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21、飘忽

　　他在课堂上看刘星云。
　　她像是觉察到他的关注，表情依然平静，整个上午，她只回应他一眼，眼神淡漠。课间，她回避他似的，早早出去。
　　早上醒来，他满怀激情，快到中午，却又感到内心回冷。他盼望她再扮一次可爱，转一转眼球，或用笔端抵住下颏，他会理解成是她温暖他，然而，这些天，她都不再模仿小女孩儿。现在，他才意识到她的变化，她回归了自然，变得更美了，她肤色虽然白得过分，但依然是健康范围。他内心又升起温度，他热爱她的一切。
　　中午，他从食堂回来的路上，还她杂志，“写的真好。”
　　“看完了？”她冷冷地说。
　　这种无意义的对话，让他感到一阵惊慌，怀疑她对他忽然没了好感。但他无法相信。油鸡和咸菜作证，她对他的心意，白痴都清楚。他猛然想起，虽然她和刘沛娇不在一个寝室，但她们都是女生，有自己的沟通方式。他觉得，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就吃顿饭吗，刘星云想介意，介意去吧。“看完了！”他大声地说，语气很暧昧，像生气，又像是故意顽皮。
　　“我要睡个午觉，拜拜。”刘星云语气轻松地走了。
　　“拜拜。”他说。
　　连续三天，刘星云连回应他的目光，也不回应，更别提主动和他说话。
　　他也不和她说话。
　　第四天，他在走廊里语气冷淡地叫她，“刘星云。”
　　她转过身，“什么事儿？”
　　“没事儿。”他忽然觉得，她在拿油鸡和咸菜耍他，又是一个骗子。
　　这天晚自习，刘沛娇对苏星源说，“明天我请你吃饭吧。”她语气调皮，诚恳，声音大得半数同学都能听到。
　　他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靠走廊窗外出现一个人影，晃来晃去，那人影走到敞开的教室后门，身体倚住墙边，还是不停地摇晃，那个人直盯着刘星云看，像个变态一样。
　　苏星源转头去看那家伙，原来就是刘沛娇那天追的那位帅哥。他现在知道这家伙的名字，他叫乔永伟。
　　乔永伟站在那儿，双手揣着裤兜，轻轻叫了一声刘星云。刘星云转过头，他颔首向她示意，像是请她出来。刘星云把头转过来，没理会他，她顺势去看苏星源，目光和他对上就不走。
　　苏星源把目光转到桌子上。看样子，乔永伟就是刘星云这几天冷淡他的原因，她这一番对视，又算什么？他一时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今晚有点乱了，他刚答应刘沛娇吃饭。他又转过脸去看乔永伟。
　　乔永伟就那样倚在门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刘星云看，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苏星源觉得，乔永伟像是喝醉酒了，所以显得这么变态，浑身一股匪气，和那天在校园侧门遇见时的翩翩少年，很不一样。
　　乔永伟手机响，他眼神从刘星云身上转移，接起电话，声音并不张扬，肩膀在门外走廊里晃来晃去。打完电话，他又倚在门边，盯着刘星云看。
　　苏星源突然感觉到，乔永伟的目光里只有欲望，他对刘星云的喜爱，只是想上床。他仿佛是他的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光影虽不是现在，但也不远，就在几个月前，他自己，就是这样酒醉后盼望佟佳妮的身体。他感到一阵厌恶。和他对刘星云的纯粹爱情比起来，乔永伟的爱情显得太龌龊。但他迅速把自己的龌龊排解出去，他忘了不久前那个苏星源是谁。
　　刘星云埋头读书，神态安静，毫不理会。
　　刘沛娇忽然离开座位，走出自习室，在后门，她拽乔永伟，“你是不是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声音虽不大，后排座位上的同学都能听见。
　　乔永伟和刘沛娇一起走开。
　　苏星源感到一阵欣慰。他偷偷去看刘星云，她安静如常。
　　第二天，刘星云依旧不和他说话，没有眼神交流。
　　下午自习课，苏星源用同样大的声音对刘沛娇说，“我们寝室兄弟这几天都挺饿，能不能一起请啊？”
　　“行啊，都来吧。”刘沛娇说。
　　很多男同学笑起来，起哄，嚷着要去。
　　“太让你破费了。”苏星源说。
　　“我可没那么小气，都来吧。”刘沛娇说。
　　“有这么多同学陪你吃饭，就不差我一个了，一会儿，我就不去了，我有点事。”他知道，这种拒绝，很伤面子，他倒不是故意报复刘沛娇曾对他的态度，为刘星云，值得这么做。尽管他发现，这几天的冷淡下来，他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热爱刘星云，但他也不想和刘沛娇纠缠。
　　十分钟后，刘沛娇从座位上站起，哭着跑了出去。
　　苏星源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应该安慰刘沛娇几句，但他坐着没动。
　　晚饭时，他在食堂内外寻找刘沛娇，终于看见她姗姗而来，他朝她走过去。
　　她看见是他，自顾自地走，他拽了她胳膊一下，她才停住看他。
　　“对不起，下午是开玩笑。”他说。
　　“没关系，和你没关系。”刘沛娇说。
　　既然她这样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苏星源转身走，一回头，看见乔永伟。乔永伟看了他们一眼，冲他点点头。他也点了一下头。
　　晚自习，乔永伟继续站在门口，看刘星云。他今晚不像昨晚那样流里流气，今晚他浑身散发着周正气息，像是特意准备过，试图挽回昨天的失态。
　　他连续看了三天刘星云，不说话，就站在那儿，每天都看最少半小时。
　　苏星源忽然觉得乔永伟很滑稽，他喜欢他这种无所顾忌性格。他转念意识到，他对刘星云的热爱，完全消散，旁观着别人追她，感到可笑。
　　他走了一会儿神，余光察觉有人一直看他，他把目光衔接过去，发现是刘星云。这时，乔永伟顺着刘星云的目光，看起苏星源。苏星源把目光转回去。乔永伟走了。
　　十几分钟后，乔永伟又走回来，他喊了一声，“苏星源。”
　　苏星源来到走廊。
　　乔永伟态度温和，“我们出去，和你说些事。”
　　他们并肩往外走。苏星源提防着，随时准备握拳，如果打架，他不怕这个，乔永伟若有异动，他就准备先发制人，拳头封住视线。但他不希望打架，不希望为刘星云打架，现在的情况太滑稽，他对刘星云没感觉了。
　　刚到楼梯拐角，乔永伟就站住，“想过没有，我们把这个，”他手势一扭，像是转动罗盘，“把这个时钟方向改成逆时针，大家都轻松了。”
　　他明白乔永伟的比喻。按照乔永伟所看到所听闻所理解的，苏星源在追刘沛娇，刘沛娇在追乔永伟，乔永伟在追刘星云，刘星云在追苏星源。可事实不是这样，他没追刘沛娇，刘星云也没追他，他是局外人。但他马上答应了乔永伟，“行。”同时感到一阵轻松，甚至为刘星云感到轻松。
　　乔永伟说，“真费事。”
　　“都有点儿紧。”苏星源试探着说。他怀疑乔永伟和他一样，都不是思想单纯的学生。
　　“对啊。”乔永伟很随意地说，“要不这样好了，别理她们了，我们自己玩，你看怎么样？”
　　“可以考虑，问题是，你干我，还是我干你？这个先搞清楚。”苏星源说。
　　乔永伟的语气大度，“你干我，我最近有点痒痒。”
　　他们哈哈笑起来。
　　乔永伟说，“喝点儿吧？”
　　“请我，我没弹药。”
　　“不用说这个。”乔永伟说。
　　他们找了一家小饭店，刚坐下，乔永伟就怪腔怪调，“不要辜负美人儿芳心哪。”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骚爷们儿。”苏星源说。
　　他们的友谊建立得很快，聊起来，还是同省老乡，乔永伟也是水瓶座。
　　酒后，他去乔永伟的寝室坐了一会儿，看了看他墙上挂的几件衣服，看样子，乔永伟家境不错。苏星源顺手拿起一件，“这个我穿两天。”
　　“拿走，刘沛娇你喜欢，也拿走。”乔永伟酒气熏熏。
　　“放心好了，我还是比较正。”苏星源说。
　　“我也正，你也放心。”乔永伟说。
　　第二天上午，他在课间走廊里看见刘星云，她和另一位女生一起走过来，到近前，刘星云忽然对那女生说，“一看就是纨绔子弟，正眼都不想瞧一眼。”
　　那女生一脸茫然，“说谁啊？”
　　刘星云说，“就是刚才你问那个，天天扒门那个，恶心。”
　　那女生脸色继续茫然。
　　苏星源和她们迎面走过去，和那女生打了招呼，刘星云没看他。
　　他回寝室，拎起昨晚借来的衣服，走到乔永伟寝室，把衣服扔到床上，乔永伟不在。
　　他确定，刘星云的话是对他说的。她到底什么意思？他感到一阵烦躁，他对她的热爱，再度升温。
　　乔永伟果然停止了对刘星云的追求。仅过两天，同学们就看见，乔永伟和刘沛娇在校园里亲嘴。
　　而这边，一个星期过去，苏星源和刘星云没说话。
　　他觉得，这一个星期，他对她的激情，又从高处跌至谷底。
　　周末晚上，刘星云在宿舍楼下喊他。
　　他下楼，她递给他袋子。
　　一看，里面又是吃的东西。好啊，骗子，他心想，她又要耍他。他勃然大怒，抱住她就亲。
　　她被亲着两下脸颊，才推开他。
　　他又靠近，她喊了一声，“站住！”他们对视起来。他忽然觉得，被她这一声喊，喊掉了魂，变得恍恍惚惚。刘星云走近他，抬脚就踢，连续踢了好几脚，都踢在小腿上，踢得他生疼。他心说，完了，又是一个打男友的女友，这命运躲不过了，还是怎么回事？他感到无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