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剧透人》羊笔笔羊

69、第七章：泰勒·海伍德

　　后来海伍德回过头再想这件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得承认，从第一声枪声响起时，情况就很糟糕。
　　而后呢？
　　越来越糟。

　　“长官！您必须离开这里！”
　　倾盆大雨正无情地席卷整个山谷，狂风几乎盖过了机枪连续开火的声音。副官不得不大喊大叫，才能让自己的声音被海伍德听到。
　　说完那句话，他又莽撞地抓住海伍德的胳膊，用上大到失了分寸的力气。
　　“直升机没法降落，这种天气不行。但雅各比他们能想办法把您拉上去。您必须走了，现在就走！”

　　海伍德一把甩开副官，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尽管冰冷刺骨的雨水早已将所有人淋了个湿透，但海伍德相信自己仍保持了该有的镇定与从容。
　　“我不会离开。”他对副官说道，“你看到其他人离开了吗？这就对了。我不会丢下那些人，因为那是我们的人，克里斯顿上校。”

　　副官张开嘴，又闭上，活脱脱一副蠢相。
　　狂风野蛮地撕扯着他们身上的制服。副官身上血迹斑斑，满是尘土和硝烟。充作指挥所的临时帐篷沦陷的时候，要不是海伍德拉了他一把，这傻瓜已经葬身火海了。
　　不过平心而论，谁能想到仅仅十五分钟场面就从大局在握变成了地狱深渊？
　　海伍德没法要求所有人都像他自己一样，但每当身边的人表现的就像个未经世事的白痴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生不耐。

　　“长官，”副官终于把话从喉咙里挤了出来，脸上强作镇定，“他们要用上高压燃气炸药，以避免任何有机生物离开封锁范围。这里已经被放弃了，长官！”
　　未说出口的潜台词则轻而易举便能从中捻出：所有人都会死。

　　当然，海伍德知道这件事。玛丽亚·兰博亲自通知的他——或者不如说命令他——立刻撤离科罗拉多。
　　“请再给我两个小时，长官！”当时他这样和兰博争论，“情况仍在掌握之中，而且我们的人还在下面，外围居民甚至还没有疏散！”
　　“不需要疏散，爆炸范围会得到精准控制。”兰博局长冷酷地回答，“立刻撤退，泰勒，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把所有人都带上——带上你能带上的所有人，尽快离开那里。他们称之为‘全面消毒’，但你我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别耍小聪明，此事的决定权是掌握在WSC手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即便你一意孤行留在那里，我也不可能去跟理事会抢炸弹的遥控器。”

　　真是愚蠢，他竟然以为玛丽亚·兰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然而在兰博眼里，重要的永远不是大局，而是只有女人才会在意的细枝末节。

　　“我们不会放弃，听到了吗？我们不会抛下自己的兄弟不管。”海伍德此时此刻对副官说道，就像他当时回答天剑局局长那样，“现在，克里斯顿上校，回到你自己的岗位上去，不要放任何一个敌人穿越封锁线！”
　　海伍德当然知道，他这是在要求副官慷慨赴死，但他同样知道，没胆量拼一下的，永远都只能是输家。

　　然而，就像回应他的话一样，不远处又有一场爆炸发生。也许是手|雷，也许是炸药。炽热的气流和脚下的震动让海伍德不禁回想起沙漠风暴行动时的日子。

　　“长官……”
　　副官哽咽了一声，也可能是咽下了一句脏话。他倒是没有挑明，他们所谓的敌人根本就无法抵挡。
　　那些从废墟之下爬出来的不明生物——海伍德听到有些特工称之为“僵尸”、“丧尸”，这些狗屁不懂的年轻人——就像蝗虫一样，不断啃食着海伍德精心布置的封锁线。然而失守的最大原因却并非不明生物有多强大，而是奥创的临阵倒戈。
　　这，才是真正能置海伍德的前途于死地的要害。
　　在后来的任务汇报上，海伍德用“具有明显攻击倾向”、“可能具备一定智慧”、“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不明生物拥有团队意识”等话来对不明生物进行总结。其中一段话不知被哪个蠢货卖给了新闻，并在之后短暂的半个月内被反复引用：

　　“在极强的攻击性下掩盖着的，是混乱、愤怒与无组织性，”通常是由一位自以为是的主持人用过分做作的庄重语气读出，“这些经由改造的不明生物作为生化武器，缺乏军事作战中所需的纪律性与服从性，因而不具备较强的威胁性。在针对该类不明生物，应当采取集中的重火力攻击，在最短时间内通过破坏敌人中枢神经等必要手段消灭敌人，并将波及范围控制在最小。”

　　在那个时候，这些不明生物体内所携带病毒的传染性尚未被证实。尽管不少人都大力宣扬其可能性，但那全是拜近些年盛行的狗屁电视剧、电影所赐。海伍德认为这纯粹是那帮投机倒把者走了狗屎运。
　　但当然，此时此地，没人真的愿意相信他们面对的是日本人做的蹩脚电子游戏里才有的恐怖情节。现实和荒诞毕竟还是有些距离的。

　　海伍德小跑着，中途不得不跳过一截不知怎得倒在几个帐篷中间的大树残骸。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他背靠着一个本来是存放备用物资的大木箱旁边蹲下，靴子深深陷入泥巴里，三层衣服全都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所有特工都在作战，开火、躲避、交叉掩护，确保没有不明生物越过封锁线。奥创卫兵仅仅攻击那些对丧尸——妈的，是不明生物——开枪的特工，但海伍德确保这一点不会阻挡他的人做他们该做的事。
　　那毕竟是他们受训去做的事情。

　　海伍德从大衣里抽出一部砖头大小的手机，冻僵的手指不太灵活，差点把那东西掉进泥巴里。风声一度变得尖锐，仿佛哨音一般。
　　他终于拨出了那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到耳旁。
　　滴——滴——滴。
　　“快接啊，你这个婊|子养的。”海伍德在心里诅咒，“快接电话，天杀的……”
　　“嘟”的一声，电话接通了。海伍德立刻说道：“来科罗拉多，马上。”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看到新闻了，我想我有充分的理由不去那个地方，海伍德副局长。”她说，轻描淡写，仿佛她有权利置身事外似的。
　　“马上给我滚过来，莫兰。”海伍德咬紧牙关，“你的狗发疯了，它在攻击我的人，我的人！”
　　“真的？”对面显出了几分好奇，“它们都做什么啦？”
　　“它们攻击一切朝不明生物——那些从废墟中爬出来的九头蛇实验对象——开枪的人。”海伍德不耐烦地回答，“你保证过，奥创的控制权将绝对掌握在我的手里。眼下这种情况我绝不姑息！”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对面说道：“我要是你，就赶快离开那儿，海伍德先生。那一批奥创你可以直接放弃，我将从总枢纽这里直接清除反叛者，整体来说不会对奥创有什么致命影响。”
　　“不，我需要你来科罗拉多。”海伍德紧攥手机，仿佛这样就能加重他语气中的威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莫兰。我还知道，真到了使用非常手段的时候，就算不想那么做，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一枪毙了你妈。所以给我滚过来，立刻！马上！”
　　“我分身乏术，这话半点不假。你要是真打算动手，那我就去给亲爱的妈妈预定一个高等棺材。”那个小贱货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遗憾，“而且说真的，你在那儿也没什么好耽搁的，因为九头蛇不止那一个试验基地，你要面对的麻烦也不止眼前这一个。就让WSC把科罗拉多炸开花吧，海伍德先生，顶多是你出师不利，但这总比出师未捷身先死要强。”

　　海伍德闭上眼睛，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他会杀了艾比盖尔·莫兰的妈妈的，海伍德发誓，而且是当着小贱货的面。

　　又响起“轰隆”一声爆炸，这次脚下的地面都在震颤。海伍德靠着木箱站直了身子，在大雨中眯起眼睛，望向火光传来的方向。
　　废墟已经整个陷入了火海，因为是汽油在燃烧，所以大雨无法浇灭火焰。天剑局特工消灭了大部分逃窜的不明生物，但也因此遭到奥创卫兵的无情攻击，伤亡数量多半会让天剑局行动部负责人想把眼睛抠出来。
　　撤退？
　　不，他不打算立刻反悔，就像小贱货说的那样夹起尾巴逃走。然而他需要立刻拟定下一阶段的计划。
　　因为时间不等人。

　　“所有还在线上的人，我是泰勒·海伍德副局长。”他打开通讯器，频道里传来严重的干扰声，说实话，这东西还在运转就已经很让海伍德吃惊了，“在过去的二十分钟之内，天剑局已经掌控了事故现场的局面。我们将在十五分钟之后结束战斗，撤离此地，把收尾工作留给其他部门。所有听到的特工，尽快完成你们手头的战斗，前往集合地。重复一遍，所有特工，尽快结束战斗，前往集合地。”
　　他想起副官那些有关“坏天气”和“直升机”的话，但只迟疑了片刻，并没有多说什么。

　　海伍德切断了通讯，下一刻，一个人在他背后开口了。

　　“哎呀，有些人看起来惹上大麻烦了。”托尼·斯塔克的声音透过钢铁侠的扬声器送进海伍德耳朵里，“我想虽然你蠢到了家，但没准儿会偶尔抖一次机灵，知道什么时候欣然接受别人伸来的援助之手。”

　　海伍德转过身。斯塔克头盔上的两只眼睛在暴雨夜仿佛两道微缩闪电，呈现出刺眼的蓝光。
　　在史塔克身后，数不清的机器人正缓缓汇集，犹如一支钢铁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