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34、药流

　　暑假第一天，她爽快地跟他回家。坐汽车。一路上，她依他怀里睡觉，没怎么说话。他也不觉得兴奋，甚至有点后悔这个决定。倒是父母的反应，让他有些期待。佟佳妮在干什么？她有男朋友了吧？追求者一定不少。
　　他向父母介绍刘星云，直接就说是女朋友。
　　他的父母态度平淡，表面客气。
　　刘星云的态度也平淡，她没装出热情的样子，去讨好他们。他的母亲做饭，她问帮忙，他的母亲说，“刚下车，屋里歇着吧。”执拗了一会儿，她回到苏星源的屋里。
　　他们下棋，闹着耍赖，她笑了两声，笑声很大。
　　吃饭时，她规规矩矩，喝了一点饮料。晚上，他家为刘星云专门准备了房间。
　　他父亲出去了。母亲来到他的房间。“大都市的姑娘，很牛啊？”
　　“不是。”他小声辩解。
　　“没有佟佳妮好，没她会来事。”他的母亲说。
　　“比她好。”
　　“没她漂亮。”
　　“比她漂亮。”
　　“真不如佟佳妮，儿子，你怎么越找越倒退？”
　　“什么玩意，”他不耐烦地说，“你不是讨厌佟佳妮，说她是坏女孩儿吗？”
　　“这个女孩儿，我也看不出怎么好，人一看，就聪明，小心别让她骗了，你吃的亏，还不长记性吗？”
　　他把头蒙在被子里。母亲拍了拍他，回屋去了。
　　他和刘星云说好了，不多逗留。第三天，他们就准备回去。
　　父亲一直没多说话，私下里，也不对他表达态度，像是默许了，苏星源临行前，他忽然让妻子拿出两千元钱，交给儿子。苏星源很高兴。
　　他们回去后就找工作，找了两天，第三天，就在一家连锁快餐店上班，她在前台，他在后厨。连续几天干下来，他们觉得有意思，和同是打零工的同学交谈得有趣，每天晚上，他都带一些鸡腿鸡翅回家，这些食物尽管没变质，但当天销售不出去，晚上也要销毁掉，他们就顺便带回家吃。
　　一周后，他吃腻了这些油炸食品，感到反胃，浑身难受，懒得骑自行车跑那么远，他准备休息一天。“我现在一看见鸡腿鸡翅就浑身几八疼，我得回避一天。”
　　她教训他几句，自己去上班。
　　第二天早上，刘星云说，“今天该我休息了，恶心，难受。”
　　“我陪你。”
　　“不行，我们得锻炼毅力，尤其是你。”她态度坚决。
　　他自己去了。
　　晚上，他一回来，她就给他看试纸，“我怀孕了。”
　　“你吃的都是什么药？假冒伪劣产品！”他首先想到了这点。
　　“给我请假吧，我去打掉。”她语气淡定。
　　“好，用不用我陪你去？”他语气和她一样淡定。
　　“不用，你好好上班，早点回来照顾我。”
　　“没问题。”他去上班。
　　她做药物流产。
　　他晚上回来，发现她表情坚定，轻松，她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这似乎不算什么事。他也安下了心。半夜，他被她叫醒，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他吓了一跳。她出了很多血。
　　他不能再去上班。她也同意他不去。虽然她说，她能照顾自己，但现在，他们都没了工作的兴致。
　　女人真麻烦。他一边照顾她，一边感叹。女人为什么不像男人那样，爽爽利利？
　　大约一个星期，她才恢复了常态，但身体依然虚弱，食欲不佳，肚子疼。他想做。她说不能。他只是想而已，不能就算了。药物流产这么一折腾，他对她的欲望下降了，也得恢复一段时间。
　　他为刘星云感到难过，这过程不仅麻烦，而且痛苦。他为佟佳妮和祁红，也感到难过。祁红不好说，佟佳妮可是药物流产。
　　所幸的是，这都过去了，刘星云开始好转。
　　几天后，她又开始不正常，肚子疼。他们打车去医院。医生告诉她，准备刮宫。
　　他心想，她到底懂不懂？就乱吃避孕药，乱吃打胎药？
　　刘星云哭了。这件事开始，她第一次哭，哭的声音不大，眼泪不停。他们坐在医院走廊里，他搂她肩膀，“不用怕，医生说不疼。”除了重复的几句安慰，他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她也不说话，一个劲地哭，哭得眼里水气加重，几天后都消失不掉。
　　暑假就为这事折腾过去，他们心情不佳，说起闲话，突然就能争吵，但争吵不超过两句，立即克制，忍让，和好。开学后，她才完全回复健康。
　　他买了避孕套，好多天了，第一次和她做。她像是没有欲望。他进入时，她看着他，表情悲哀。他积累多日的激情立即被扑灭，但他用力对她，亲密感升起，她似乎也是，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我们结婚吧，你照顾我，你很好，我爱你。”她说。
　　“好。”他同意她的打算。
　　开学后，两个陌生男人来学校找苏星源，凑巧碰到他的寝室同学，就把他找到。这两人，一个五十岁左右，一个四十出头，自称是他父亲朋友，来这城市送孩子上学，顺便看望苏星源。他们姓李，两兄弟，哥哥梳分头，西装革履，商人模样，弟弟小平头，金项链，社会派头。苏星源把他们让到以前的寝室里。他们带了很多食品，还有价格不菲的白酒。
　　他不想给父亲添乱，礼貌地拒绝。
　　那个小平头抓起一大包食品，分发在各个床位上。寝室里有两个同学在，也帮着苏星源谢绝。
　　他一看这架势，那些礼物，不过是些吃的，算不了什么，就随他们去了。但他坚持不要那两瓶白酒。
　　“这样吧，我们现在找地方喝了。”他们邀请苏星源，还有寝室里的同学，顺便出去吃饭。
　　吃点饭，也不算什么。但他还是不放心。“手机借我一下。”弟弟模样的拿出手机，他接过去，给父亲打电话，说了情况。父亲让他把电话交给李氏兄弟。他们说了几句，看样子，果然相识。电话又转给苏星源，他的父亲说，“去吃饭，别喝酒，什么也别要。”
　　他们开了两台车过来，弟弟模样的说，“再叫几个你的哥们儿，一起去吃。”
　　这真不算什么。他把寝室兄弟全给叫去了。
　　他们让他说地方，他选了附近一家中档酒店，价钱不会贵。他没多喝，应付着他们的热情询问，询问他的生活学习情况。他的同学们狼吞虎咽，把那两瓶白酒也给干掉了。临近散局，李氏兄弟偷偷递给他钱，钱不多，看样子三千，他不接，借着酒意，拉起同学们说了谢谢，一哄而散。
　　李氏兄弟第二天没再露面，他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陪刘星云去杂志社，几个月过去，也没消息，他们以为，不会有消息了，但她忽然收到传呼，回了电话，说让她去改稿。
　　她高兴极了。
　　“这又准备当回作家了？”他也替她感到高兴。
　　她课也不上，就去了杂志社。下午回来，他问她，她说，“再看看，还没定下来能发表。”
　　第二天，她又去改稿。回来时，表情不很明亮。他没问她。
　　第三天，她没再去杂志社。
　　半个月后，李氏兄弟又在他原来的寝室等他，他被同学找去，感到头疼。
　　寒暄了几句，哥哥模样的说，“我们这回，是来办事，晚上看看，能不能有时间，咱们再喝酒。”
　　弟弟模样的说，“上回喝酒……”他把目光投向寝室的一个同学，“你手上现在有驾照？”
　　“对啊。”那个同学说，“给你看过了。”
　　“星源驾照放家里了，暂时先用你的也行，反正你们都是哥们儿，我顺便开过来一辆，你们开着玩吧，不是新车，但没跑多少公里，一直闲着了，也不是好车，开坏了就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东西什么的，都在车里。”他们说了车牌号，车就停在宿舍楼下。
　　他没驾照，上回喝酒，是和他们瞎说着玩。“这肯定不行。”
　　李氏兄弟站起身就走，“我们还得去办事，时间匆忙。”钥匙扔在了床上。
　　苏星源一路追到楼下，钥匙扔来扔去，执拗不过，又被扔到地上，那兄弟二人笑容满面，大步流星，钻进车门就走。
　　他回头看，是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九成新。钥匙已被同学捡了起来，那同学打开车门，发动，几个寝室同学钻了进去。“手机，星源，车里有手机。”
　　乔永伟凑巧走过来，看热闹。苏星源急忙借他手机，给父亲拨过去，他的父亲一顿痛骂，骂得他也烦躁起来，“那我怎么办？我现在把车开回家？”
　　“等着！我让人去取！”
　　当晚，乔永伟请他们喝酒，要借车玩两天，一出饭店，他就把车撞到树上，前盖翘了起来。“别急，我给你修。”乔永伟醉得不成样子。
　　苏星源酒气熏天，独自回住处。一辆崭新的帕萨特停在楼口，刘星云从车里出来。他急忙站住，看看表，都他妈的十一点半了。刘星云冲车里打招呼，没发现他，上楼去了。那车掉头，从他身边驶过，他看了看里面，是个中年胖子，不认识，肯定不是杨军他们那伙人。他酒醒了一半，回到住处，什么也没说，上床就睡。
　　刘星云骂了他一句，“醉的那德性！”她打开电脑上网。
　　他酒意太浓，想也不爱想，就睡着。
　　不一会儿，刘星云摇晃他，“这手机哪来的？”
　　“捡的。”他觉得，没必要再和她说什么，他们相隔万里了。他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