人们挪动。唯一的例外是——由神本尊准允。

      神故有仁慈的一面,亦有威严不可侵犯,遭天谴一说也绝非信口雌黄。就算神自己不在意,天道也冥冥中维护着神的威严。只是如今的傻子们都不懂,也不愿信。

      再者,神像亦无辜,何苦推倒乃至打碎呢……这尊神像雕得又这么好!

      面前递来一方手帕。

      “废力不讨好。”

      神明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微微歪着脑袋,瞧着他,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实。

      “这叫不忘初心。”

      谢长赢不客气地接过手帕,胡乱往脸上擦,故意气他。不过,九曜才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谢长赢很清楚。

      说话间,一股阴寒之气陡然从原先神像的位置传来。

      谢长赢立时警觉转头看去。

      只见原先那白玉石板已被撬开丢在一旁,从破碎表面,可以大致看出上面原先绘制的法阵——

      一个极其复杂的封印阵。

      “慢——!”

      谢长赢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天空骤然变色,乌云蔽日,狂风大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一刻的到来而颤抖。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股黑气如洪水般涌出,散发出让人心悸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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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v前随榜更,努力存稿ing 悄悄放几个预收: 《天幕:炸裂野史还在追古人》 《陛下!我不想学英语了》:土木狗穿越大秦达成奇观胜利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