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昕-parasite》一口大梨

6、第 6 章

　　许昕观察一上午，期间开了一个会，发现赵子豪那可怜的早餐最后还是落入垃圾桶的大嘴。也不是不想吃，就是忙起來忘了时候，等到去看时已经凉透，没法吃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弟弟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本钱，着实叫许昕心急。以前赵子豪表现得还挺正常的，虽然从他的平时言谈中能发现对吃的不太讲究，不过在许昕眼前至少还是乖乖吃饭了的，许昕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要命，甚至火气都有点上来了。

　　中午还是点外卖，许昕瞅着小哥背着保温箱上楼来，在七手八脚之中准确找出了赵子豪的那一份，然后敲开大老板的门。大老板头也不抬，就说请进。

　　吃饭了吃饭了、你手边事情放一放，我看你早饭也没怎么吃。

　　赵子豪听着是他声音才从电脑前移开眼，啊昕哥、多谢你，我就忙完了。

　　工作哪有忙完的时候？不然又要和早饭一样被你放冷掉。

　　赵子豪眨眨眼，眼珠又转了两转，斟酌半晌才开口服软，好、昕哥，我就吃。

　　我说你，还是得对自己身体上点心，我看你最近脸色越来越不好了？许昕认真看赵子豪的脸，可不是吗，黑眼圈特别明显，胡茬也冒头，许昕不由得怀疑他，你昨晚又没回家？

　　没、我回了，赵子豪不好意思地搓搓自己的下巴，就是太累了，我洗个澡就睡了，胡子懒得刮。

　　那不行啊，都累成这样了，你几点回的家？半夜？

　　赵子豪低头扒饭，假装没听到许昕的诘问。许昕看他反应心里就推测个八九不离十，觉得弟弟实在该被教育一番。赵子豪，抛开其他关系不谈，我至少是你哥，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听、听，许昕都有些发火的迹象，赵子豪立马软下语气装孙子，昕哥讲的话，我自然都听的。

　　我看你是当吹西北风，左耳进右耳出。说了多少遍要注意身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

　　赵子豪听着许昕的念叨，眼睛止不住向外边看，同事们都好奇呢。许昕是难得这么直接冲到他办公室里面来念叨，偏生说话速度有点慢，连数落也就不那么像数落，赵子豪听着只觉无奈。昨晚他还在办公室，收到许昕直播的提醒，就打开来看，许昕在马龙家里，看上去状态不错，心情也好。赵子豪就这么看着，期间也没说话也没刷礼物，就这么静静看着，想自己求着许昕开直播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然这时候他怎么能够见到许昕呢。虽然是隔着屏幕牵着网线的。不过也是聊胜于无。赵子豪有点不太愿意回家，许昕的那堆东西还塞在他的家里，叫赵子豪每次一见，就回想起来许昕住在他家里的那短短一段的日子。思念可怕，杀人于无形。赵子豪本觉自己接受良好，对许昕离开一事多表现出来尊重与祝福，却终究还是不能免俗，在睡前总要推开许昕曾住过的那间房门看一看。可他知道，许昕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突如其来就闯入他的生活之中。那一堆行李等待的命运，也只有某天被全部搬走而已。

　　他本不该这样矫情，叫自己和许昕都为难，可感情这件事又是谁能够控制得住的呢，如果可以，赵子豪宁愿自己没有喜欢过许昕。但是不行，他就是被许昕的笑容蛊住了心，那些递给他的甜食轻轻敲在他头上的暴栗都被珍藏成为美好回忆。赵子豪回想起某个遥远的午后，许昕穿着肥硕宽大的中学校服，风一般跑过赵子豪所在班级的楼层，又冲入教学楼下广场融入阳光之中。许昕给人温暖的感觉，他的嗓音，他的手。

　　可那是他得不到的东西。赵子豪心知肚明。做不成情人，他们还有兄弟这一层关系在，许昕在他面前向来是作威作福习惯了的，赵子豪就乖乖耷拉着头听他数落，是是是、昕哥，我真知错了。

　　许昕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没认真听，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他的办工桌，喂喂、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赵子豪讶异抬起头，许昕怒目圆睁，眉头紧皱，是真生气了。不至于吧我靠，赵子豪心里有些慌，没想到闹成这局面，赶紧先陪个不是，又劝：昕哥，消消气，大家都看着呢。

　　赵子豪，许昕又叫了遍他的名字，赵子豪心中咯噔一下，想不通他怎么能生气成这样，许昕问他，你嫌我烦了是不是？

　　这是哪壶跟哪壶啊？赵子豪无奈，只能认低伏小，昕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先坐下来，有话我们慢慢说。你要我吃饭，我好好吃就行了，我听进去心里了。

　　许昕抿抿唇，猛地坐下来，赵子豪还在察言观色看他的表情，他就自己觉得脸上挂不住，一下子涨红脸。这不是他想象中该有的过程，他本应该站在哥哥立场好言规劝两句，带着一些真心，态度不可过激，显示赵子豪在自己心中仍旧占有一定分量。可是他连自己也搞不懂，怎么突然就生气起来，赵子豪什么都没做错，做错的是他自己，是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弟弟在他眼前已经低头了，他却仍旧抓住不放。许昕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怎么回事。此时回过神来，赵子豪小心瞟他脸色，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许昕愈发觉得对不住，赶紧说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剩赵子豪呆呆点头，独自一人坐在这风暴过后的办公室中。

　　因着中午的失态，许昕整个下午都没能有好状态，眼睛是盯着电脑的，心里却关注着赵子豪的一举一动，他似乎已经将那件事情抛至脑后，收拾心思专注工作。许昕重重叹气，他本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说明中午的事件只是心情不佳所致。但他骗不过自己，于是就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算了算了，赵子豪这个挨骂的都不在意，自己还在意干什么？几乎是赌气，许昕将键盘敲得噼噼啪啪响，像是希冀赵子豪能发现他坏心情下的一些愧疚心。

　　临近下班，许昕准备走了，赵子豪斟酌再三还是追出门去，和许昕一起乘电梯下到一楼。昕哥，他示意许昕来到阴暗的楼梯间，这里只头上吊一盏惨白日光灯，看起来阴森异常，少有人使用。许昕低着头，少见的一副认错姿态，赵子豪，我中午不是真想朝你发火的，你别介意。

　　我知道，昕哥，我也只是想说……昕哥不用太担心我，嗯、也不用因为和马龙在一起，就对我有亏欠的感情，对这种事情我还算看得开的……嗯，我想说的就只是这些。

　　当局者迷，感情的事作为当事人可真是难理得清，更何况他们又都是第一次处理这样尴尬的场景，彼此之间都没有经验，只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好在许昕还是明白赵子豪的意思，对方是认为许昕今日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弥补而已。是这样吗，许昕撑着下巴想，身边马龙见他魂不守舍，问他在想什么呢。许昕感叹，感情之事可真是难懂啊。

　　正因难懂才神秘才迷人嘛。看来又是赵子豪的事情？

　　许昕不置可否，扭头看向窗外。马龙自己讨了个没趣，伸手打开电台，车厢里只剩下音乐流淌。

　　若说补偿心理，自然有一些，许昕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地道、对不起赵子豪的。不过他今日的暴躁，似乎不是一句补偿就可以轻易带过的，许昕无奈地发现自己对待赵子豪也有点儿控制欲了，真要命，难道和马龙呆久了，连他身上的坏毛病也传染到自己身上了？他执意质问赵子豪，是不是不听他的话、是不是嫌他烦，许昕事后回想起来都暗自吃惊，这哪里是兄弟朋友之间该说的话？他的语气就像是被渣男抛弃了的怨妇。可赵子豪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反而挨一顿骂，完了还得自己跑来宽慰他。这未免也太惨了，赵子豪早已长大成人，本来无需他作为长辈指手画脚，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放在赵子豪身上不合适，还不如许昕自己激励一下自己，但许昕发觉自己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的所有物，不能容忍任何的反叛，事事要以自己为尊。或许是与他住在一起时，赵子豪表现得过于乖顺，对他时刻是宠爱的，以至于自己养成这样的习惯。又或者是许昕无法接受他们分开的事实，想继续牢牢将赵子豪抓在手中。无论是哪个，都很不同寻常。

　　许昕心情不好，连带着马龙也没有打趣的心思，饭后马龙问他要不要一起看一部电影，许昕摆摆手说不必了，今天太累，先回房间。好吧，许昕，如果需要我的话就叫我。马龙在沙发上探头朝他喊，只得到许昕嗯嗯两声敷衍的应答。

　　或许他就不应该当时放许昕离开的，马龙有点后悔了，这后悔的心情从很早以前就破土而出，许昕回来，却没能将这心情抚平下去，反而叫马龙更添上几分焦躁。虽然不能这样说——但马龙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染上别人的颜色，许昕从毕业开始就呆在他的身边，一呆就是五年，五年时间足够让许昕养成马龙的习惯，不管是生活中的言谈举止，还是他对待马龙的方式，都是在马龙的教导之下慢慢形成的。马龙其实不太想叫他走，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许昕要离开，当然许昕对他仍有怨恨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这五年里，马龙作为男朋友自认算得上尽职尽责，许昕也不是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真正喜爱的表情。许昕向他提出离开要求的那个晚上，马龙心里已经早早的有了些预感，许昕日渐倦怠失去兴味，马龙看着也有些怨怼，于是想，干脆让两人分开一段时间，互相都冷静一下。

　　本来他对自己有着充足的信心，原因无他，只是马龙相信习惯的力量，许昕习惯了与他的生活，习惯了与他的相处，面对其他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感受到不适应。那时候他还有很多机会，挽回许昕的心。他本以为会是这样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赵子豪，轻易将许昕拐去他的身边，虽然最后马龙的目的还是达到，不过他无法否认赵子豪给许昕带来的影响。

　　和赵子豪在一起时候的许昕，看着精神状态好多了，不会在不经意间就流露出孤寂落寞的神色。马龙是见过他这样的表情的，常常在他回家时，坐在沙发上的许昕也不回头看看他，马龙趁着收拾的动作去瞟，才发现许昕的目光也没有落在吵闹的电视上，他直着眼睛在发呆。这种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马龙劝他，要不要出门玩？放个短假旅个游什么的。许昕兴致缺缺，说不用吧，呆在家里就挺好的。马龙忘不了第一次见他，站在台上活力四射的，他不喜欢这样子的许昕，像一株濒临枯死的藤，拒绝马龙给他带来的阳光雨露，自己打定了主意要萎靡在房间的角落。许昕对平常生活提不起兴趣，对马龙就更没有兴致可言，平时的交谈也很少，马龙想和他上床时候他也会配合，他们身体契合，马龙却知道躺在他身下的许昕并不情愿，尽管他也会情动也会忍耐不住，但他并不开心。

　　马龙讨厌这样的许昕。王楚钦就是这时候出现在他眼前，小实习生，长得也挺可爱的，才大学毕业，青春洋溢，有时候活跃得让马龙都忍不住感慨果然青春年少。马龙看着他，总看出来一些许昕以前的样子，正巧王楚钦和许昕，还算是校友，马龙不由得更浮想联翩起来。不过他做得特别隐秘，也没和王楚钦挑明，毕竟马龙也不想惹麻烦，他只是受不了许昕、想获得一些年轻的气息而已。王楚钦那一边，马龙不知道他如何想，是发觉马龙对他过于亲密，还是只当作老板人不错就傻呵呵的接受了？马龙不在意那些，只是平时出门会带上王楚钦，办完事了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虽然有点儿花花心思却也不算越界。王楚钦知分寸，许昕回来后状态不错，马龙全心全意投入到与许昕的第二次恋爱中去，对于王楚钦自然也就不如以前上心。好在对方也是个聪明人，与他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被许昕今天的坏脾气影响，马龙心情也有些郁郁，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就各自睡了，直到第二天一早马龙开车送许昕去上班的路上，他们仍旧没有找到任何话题。大概是想到昨晚马龙已经努力尝试过破冰，这次换到许昕先开口，下了车说再见，注意安全。

　　马龙点点头，说晚上有事可能要晚点回，你先自己打车回家。

　　许昕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马龙离开才转身上楼。赵子豪一如既往的早到，许昕在上午的办公中敏锐感受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赵子豪还在看他的眼色。看来昨天还真是吓到他了，许昕无奈，给赵子豪发微信，我没事，以后也不会随便发脾气，昨天真挺对不起你的。

　　赵子豪回得也很快：哪有的事，昕哥，我没什么。不过昕哥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健康。

　　好像和马龙呆一起，以前的坏毛病就会慢慢回到自己身上，比如打不起精神，比如悲观的看待世界的方法。昨夜许昕躺在床上却无法安眠，他确认自己对马龙不能说没有感情，不过在马龙面前的他，和在赵子豪面前的他，几乎是两个人。怎么会这样呢。才发现，患得患失的不只是马龙，还有他自己。不过马龙怕的是失去他，许昕怕的却是留在马龙身边，断裂与赵子豪的联系，就像以前那样，身边没人倒是其次，就是心里空。

　　那么短的一段时间，赵子豪怎么就能够挤进来他的心里。

　　许昕没法放下和赵子豪一起生活的回忆。这实在是坏毛病，在和赵子豪一起时，他回忆马龙，和马龙重归于好了，他又开始想念赵子豪。放不下的总是前一个，难怪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马龙晚上有事，正巧小员工王楚钦进门来送东西，马龙就抓他晚上一起。王楚钦作出幅苦瓜样子，问有没有加班费啊老大？马龙挺喜欢他这故作的可爱，逗他说没有的话你就不去？王楚钦笑嘻嘻的，那哪儿能啊，老大发话我肯定答应。

　　不知是不是王楚钦本就比许昕要年轻个几岁，马龙听他一路上念念叨叨的，倒也不觉得烦。在路上又被王楚钦叫停，再上车时提了两个蛋糕两个大泡芙，马龙一贯不吃甜，只想他这倒也不嫌齁得慌。没成想王楚钦一通捣鼓，甜点各分了一个塞进袋子里，说昕哥是不是喜欢甜点？给昕哥也带点回去。

　　马龙挑眉，王楚钦不傻他知道，只是好像也有点精明过头。你知道许昕回来了？王楚钦嘿嘿一笑，得了吧老大，你别忘了昕哥的账号是谁给你的？那你倒知道许昕爱吃甜的。老大，我坐你车也不是第一次，你给昕哥带什么吃的，我还是能记得的。

　　好小子，心够细的。马龙的话像是称赞但又有点不太像，不过王楚钦心里自动将这归为称赞那一类，笑眯眯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