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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苦海无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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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谢曲阑一次一次的下令,胖老板一趟一趟跑路,魔教人手的一次次调动,一切都指向石家堡最后的结局。
十多年前,谢家覆灭了。
现在,该石家了。
光阴不能隔绝仇恨,从灭族之灾中逃出生天的少年现在要他们血债血偿。
小天灵也越来越害怕,它在冥冥之中捕捉到什么。石戒书死了,石寒年下山了,千金债还了,到了严石两家的婚约了。
这一世严小姐没有来到江临。严家派了亲信来,却不是为了订婚,而是解除婚约。她要作为严家博弈的筹码,直接送到天子之都。
严家自知理亏,许诺家主夫人之位给石华瑛。石家堡刚刚失去主心骨,严家抬爱如此,没踩上一脚已是仁义。婚约的执行方式不过是换了一种,无伤大雅。这是一种没有人不满意的解法。
此时,石华瑛还没有把百余铜钱钉入木桌的刚猛事迹,是风评很好的世家名媛,堪作良配。
这些事和上一世都有许许多多的不同。
可究其根本就是——上一世严洄芳没有这样快的入宫。
现在看来,小天灵想错了。
上一世严洄芳入宫的诱因应该也不是选秀,选秀只是托词。石寒年大抵是被骗了,但都到了那样的时刻,也不能奢求严小姐能说真话。
说什么严家打算牺牲她来讨好皇帝。膈应皇帝还差不多。
石寒年但凡是个聪明人,就不该蹚这趟浑水。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世家的婚盟是这样坚固,即便换了人也没啥差别。他大可以迎娶别另外一个严小姐。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严洄芳呢?
二十六岁的姑娘早就错过了选秀的年纪。若不是严小姐早就倾心赵雁真,大抵早就嫁做人妇,孩子都生了几个。
这一世的诱因是火药,临县城中的惊天一震,触怒龙颜。
上一世,也有这样一件事吗?小天灵不确定起来。小天灵的智慧不足以想通这件事,只能把它告诉谢曲阑。
谢曲阑也来了兴致:“你是说这一世发生了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
小天灵点点头。
“那很简单,如果一条河一直奔流着,没有改道是不会衍生出新的支流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做出了改变。”谢曲阑很快给出了答案。
小天灵却认为谢曲阑说得太过片面,因为它明明也作出了改变,劝说谢曲阑放过石戒书,可他还是死的那样早。
谢曲阑面色古怪,很快给出来答案:“啊。石戒书不同。他的天赋并不弱于石戒白。只是打娘胎你带出来的顽疾让他早早被石家放弃。他注定不能得享天年,石家堡最早内定的家主人选也不是他。”
小天灵一脸狐疑。
谢曲阑补充到:这在江临几个世家之间也不是秘密。无名山收弟子也不单单局限于江临石家。但凡和石家交好的几个世家都有机会搭上无名山。当年谢藏锋大概也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才举家搬来江临的。
小天灵一面感慨人类的复杂,一面有想到:这便能说得通了。
同时也泛起嘀咕:怪不得我让你放人你就真的痛快放了,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啊。亏它还以为是谢曲阑良心发现。
现在看,这玩意儿怎么会有良心这种东西。
看来有些时候,也不能盲目地去相信宿命这种东西。
火药案确实还有未明之事。都是老练的商人,走了千百遍的商路,即便运送的东西如此危险,真的会这么容易就爆了。还当街爆了。挑的真是时候和位置。
但凡是个不那么刁钻的时间地点都不至于如此难以掩盖。
到底是谁。
小天灵从原因上想不明白。
就决定从结果上入手。这件事得益的是谁。
想了一转,却越想越糊涂。
这件事产生最大的影响已经就是把严家逼上了风口浪尖,严洄芳入了宫。小天灵想会不会是赵雁真干的。因为严小姐对她太过痴迷,以至于她不得不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让她改嫁他人。
谢大教主当即否决。
不是觉得东长老对魔教有多么衷心,因为魔教本质上就是一群不仅无组织无纪律,还社会道德感极低的非官府组织。东长老要是真的嫌烦,会采用更直接到方式——杀掉她。而这就又回归了魔教的另外一个优良品质——极端。
看着小天灵越跑越偏谢曲阑忍不住带一点:“假设你的猜测是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你不要只看现在的结果。这个结果未必是在那个人想要的结果。我们的插手也让轨迹偏离。”
小天灵:对哦。原本要整的不应该是魔教吗?
至少也要还原一下他们没有插手后的结果。这可复杂极了。小天灵到底不是行走在这世上的人。世家之间的连动又太过复杂。便是最最聪明灵秀的人族也会栽跟头,更何况是它。它决定求助于谢曲阑。
“照你的说法,这里头最可疑的应该是那个和我一样两世不同躯的人。因为我是变数他也是变数。”
小天灵略一沉吟:是这个道理。可他能得到什么呢?一个魔教新人岗位?
谢曲阑:你也真是看得起我们。动动脑子就炸了三条街。若他真有这样的胆魄,入我魔教实在屈才了,落草为寇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准就是下一个皇帝了呢?
小天灵:说半天还是没有突破口。
谢曲阑对这件事并不上心,因为他打心底不信。只在小天灵走入死胡同时插上两句。
小天灵:而且你的逻辑里也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如果不是我的存在你做的那些事也应该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所谓变数,指的是我,而不是你。
谢曲阑听到这不由得僵住。
对呀。
谢曲阑完全不记得上一世的事,石寒年对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
所以,他不会做出任何改变。他仅仅是魔教教主。
那么讨债鬼为什么要对胖老板的人生轨迹作出变动呢?
他的脑子里也长了什么东西能够向他泄露天机吗?
最后,小天灵打算借谢曲阑的手试探一下胖老板。可等小天灵想到这里,谢曲阑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没空理它。这件事就这么暂时搁置下来。
武林大会依旧是在天府台。不过明显和小天灵上次看到的人不一样。
它本来以为石寒年会毫无意外地夺魁,就像上一次一样。
从谢曲阑的视角看春寒十八式确实赏心悦目。可这一次小天灵没有从他身上看到那一份运气,这有些奇怪。
谢曲阑选得位子自然绝好,谢教主向来讲究,怎么肯和底下乌泱泱的一片人挤在一起?自然是选了离演武台最近的阁楼上待着,喝着小酒,吹着风。比在自己家还要惬意,毫无当客人的自觉。
唯一遗憾的事大概就是没有美人相伴了吧。
谢曲阑放下天青色的汝瓷杯,打开折扇:有什么遗憾的?
小天灵:你以前不是喜欢美人美酒吗?
谢曲阑面色有些不自然伸了个懒腰:从前是觉得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却没有合意的人作陪。既然没有合意的,退求其次,总要选个好看的。
台上战至酣处,小天灵不再听他解释,专心看着石寒年夺魁的最后一战。
这里大大小小的对阵都只是谢曲阑判别正道门派实力的依据。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谢曲阑对擂台的关注度其实更高。
小天灵却是冲着石寒年来的。霜降的剑芒依旧,剑客的身法依旧。让它心动得依旧。
石寒年是个很冷的人,即便是面对至亲也是一副板正的样子。所有人看见石寒年笑都说是铁树开花了。
但他冷淡疏离的眼眸在想着它的时候总有那么几分款款的笑意。星星点点的,其中的情,它看不分明。
那时在石寒年眼里,它一定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小天灵沾沾自喜。
谢曲阑却不知是哪里不舒服,打翻了杯盏。小天灵见惯了他发疯,并不觉得不同寻常。随口问到:是酒有问题,还是这杯子不合意了?
谢曲阑不答话,只是阴测测地笑。笑得小天灵打哆嗦,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笑,还是在它第一次发现谢曲阑被体内的蛊毒折腾得生不如死的时候。那时候它和谢曲阑的关系降至冰点。谢曲阑随时盘算着怎么捏死它,以策万全。
小天灵的声音弱了下来:这……靠垫不软?
明显也不是靠垫的问题。
谢曲阑忽而大笑:“你觉得他很厉害?”
啊。
正道魁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厉害的吧?
谢曲阑:谁告诉你他一定会是魁首?
啊?
说完谢曲阑翻过栏杆纵身一跃,身如落燕,出现在演武台上。落地时开了折扇,一派风流潇洒。
这个出场固然是帅的,可看得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一半在问这是谁。
眼看乱做一团,严盟主出面来问了,“今日天府台遴选武学奇才,严某招待不周。不知小兄弟有何见教?”
小天灵都替谢曲阑尬尴。幸好严盟主宽厚,不至于直接派人将他们撵出去。不然堂堂一代魔教教主的脸往哪里放?
谢曲阑答抱拳颔首:“久闻天府台盛名。”
严盟主点头,“最后一场已然比完,接下来要授魁首盟主令。还请小兄弟下来吧。”
谢曲阑却摆摆手:“在下十年习武,自以为才疏学浅,不足登这演武台。不曾想今日一睹魁首风采,失望至极。”
“鄙人今日前来只为与魁首一战。方不负十年习武,也免鱼目混珠。”他说得振振有词。
石寒年太过年轻,他的获胜本来就有很多人存疑。现在谢曲阑这么一说,底下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严盟主脸上也不好过,“我严家在道上还是有头有脸的。”
谢曲阑:“话不能这么说。毕竟盟主也不是圣人,谁家没个亲疏远近?”
这就又提到了严石两家的联姻。趁着讲不明白了,谢曲阑提出了解决方案:“不如用在下的剑试一试。”
严盟主:“怎么试?”
谢曲阑:“若在下输了,这魁首名副其实。若在下赢了……”
一直不发话的石寒年挑了眉。
谢曲阑莞尔:“少堡主天纵奇才,怎么会输?”
输,就名誉扫地。
严盟主虽想回护石寒年,可这关系到严家的声誉。他无奈地看了石寒年一眼,石寒年抱拳:“既然阁下对此次比武存疑,便来试试吧。”
严盟主对石寒年的识大体很满意,对谢曲阑说:“既然要比还请小兄弟报上名讳师承。”
谢曲阑合扇行礼:“阴山谢曲阑。”
接下来不出所料地就是谢曲阑虐菜。石寒年确实厉害,可他太年轻了。就像小天灵最开始担忧的那样,春寒十八式只见形不见实。胜过寻常武林高手尚且困难更何况是谢曲阑。
但小天灵还是想要吐槽:谢曲阑你一个叔叔辈的好意思吗?装嫩就算了,还欺负新人!
谢曲阑当然不会过意不去。他身法诡谲,只有在对上春寒十八式的最后一式万物生时,漏了破绽。让霜降划破了衣裳。
这可不得了了。
因着世人靠剑认他,所以行走江湖他几乎不拔剑,只将软剑藏在腰间。可这一次,他对面的少年依旧目光雪亮,越挫越勇。
谢曲阑阴沉地拔出了腰间剑。血色的剑锋,划破了风,留下一连串清越的声响。魔教教主的剑,如此锋利,却有一个像是佛家取的剑铭——苦海。
小天灵在谢曲阑拔出苦海的一瞬间看到了那份气运,他整个人都夺目起来。
原来,这份眷顾一直是独属于他的。
不是因为手中的剑道,也不是因为心中的道义。
若他拔剑,赢家必然是他。
可他拔剑,他也必输无疑。
“魔教,是魔教!”
台下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句话,一群人就围了上来。谢曲阑还打算再过两招小天灵立刻炸了锅: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谢曲阑方才从刚才疯魔的状态中抽离开来,放了烟雾弹,运着轻功脱身。走时不忘道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咱们来日方长。”
徒留一地乱成几团的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