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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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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刘星云对他说,那个网友已经回国,给她打了传呼,说去喝咖啡。她要他一起去。
“你去吧,我真不愿意去。”他说。
“那我也不去了。”她说。
他陪她去了。他们在一家酒店的咖啡厅,见了面。
对方叫杨军,国字脸,小眼睛,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穿着休闲,举止低调,一点儿也看不出音乐人模样,更没摇滚味儿,外观的年纪很模糊,二十五到四十五,都像,一问,二十九。他请他们喝咖啡。
没客气几句,杨军和刘星云就切入音乐话题,他说,“国外现在玩声音艺术,我不知道国内有没有人在玩,回来看看,想做这种音乐,想自己搞厂牌。”
“你觉得,我能玩吗?”刘星云问。
“能,这主要在于理解,而且,你嗓音应该合适,过几天,我们就试一试。”杨军说。
先试试上床吧。苏星源在想。他笑了一下,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他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刘星云那歌声,尽管不跑调,但绝对不专业,他们这伙骗子准备出唱片?声音艺术?叫.床吗?
咖啡没喝太久,他们就各自回去。路上,他问她,“你想当歌星?”
“不是。”她语气有点不耐烦。
“作家没当几天,就不当了,明年你要干嘛去?”
“你刚才笑得真不礼貌,小气鬼。”她捶了他一下。
“小气什么,就不应该让我来。”
在网上,他遇见高中同学在线,男生,他们聊了起来,这同学给了他邱丽的□□号码。他加邱丽,需要等待通过验证,他在验证栏里写了自己名字。
第二天,邱丽的验证就通过,她出现在他的□□好友里,但不在线。他留言,“老同学,你好吗,很想你。”
晚上,他看见她的留言,“你是苏星源吗?我还好了吧,最近烦死了,每天都烦,我听同学说,才知道你在哪儿的,我们在一个城市啊,我也很想念高中时光。”
还有一条,“你在吗?”
他回复,“在。”
对方没动静,□□头像黑白的。
他又回复一条,“明晚我在线,等你聊天,你来吗?”他开始等待,感觉兴奋,忽然想和邱丽发生点儿什么。
第二天晚上,他在以前经常去的那家网吧里等着,目光四处搜索,试图再度遇见那个对视过的女孩儿,但她不见踪影。
邱丽上线了。
他们很客气地互问一些生活学习情况,穿梭的字句不多,回复得都不快。
聊了半个小时,他才说,“高中那时,我很不成熟,你还生我气吗?”
“生什么气?”
“给你写纸条。”
她很快回复,“没事呀,呵呵。”
他接着问,“有男朋友了吗?”
“有。”她的话匣子打开,回复的字数开始增多,她向他讲述,她和她男友的事,还有心情。
他感到无聊,但配合她,问了问她男友的情况。他们是同班同学。
邱丽像是和他聊得很投机,继续不停地说着她和她男友,仿佛出于礼貌,顺便问了他一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没。”他回复。
她还在说,有一个回复超过了一百字,将近二百字,说她和她男友的心情。
神经病,书呆子。他感觉无聊极了,对邱丽一点兴趣也没了。“我得回宿舍。”
他们在网上告别,说下次再聊。
回到住处,刘星云不在。
她可能真和网友上床去了?他感到不安,但没有办法,他可不想傻乎乎地到处找她。他打开电脑,看了会儿体育新闻。
十点多,刘星云才回来。她表情高兴,“去试音了,他们说我还成。”
“你当初怎么不考音乐学院?”他没好气地说。
“让开,”她把他从电脑前拉开,“我和杨军说两句。”
他躺床上,听着她敲打键盘,心里感到不妙,他们这样以音乐为名,扯来扯去,早晚得扯到床上去。他得争先,这回可不像佟佳妮那回,暑假身边没有女性资源,现在的女性资源多的是,刘星云稍有异动,他就要给她好看,他在头脑里幻想着对她说,“你,已经输了,是我先走一步。”
邱丽有点麻烦,她有男友,把她拉进黑名单。
网吧那个大约天枰女,今晚虽没遇见,明晚可就不好说了,这没过去多少天,那种真爱,愿意为她去死的感觉,随时就能再度燃烧。他这么想着,已经觉得,开始燃烧了。
退一步说,还有刘沛娇。自从上次乔永伟的另外一个女友来闹事,他们相处没几天,就散了,乔永伟现在和大三的一个女生明确了姐弟关系。正赋闲的刘沛娇,时常给苏星源传递哀怨眼神,他没回应,但他可以回应。
思考了一圈,刘沛娇是最简便、最快捷的目标。而且,近距离勾搭,对刘星云的打击力度,效果更佳。
他发现自己的头脑又在发烧,及时冷静下来。
刘沛娇的哀怨眼神,洒满了校园。就算他得了手,又能怎么样,相处不了几天,又得分手,他对她没感觉,感觉只在刚开学那会儿有过。她还不如当时的祁红,他从佟佳妮去祁红那儿,对祁红可是有感觉的。他把刘沛娇拉进黑名单。
只剩下网吧那个大约天枰女了。想到这儿,他却发现,那种火烧火燎的真爱跳跃,很不切实际,忽然停止了,像幻觉。他把她拉进黑名单。
一片空旷,他觉得哀伤。
他想起佟佳妮,聚精会神地想,内心慢慢暖了起来。她什么都没错,这不是因为刘星云分析她没错,她本来就没错,写日记那件事,没发生过。佟佳妮是完美的。她真的很爱他,除了父母在家,她让他随便操,就连分手后,还让他操,这不是认命似的,这是爱他,所以相对安静地满足他。她让他感觉安宁,她可不像刘星云,是个男的,她没她那么多精神追求,不断变化的精神追求。
他的思想游荡出一个结论,和刘星云在一起的全部意义,就是证明,只是为了证明,离开佟佳妮,是错误的。
刘星云在网上聊了一会儿,关上电脑,洗漱去了。她神态轻松,嘴里哼起《星星点灯》,这是她和苏星源散步时,经常哼的调子。
他觉得自己瞎紧张,太滑稽了。
明天没课,她答应他,晚上尽情做。
他们赤诚面对。他又感到,依然爱她。但他承认,总算承认,没有以前那样爱她了。
今晚,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内心痛快承认,刘星云对他而言,没了新鲜感。前些天,他也想承认,但这念头升到半路,就被强行打断。现在承认了,他反而感到轻松。
这是一个奇怪的念头。承认刘星云不再新鲜,别样的新鲜感却悄悄升起。他觉得自己是在操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既新鲜,又刺激。
结束后,他低着头看她。她外观绽放,不再是严密缝隙。
只有在不相干的新鲜感里,他才陡然意识到刘星云的身体变化,仿佛昨天,她仍然是处女。这种变化和他直接有关。他抱住她,忽然觉得伤感,内疚,他怎么能离开她?他对外阴产生了责任感。
他联想到佟佳妮和祁红,相处短暂,他没注意到她们的身体变化,她们还是那个样子。
刘星云不问他在想什么,她最近不像以前那样,经常问他想什么,这对文学有用。她现在不爱写小说了。她神情坦然。
第二天醒来,她在被窝里和他谈论音乐。“实验音乐,声音艺术,差不多都是反对音乐的音乐,传统音乐是什么?是激情蛊惑。好多男人女人,听着激情音乐,达到一种类似做.爱兴奋的幻想境界。”
他觉得她说的太偏激,但他明白她在说什么。她在说,她接触的音乐人,不是那种激情上脑就开始摇头晃腚,冲动瞎搞以此感受破坏精神的所谓现代人。他们不是诗人,他们是音乐工程师。
刘星云说,她厌恶绝大多数诗人,尤其女诗人。她怀疑她们,在朗诵诗歌时,底下的,或者脑子里的,也是张开的。她们的诗歌,经常有象牙塔里的慈悲意象,对着天灾人祸吟唱,诗歌的兴奋超越了悲悯。她们和大悲悯情怀的小说,是欲望与沉默的区别,是不尊敬与尊敬的区别,是两极的文学。
她这番刻薄言论,让他深深怀疑她就是男的。但他进一步理解,理解她的理科音乐,不去多想她。
他陪她去杨军那里几次,接触多了,感觉杨军人还不错,的确有种工程师的严谨派头。他们弄了一些器材设备,每天实验不止,刘星云有时对着麦克喊几句,声音不大,没有曲调,也没有节奏。他试着理解他们。
他开始敬佩他们。玩这种音乐,不是受众多少问题,而是有没有受众的问题,更别提商业回报,他们没有宣传,只在网上,在有限的圈子里联络同道。
更多时候,她去玩音乐,他去和哥们儿同学玩,各玩各的。
刘星云的穿着开始变化,不再那么普通单纯,她到处淘衣服,价格不贵,款式却很独特,她甚至打算在手臂上刺青。
他还穿着父亲的那些衣服。
她建议他,暑假一起找个快餐店打工。
他建议她,暑假跟他回家一趟,然后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