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20、爱情

　　走着走着，天色渐暗，他们到了校园另一侧门，准备回去。这时，一个身材优美的男生从侧门走出，这男生的穿着合体入时，像个模特，双手揣兜，低着头，吹着露风的口哨，正在自娱自乐。他一抬头，看见刘沛娇，点了一下头，顺势差不点和苏星源也点头，但他及时收住下巴。
　　他们在学校里碰过面，但不认识。这男生在别的系，和他们一届，长得是太他妈的帅，那容貌，除了浓眉，安女人脸上，也是个大美人。苏星源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那男生也看他一眼，目光温和，随后就走了过去。
　　苏星源转头看刘沛娇，发现她的目光正随着那个男生转，眼里的温柔变成了迫切。苏星源向侧门里走，刘沛娇转身往回走，他回过头，看见她已经跟上那个男生，拽了胳膊一下，那男生停住脚步，转回身，看了看她，又看了苏星源一眼，抖了抖肩膀，像是在向苏星源示意。示意后，他低头和刘沛娇聊起来。
　　她转过身，对苏星源说，“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他怒火中烧，她也太不给面子了，这真他妈的。他没去怪那个男生，这没什么可怪的，他对帅哥天生就有好感，他本身也是，他觉得，多数帅哥之间有秘密哲学，就算陌生路过，彼此的神色也能意会到亲切，和女人不同。
　　他拎着从饭店打包的菜，回宿舍。不想再理会刘沛娇，他心说，祝她和那个帅哥修成正果吧，看样子，她在追那男生。
　　第二天，教室里，刘沛娇主动和他说话，声音毫无顾忌，语气还是温柔，“昨天吃饭，我出一半的钱，好不好？”
　　“说好了请你，我没这习惯。”他语气坚定而平淡，说完话，目光故意扭向别处。
　　“唔，那再说吧。”刘沛娇扭回头。
　　他忽然觉得，她像个骗子。
　　刘星云坐得不近，他们说什么，听不到，但她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和苏星源目光相遇，她眼神平静。他扭回头，心想，这回简单了，没摇摆，只剩刘星云。他能感觉到，刘星云对他有点意思，他使点劲，就能把她手到擒来，但他对她没激情，缺乏对刘沛娇那样的冲动。
　　他心思转到其它方面，最近几天，他参加了系里的象棋比赛，杀过了七轮，今天下午这场比赛，如果获胜，就能进入决赛。
　　在小学初中高中时，他都获得过象棋比赛冠军。他的父亲棋力虽不算差，但他主要是和小时候的邻居狗爷们儿学棋，狗爷们儿那时是业余届的少年象棋高手，他经常在街边看他下棋。
　　下午，他获胜了，淘汰了一位大三学长。这时，他才引起班里那些非象棋爱好者的关注，他们恭喜他，并劝告他，决赛不要有压力。决赛对手是这个系里曾蝉联冠军的选手，一位大四学长，他代表学院出去比赛，也有过好成绩。
　　苏星源没压力，他棋风是街边野路子，经常性的不正，不在乎输赢。平时和同学下棋，他总精神溜号，或者恶作剧一样输给他们，碰见高手，他才顺势认真。
　　课间走廊里，刘星云对他大声说，“加油啊！”，周围有很多同学。
　　他对她说，“好哥们儿！谢谢！”
　　他们相视而笑，笑得都很爽快。
　　第二天，刘星云来看他比赛，她站在远处，只顾着看他，像在琢磨他的表情变化。
　　决赛对手是个戴眼镜的家伙，叫王圣，五官清秀，浑身散发让人舒服的书卷气，眼神举止都很稳重，他沉默寡言，专心致志地看棋盘。
　　苏星源一上手就输了两盘，他觉得，对手太厉害，棋力在他之上，结局已经知道。
　　他更没了压力。第三盘开始，他放弃了稳中求胜思路，开局就大兵压境，完全不顾防守，很快到了中盘，红黑子力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纠缠一起。那位学长露出一丝轻松神情，好像他喜欢这个纠缠局面。
　　苏星源忽然对自己的一颗炮弃之不管，集中火力从侧路攻击。对手没上当，没去贪他那颗炮，转移兵力进行防守。最后，苏星源用那颗炮将死了对方，赢下一局。他感觉侥幸，对手这盘棋像是有点轻敌，像是不屑和他对攻，想专门用防守拖垮他。
　　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赢下第二盘，对手犯了同样错误，又被那颗炮将死。
　　第五局，王圣的神情出现一丝焦躁。他们很快又到中局，棋面和前两局一样，王圣坚持不吃苏星源的炮，他像是走火入魔，和自己较上了劲，非要尝试完美防守破解从前的失败。
　　苏星源用同一个套路连下四盘，赢了比赛。他一点都不高兴，他知道，对手比他厉害得多，今天这位学长像是得了病。
　　比赛结束后，王圣的神情毫无沮丧，亲切地和他握手，还拍他肩膀。
　　他拿着奖品奖状，奖品是一副象棋，来到走廊。刘星云在身后追上来，很开心地对他说，“行啊，苏星源。”
　　“这个给你吧。”他把那副象棋递给她。
　　“我不要，我不玩这个。”刘星云说，“你留着和男生玩吧。”
　　没过几天，刘星云在围棋比赛里以横扫姿态获得女子组冠军，然后在一场切磋性质的友谊赛里，又以横扫姿态击败男子组围棋冠军，赢得性别大战。
　　班里同学为他和刘星云感到高兴，寝室兄弟半开玩笑地建议他，“你和刘星云搞对象吧，天生就是一对儿，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互相都有意思。”苏星源觉得，刘星云那可是真牛逼。
　　在校园里，他凑巧碰到她，“来，刘星云，击掌相庆一下。”他想顺势占点便宜。
　　她笑着看他，伸出双手配合，但动作无力，眼神和胸脯轻微向后退缩。
　　刘星云的围棋风光还未褪去时，荣耀再度兴起，她在杂志上发表文章，连续收到两笔稿费，引起大家议论。
　　他们还议论起刘沛娇，她和一个高年级男生单独吃过最少两回饭，都被同学看见。
　　听到这消息，苏星源的注意力又从刘星云那儿转移到刘沛娇身上。他暗自想，她可真是高级随便分子，这女生，不跟她上床，太浪费了。尽管这些天来，他们之间没再说话，但他决定再约她。
　　麻烦的是，他没钱了，现在的吃饭问题都得寝室兄弟帮忙解决，拿什么约会刘沛娇呢？男生们的钱都不多了，借也无处借。他随即想到，向刘星云借，她刚收到稿费，很有钱，这个念头一升起，他就感到一丝难过，发现自己似乎有点爱上刘星云了，但也可能，只是拿她当哥们儿，向哥们儿借钱，算不了什么事。
　　在楼门外，他跟上刘星云，转到她身前，“哥们儿，恭喜你。”
　　她正面带微笑地走着，听他的话，脸色忽然不悦，眼神像是痛恨，看了他一眼。
　　她这表情，就有了清冷味道。他心动一下，借钱的念头瞬间消散。“你发表什么文章，让我拜读一下吧？”
　　“写着玩儿，骗稿费的，样刊还没到呢。”她平静地说。
　　“样刊到了，马上给我看，行吗？”
　　“行。”她点了一下头。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拜拜。”她说。
　　他回寝室，看见王圣在等他。听寝室人说，王圣找过他两次，凑巧他都不在，王圣就走了。这回，他等他。
　　苏星源明白来意。他们立即摆起棋盘。
　　他稳稳当当地输了一盘，没故意输。
　　王圣说，“帅哥，用比赛那几步跟我下。”
　　他回忆了一会儿，走起比赛时的套路。
　　王圣又输一盘，额头冒起了汗，“再来，还用这套。”
　　苏星源喜欢跟他下棋，毕竟对手实力不凡，他们的态度都很认真。寝室里渐渐围满了观望的同学，他们有点浑然不觉。
　　第四盘，王圣运用完全防守，终于破解了苏星源的边路进攻，苏星源投子认输，王圣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苏星源那一招不再管用，中局一过，胜负就分。他尝试改变进攻套路。
　　他们下了很多盘，王圣赢的多。快到熄灯时间，苏星源抬头看了看王圣。王圣正低头沉思，面带沉醉，嘴角挂着喜悦微笑，没有罢战意思。苏星源飞起一匹马，运用了直车田象的综合线路，越过楚河汉界直敲对面的帅。
　　王圣大吃一惊，喃喃地看着这匹不守规矩的马，像从梦中醒来，“呵，我得回去了。”
　　“在这儿住吧，我们挑灯夜战，现在去买蜡烛。”苏星源打趣他。
　　“行啊，”王圣转念又说，“不影响你们休息了，我还没吃饭呢，和你下棋很痛快，明天再玩。”
　　“我下不过你，理解，你在学校也找不到什么好对手了吧。”苏星源说。
　　“明天我再找你，商量棋友社的事，以后得靠你了。”王圣说。
　　他们成了棋友，朋友。
　　周末晚上，刘星云在宿舍楼下喊苏星源。
　　他正好在屋里，趴到二楼窗口回应。
　　下楼后，她递给他一个袋子。
　　他看见里面是两本杂志，用牛皮纸包着，还有半只油鸡，一罐头瓶家制咸菜。
　　“我先拿回家，给家里人看了，”她说，“杂志别弄丢了，看完明天就还我，别给这个给那个看，弄脏了。”
　　“放心。”他感到一阵温暖，去看她眼神。
　　“先走了，拜拜。”她转身就走。
　　回到寝室，他把油鸡和咸菜分发给兄弟，杂志偷偷藏了起来。
　　他躲到自习室，看她写的东西。发表在围棋杂志上的是篇散文，笔调活泼，谈论古代棋手趣事。还有一篇小说发表在文学杂志上，讲述一个小女孩迷了路，到处问路，然后回到家，在睡梦里，又迷了路，就这点事情，她很耐心地写了好几千字。他感到莫名其妙。刘星云是一个谜，她拒绝加入学校里的文学团体，却在外面的刊物上发表小说。他敬佩她，突然间觉得，的确是爱上刘星云了，这种爱毫无动摇，刘沛娇已经变成比白开水还不值一看的空气。
　　他沾沾自喜地感到，和刘星云之间的关系，只剩一层窗户纸，明天，他就要把它捅破。此时，他对她的身体毫无欲望，这让他感到惊讶，这，就是爱情吧，肯定是爱情，纯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