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之晏》雅阙

8、绝弦楼主

　　木门被人推开，驼背的管家举着一碗肉粥缓缓进入。
　　裴青冥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放在桌案上连续敲击三声。管家瞳孔微微瞪大，继而低头继续前进，将肉粥放在桌案上，开口说道，“大人，这是陶掌柜送来的鸡肉做的肉粥。”
　　“我来吧。”裴青冥接过肉粥，盯着管家离开后才缓缓开口，“绝弦楼勾结摄政王，为何陛下不派人铲除？许侍郎知晓其中缘由吗？”
　　“勾结绝弦楼的人不可能只有摄政王，陛下是想一网打尽。况且，绝弦楼内尽是武功超绝的武林刺客，这些隐于黑暗的眼睛更适合去执行朝廷里不可言谈的手段。”许茶晏望着裴青冥掌心的热粥，皱了皱眉，“再不给我就凉了，你要饿了自己煮粥去！”
　　伸手接过肉粥，许茶晏吃了两口，烫得整张脸褶皱起来。
　　裴青冥眼神严肃，语气没有先前那么欢快，“许侍郎就没想过拿下这绝弦楼吗？”
　　许茶晏一愣，转头盯着裴青冥，倏地笑出声来，两颗牙齿和那张清冷的脸极不符合，“绝弦楼吗？我当然想要。今日看不惯谁，明天那人的脑袋就落地了……”
　　“许侍郎还是不要染指绝弦楼为好！”裴青冥的语气不像是建议，像是命令和要求，“许侍郎，没有哪个皇权会允许这种江湖帮派的存在，陛下一定会除掉绝弦楼的！”
　　陛下留下绝弦楼，定是想看朝廷各方势力谁会抢着要这块不安的肥肉。
　　许茶晏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裴青冥，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将军太可爱了，披着衣袍从床榻上下来。蹲着身子在墙角掀起一块木板，许茶晏伸手掏出一叠沾血的信笺，脸上露出轻蔑的冷意，“我许怀安的眼睛就是刀子，没人逃得过。”
　　“这些是什么？”裴青冥咽了口唾沫。
　　“吏部尚书白党参、中书侍郎秦玖安、定远将军董朝来与绝弦楼往来的密信。”
　　“快把信收起来！”裴青冥慌了神，环视四面门窗，脸色青紫，心中暗道：这些密信沾满血，看来许茶晏为了得到它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不料，许茶晏趁势拽住裴青冥的衣领，两人鼻梁相对。裴青冥当即愣住，脸颊开始发热，咽了口唾沫咕噜咕噜转着无辜的棕黑色瞳孔，声音略微颤抖，“你……你干嘛？”
　　噗嗤，许茶晏转眼轻笑，微微摇了摇头，将裴青冥的脑袋推开，“我在试探你，看你是不是又做了那绝弦楼的刺客。我很好奇，裴家被皇权逼迫怀疑至此，为何不反？”
　　“我不随爹爹愚忠懦弱，但我绝不背叛。外争内斗，苦的不过都是黎民百姓，他们何罪之有？我想要的，是海晏河清，是成为陛下手里最锋利的刀刃！”裴青冥的眼睛闪烁着奇艺的光辉，许茶晏被那束光所吸引，眼中流露出憧憬与希望。
　　“你这是要抢我的位置啊……”许茶晏笑起来，拘谨的氛围变得轻松。
　　“嘭！”窗外翻进一名蒙面人，抓起窗台附近的花瓶砸向裴青冥，掌心匕首直刺许茶晏胸口。裴青冥稍稍后退抬腿踹碎花瓶，听见许茶晏吃痛一声立即执剑斩向蒙面人。
　　血像溪流般淌在地面，许茶晏捂着腹部将信笺护在身下，蒙面人伸手去夺都不成功，气急败坏地猛踹许茶晏的身体。裴青冥提剑赶来，将脸上那块蒙面纱布揭掉，竟是管家的脸？
　　匕首被长剑挑飞，管家被裴青冥几剑划破手臂撞在墙上，长剑直窜胸膛。
　　就在许茶晏大喊剑下留人时，裴青冥早已了结其性命，“问不出缘由的，你也晓得绝弦楼的刺客会在舌底藏一枚毒丸，我方才用绝弦楼的法子试探就发觉这管家不对劲了。绝弦楼过去杀你，是因为你挡了摄政王的路。如今又是谁？你又挡了谁的路？”
　　许茶晏实在说不出话来，猛地呕出血来，身体栽倒在裴青冥的臂弯里，嘴唇发紫。裴青冥惊怒于许茶晏以身试险，他分明瞧见自己试探管家的动作，也将管家的异常放在眼里，为何要如此偏激？只是为了试探我的清白吗？
　　“陛下……”信笺被许茶晏塞进掌心，裴青冥望着信笺上沾满的新鲜的血，心尖不由得疼痛起来，“许侍郎，你中毒了！我去帮你……”
　　“陛下……”许茶晏满眼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字。
　　“好！许侍郎，你可莫要给我死了！”裴青冥将信笺揣在怀中，夺门而出将许茶晏中毒的消息告诉侍女，让其尽快找大夫，说罢转身出门策马一路奔往皇宫。
　　皇宫内，天子在书房召见裴青冥，急匆匆捞过信笺准备拆开。奇怪的味道灌入书房，裴青冥在边境驻守时闻过这种味道——邪兰，触之即死的异域剧毒！
　　“陛下！此信有诈！”裴青冥拦下天子动作，唤来医官前来查验，果真与自己的猜想相符。裴青冥的眼睛充满震惊与荒唐，他不相信，他所知道信纸过手之人唯有许茶晏。
　　天子摇晃身体，瘫坐在塌上，一滴眼泪落在手背处，不觉泪流满面，捶胸顿足，“竟是怀安要害孤！他可知……孤在这囚笼般的地方，唯信他一人啊。”
　　皇宫附近，灯火乍起，绝弦声吟。四面琴声宛若雷霆，似烈火蔓延浇灌在耳畔。胆怯者听之神魂俱裂，登楼坠落而亡，绝弦楼的刺客杀进宫来。刑部侍郎许茶晏领着吏部尚书白党参、中书侍郎秦玖安、定远将军董朝来等人造反，各家兵马唱响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