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验》秘密舒解

18、怀孕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拖鞋。
　　一路上，司机不停地扭头看他。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精神病，一会儿你在楼下等我，我上去给你取钱。”
　　他把常旭叫醒，借了衣服，付了车钱，在他家借宿。
　　两天后，赶上一个星期天傍晚，他才回家。
　　父母在客厅坐着，态度正常，看样子，他这逃遁办法，起到了缓和作用。
　　父亲平静地对他说，“收收心吧。”
　　“嗯。”他答应着，坐到椅子上，吃起一个苹果。
　　“这些天，你哪儿也别去，酒也不许喝了，好好准备启程。”
　　“行。”
　　“手机别用了。”
　　“那我给家里打电话怎么办？”
　　“公用电话。”
　　他的母亲说，“你就让他带着手机，否则多不方便！”
　　“方便？”他的父亲说，“你看看他，整天和谁联系？和谁方便？没个正事儿！再说，普通人家孩子谁用手机？”
　　苏星源想了想，同学用手机的不多，除了常旭那几个人，但他交往过的三个女孩，还都用手机，刘静的手机看样子是她哪个男友给买的。
　　母亲向他使眼色，“先不用，把手机给我，星源，你那个女同学，太不像话，大半夜往家里打电话。你这些天，和谁也别联系，一个暑假，玩，也玩够了吧，该断的，就断了吧，你要开始新的人生历程。至于和家里通话，到了地方，再换个新号，也别乱告诉谁……”
　　“你就惯着他吧！”他的父亲一甩手，回到屋里。
　　座机响，他母亲接起，他坐母亲身边，看来电显示，佟佳妮家，刚想把电话从母亲手里拿过来，听见话筒里说，“是苏局长家吗？”
　　“您是哪位？”他的母亲问。
　　苏星源把耳朵凑过去，话筒里说，“我是佟佳妮的母亲，打扰您了，您是，星源的母亲吧？”
　　他的母亲脸色一沉，语气却很热情，“是呀，我见过佳妮，很好的孩子。”
　　“谢谢。”话筒里说，“我有点事情，想登门拜访，和您说一下，电话里不方便说，您看，您有时间吗？。”
　　“好呀，欢迎。”他的母亲说，“我现在就有时间。”
　　“那我马上来拜访您。”
　　放下电话，他的母亲脸色冰冷，“你惹什么事了？”
　　他心虚地摇了摇头，他搞不明白。
　　“别瞒着妈，尽快说，妈好给你想办法。”
　　“没什么事，就是前两天闹了点别扭。也可能是她妈想找你办点什么事吧？如果这样，妈，你就帮她办吧。”
　　“一会儿你在屋里呆着，别出来。”他的母亲说。
　　他立即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
　　没多久，大门铃响。
　　他急忙走到门旁聆听。
　　客人像是来了，他听见母亲的说话声，还有佟佳妮母亲的声音，她们在寒暄，有说有笑，互相夸奖对方长得漂亮，他听见父亲的脚步声，父亲也来到客厅，说了两句话。他仔细听着，好像只有佟佳妮母亲一个人来。
　　他们像是坐下了，又寒暄一通，佟佳妮的母亲说，“有个事儿，我自家不能解决，也想请你们帮忙了。”
　　“说吧，什么事？”他母亲的语气不冷不热。
　　“佳妮怀孕了。”
　　客厅里一阵沉默。
　　他感觉头脑里嗡地一声，怀孕这东西太新鲜，他不知道，这对他会有什么影响，但总觉得，这不像是好事。他把耳朵贴紧了门，似乎拉掉了两句，就听佟佳妮的母亲继续说，“我也是才发现，工作忙，没功夫多照顾女儿。”她停顿下来，像是抽泣，然后带起了哭腔说，“这小女儿这些天就不对劲，现在更是不对劲了，脑子也像出问题了，马上就要开学了，她死硬死硬，跟我说，不去流产，不去上学，要生小孩儿，她才多大呀？”
　　他母亲开口说，“孩子们小，这种事情要我们大人拿主意。”
　　“可现在这孩子的拧劲上来了。”佟佳妮的母亲说，“我是愁得没办法，所以找你们商量。”
　　“佳妮和星源，都要上学，佳妮还是女孩子，这种事情不能马虎。”他的母亲说。
　　“是不能马虎，宣扬出去，这孩子不就完了吗？”佟佳妮的母亲说。
　　“他们毕竟是一对儿，又成年了，思想不成熟，才出这种事，我们做家长的，都有责任。现在首要的，就是把孩子安排妥，具体环节，咱姐妹一起商量，要我说，佳妮的思想工作，你更会做，其余的事，都交给我。”他的母亲说。
　　“唉，”佟佳妮的母亲叹了口气，“难于启齿，今天我问了女儿半天，她才跟我说，星源现在跟别的女孩在一起，这不是欺负人吗？这要宣扬出去，我女儿……”
　　“不能这么说呀，”他的母亲说，“这么说，好像是我家星源，或是你家佳妮，谁故意害谁一样？说出去，别人也不一定觉得哪方面对。她们虽然小，但毕竟是有感情走到一起，就算家长，也不是当事人，乱下判断，可没意思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儿的事，当妈的，怎么会和别人乱说呢？”佟佳妮的母亲说。
　　“小孩子毕竟小孩子。”他的母亲说，“谁知道过两天，星源和佳妮，是不是又凑一起了？我是真挺喜欢佳妮的。但不能因为他们小，小儿女闹一闹，就乱下判断，本来有前程，也给搅得没前程，对谁好，对谁不好，我们大人心里没数吗……”
　　他的父亲打断他母亲的话，“你在那儿胡搅蛮缠什么？”他转而对佟佳妮的母亲说，“徐厂长，如果真是你说这样，你放心，我打折他腿，孩子的事，我教育无方，我负责。”
　　佟佳妮的母亲说，“苏局长，别打孩子。星源母亲说的对，孩子都小，不能急着下判断，我这也是听女儿一面之词。事情其实也不大，我这当妈的，能解决，自己就能解决了，就是心里憋得慌，也替女儿憋得慌，所以想来说说。”
　　“当然得说，这不是一家的事儿，是两家的事儿，要在过去，我就做主了，让他们马上结婚，但现在不是过去的情况，谁都得让他们上完大学，等他们毕业，到时候再看，你那姑娘不要我儿子，那我管不了，否则我就管。”他的父亲说。
　　“我是从心眼里喜欢星源这孩子，就是有点淘气。”佟佳妮的母亲说。
　　他的母亲说，“现在的孩子都淘气，当父母的，也别总想着，什么事儿，都要管，都让孩子顺自己的心……”
　　他父亲打断他母亲的话，“你去给我拿笔。”他又对佟佳妮的母亲说，“老徐，你那企业叫什么名？我记一下。”
　　“小厂子，劳您苏局长动问，”佟佳妮的母亲说了厂名。
　　“地税那边，星源母亲就在那儿。”他的父亲说。
　　他们开始闲聊。
　　苏星源贴在门边听着，觉得差不多了，他穿好衣服。
　　他把几条床单首尾相连，结结实实地拧成缆绳，绑在窗台栏杆上，他手脚并用，连抓带蹬，从三楼顺到了地面，他准备在外面多待几天，避避风头。
　　他在小学同学家里待着，期间还和刘静约会一次，他想了半天，才想起刘静电话。
　　刘静没再提起语气半真半假的要他做她男朋友话题。
　　他们做了一整天爱。她让他听各种声音，有她自己发明的气门叹息，她说，“这样叫，我的小肚子就软，我会更舒服。”
　　“你这动静像拉屎，闭嘴。”他们玩得很疯，他感觉轻松，这样的交往，没有感情包袱。他问刘静，“你打过你男朋友吗？”
　　“没，你被女朋友打了？”
　　“没。”
　　“还没呢。”
　　手机不在身边，佟佳妮祁红联系不上，他不知道，这两天她们是否联系过他。
　　临去大学报到的前两天，他才回家。
　　桌上特意为他留了很多菜，他在同学那儿吃过晚饭，他又吃了一点。
　　很平静。母亲陪她吃饭，父亲在屋里坐着。
　　母亲小声对他讲述，佟佳妮做了药物流产，她去看过她，买了很多东西，给钱，她家不要，但还是给了一点。看样子，她得休息一阵子，才能晚去上学，佟佳妮说，不想再看见他。他的母亲说，“儿子，你也不要再联系她。你爸实心眼，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儿，有的多坏，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咱家不和她计较这个，以后不联系就是了。”
　　苏星源吃完饭，父亲才从屋里出来，开始谈话，“你做错了事，又没办法弥补，那就只剩一个办法，惩罚。”
　　他吓了一跳，立即准备夺门而去。
　　“你大了，我不打你了。”他的父亲说。
　　他又安心坐好。
　　“对你的惩罚措施，大学四年，每月生活费五百，手机不能带，你那些名牌衣服不能穿，穿我的衣服去上学，除了寒暑假，平时不许回来。”父亲说着，母亲在一旁表情安静，也不向儿子使眼色了，像是早就商量过。
　　他看了母亲一眼。
　　“不用抱幻想，你做好四年时间的心理准备，这对你，既是惩罚，也是历练。近期，你妈把你宠坏了，现在你要好好过过朴素日子，学会经历人生起伏，通过这四年生活，你还要反省自己，吸取总结教训，人生很多时候，你做对，就有相应回报，你作错，就有相应惩罚……”
　　苏星源听着听着，思想溜号，稀薄的大学生活费，让他感到沮丧。但这忧愁瞬间消失，他又感到刺激，甚至从心里感激父亲，大学生活就此多了一丝冒险味道，他想起，只带上少量饮食去沙漠旅行的景象。他摆出一副恭敬模样，“爸，我知道错了，接受惩罚。”
　　他们打点行装。父亲告诉他，谁也不送他，让他自己去坐火车。
　　第二天一早，他提出，提前一天去报到。他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始新生活。
　　晚上，他买了坐票，上了火车。
　　他喝起啤酒，不一会儿，就花掉几十元生活费。他胡思乱想，刚刚过去的人影，过山车一样脑海里飘。佟佳妮去了东边一个城市，她考上大专。祁红去了西部，她什么也没考上，在一个大学里读自考。
　　常旭也是什么都没考上，他花钱去警校。刘玉明原地逗留，在故乡的一个大学就读交通专业。萧劲松考得不好，但也勉强考上，学了法律，而且，他苦苦追求的那位局长女儿，追成了。
　　苏星源挺直了腰板，靠在座位上，睡了一会儿。
　　火车向西穿行，直奔北方另一个城市，这是一个都市。
　　车到站时，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