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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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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易东阳敲了敲手里的拐杖打断她的话,“别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不管他怎么样,你赶紧和李家那个分开。”
易然:“爷爷,奶奶,对不起,其他的事都能商量,这事不行,这人我要定了!”
易东阳抿紧嘴唇看向他,说实话,这个孙子最为像他,他看着易然笃定说出“这人我要定了!”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在这个孙子身上注入的心血最多,对他给予的期望自然也是最多的,易然不负所望,从接手易氏这些年,遇事沉着冷静,轻描淡写间做到胸有激雷心如平湖,打定主意的事更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不给敌人留一丝反应的机会,更在二十多岁年纪就懂得软硬兼施,穷寇不追适时收手的道理。
世人都知道的道理,却有太多的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做到的。除了能力外,易然收拢人心这块更是了得,跟在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忠心耿耿,宁死也绝不背叛,单说他年纪轻轻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点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城府,易家不少长辈明里暗里赞誉过他这位长孙,他嘴上说的谦虚,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心里更是止不住得意。
他总想着,易氏的基业交给易然,纵使百年后他去地下拜见列祖列宗时也问心无愧了,易氏交给易然,不出意外还能延续两代人,在远的他管不了也管不住了,可他没想到,他这么些年一直看好的继承人,他引以为傲的孙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舍弃易氏硕大基业于不顾,他没想到,一向不需要他操心的孙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疯魔成这个样子。
况且,还是为了一个恨他入骨的男人。
老太太攥着他的手,“然然啊,你要是真不喜欢姑娘奶奶也认了,好男孩也多得是,你喜欢什么样的奶奶给你找,李家那孩子,他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又何必执着非得跟他在一块。”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色令智昏,昏了头了。”易东阳说,“你要是舍不得动手就让方振帮你处理干净。”
易然脸色不变,瞳孔中透出寒意,他知道,易东阳的话不是警告,更不是说说而已,要不然他护的紧,易东阳怕是早几年就动手了,五指紧紧攥进掌心,骨节处因为用力过猛露出白色,眼底的冷冽呼之欲出,易然抿紧嘴唇道:“你别动他!”
眼看着针锋相对的俩人要吵起来,老太太到底是心疼孙子,轻轻踢了易东阳一脚低声呵斥道:“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粗鲁。”
易东阳冷哼一声扭过脸,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眼看易然油盐不进,老太太只好打上感情牌,“然然啊,奶奶知道你重感情,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多年都没个结果,是不是确实不合适啊。”
易然坐在旁边给易东阳和老太太斟了茶,又给老太太递了张纸,俨然一副乖顺孝孙样,不过嘴里说出的话着实不怎么中听,“这辈子都不合适他也是我的。”
易东阳手里的拐杖敲得生响,忍不住骂道:“蠢不可急!”
易然垂下眼帘,易东阳心里的芥蒂他一清二楚,对于二老而言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当年没能阻止一心奔赴爱情的易岚,执念伤人,老太太总说,若是当年他们铁了心拦住易岚,也不会造就后来的悲剧,亦不会造就几代人的伤痛,除了心底的芥蒂,说到底,他们还是担心他留李季在身边的安全。
易然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安抚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阿季心软的很,舍不得对我做什么。”
老太太泪眼婆娑道:“那,那当年.......”
易然说:“当年是我先骗了他,他现在都后悔死了,哪还舍得对我下手。”
易然什么性子。她这个做奶奶的最为清楚,这几年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还是没能改变这个孙子一点,更别指望今天的三言两语让易然改变主意,可每回见了易然她还是忍不住说上一嘴。
来之前她就知道今天同样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没见到人之前不放心,来瞧见人就更不放心了。不止是是她,易东阳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担心的,这些天烟瘾都比平时大了不少。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太太临走时还偷着背过身抹了把眼泪,易东阳最为直接,临走时骂了句“你就是糊涂!早晚有你后悔那天!”
易然沉着冷静,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把他们送上车,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远远驶去突然笑出了声,到底是上了年纪,早些年易东阳手里敲地板的拐棍都是直接敲在他身上的,老爷子现在敲地板的样子也能算是老当益壮了。
他们说的他都明白,不止她们说,身边关系好的朋友,包括彭刚他们,隐晦的,直白的,不知道说了多少嘴,可他就是放不下,他也试过逼着自己放下,放下自己,也放过李季,可昔日那些温情早就成了他这辈子都舍不下的深情,李季像一束光闯入他的世界把他点亮,成为他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可他亲手把光熄灭了。
抬头看了眼李季所在病房的窗户,他远远没有在易东阳面前说的那般笃定,李季的防备、芥蒂与心结他都看在眼里,横在他们之间的隔阂比从地面到李季病房的距离还要厚。
不过那又怎样,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解结。只要是他,怎么都好。
病房里的李季端着手里的雪梨汤换晃悠悠半晌就是不往嘴里送,易然刚出门他就把碗放下,只是没想到刚放下碗易忻又回来,谁知道易忻会不会打小报告,他现在病殃殃的可不想听易然念叨,装模作样端起碗,摩挲着碗的边缘看向易忻,犹豫半晌道:“你不走吗?”
易忻心理挂念着楼下的事,没在意李季的小动作,闻言愣了下,他这两年在商场上遇见的人都是委婉到极致,十个字里九个半都是废话,一句话啥意思全靠他自己会意,他倒是真没想到李季这么率真爽朗,连撵人都撵的这么直接,磕磕巴巴道:“等我哥回来就走。”
屋里多个人怎么看怎么别扭,桌子上的雪梨汤怎么看怎么不想喝,不喝吧,等易然回来还要看着他喝,倒了又怕易忻告状,李季拿起大衣想要自己出去溜达会儿,顺便躲开这个难题。
易忻一看他准备出去立马慌了神,“季哥你这是要去哪。”
易忻一脸惶恐的殷勤样,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李季满脸疑惑和戒备看向他,“下去走走。”
易忻一副奴才样堵在门口:“哥,外边还下着雨,等雨停了咱在出去吧,成吗。”
李季回头看了眼窗外,虽说没有阳光晴朗,下雨也不至于把,声音不经冷下几分,带着笃定的语气道:“易然让你在这盯着我。”
这事即便是心知肚明也不能承认啊,易忻一脸坦荡,嘴比脑子快指责他:“你怎么能用小人之心想我哥呢,我就不能在你这躲个平安?”
李季满脸狐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躲什么?”
易忻揽着他坐回沙发,脑子飞快转动,突然灵光一闪,身上的冷汗瞬间落了下来,嘴里的恳求多了几分真诚,“那个,季哥你是我亲哥,一会儿我哥上来你帮我拦着点成吗。”
这是犯了多大的错至于吓成这样,李季瞥了他一眼随口道:“你干什么了?”
易忻往旁边侧了几步,一脸忸怩,声音愈来愈小,“我就......不小心.......打碎了他个花瓶。”
“不就是个花瓶吗。”李季无所谓道。
易忻像是找到了知己,附和道:“是吧,不就是个花瓶吗,花瓶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他还能为了个花瓶打死自己的亲弟弟,都怪彭刚大惊小怪的。”
李季一脸不解:“那你怕什么。”
易忻坐在旁边怯生生看了李季一眼,吞吞吐吐道:“宋朝的......”
“不就是个花瓶吗。”李季无所谓道,说罢愣了下震惊道:“宋朝的?!”李季对花瓶不了解,但是宋朝的花瓶也不需要了解,只需要知道它足够珍贵就够了。
易忻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就偏喜欢这些墓里挖出来的玩意。”
易然虽然从小长在国外,刚回国没几年,却对C国传统文化十分喜爱,对于这些古董宝贝青睐有加,对于这类的拍卖会更是一场不拉,尝尝都得捧回点什么,家里摆的物件大多都是易然亲自淘回来的,足以可见易然对于传统文化的喜爱,李季点点头道:“你一直在国外可能不太了解,以我对你哥的了解,宋朝的花瓶可能真的比你这个亲弟弟更珍贵点。”
易忻不可置信,“真的吗?不会吧,听说那是个窑变,好像不怎么值钱。”
李季愣了下,同样不可置信道:“你确定是窑变吗?”
易忻点点头,“是啊,彭刚说是窑变,暧,季哥,窑变不就是烧坏得那些吗?那不是不值钱嘛。”
不值钱他也是宋朝的啊,李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着嘴道:“你手机呢,自己查查。”
易忻如梦初醒,从兜里掏出手机搜索,片刻过后满脸喜色看向李季,“你看,它说是窑病,是带有瑕疵的罐子。”
李季接过手机扫了眼,面带同情道:“你继续往下看。”
“手机上说还有一种是窑宝,’窑变,盖因窑火精华凝结,偶然独钟,天然奇色,光怪可爱,是为窑宝,邈不可得。’这是什么意思啊季哥?”易忻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对于这种隐晦的话压根就看不懂,秉着不耻下问的原则虚心求教。
李季一脸无语,指着“宝”字指给他看:“认识吗?”
易忻:“不会吧,是我想的那样吗……”易忻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看向李季,这下满脸带着不可置信的人成了易忻。
易忻说:“季哥,虽然我看不太懂他说的是啥,但是,你说我哥的那个会不会是有瑕疵的那个......”
李季挑眉道:“虽然我很想安慰你,但是,你觉得呢?”
按照易然挑剔的那个劲,他看中的东西自然是顶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易忻嘴里碎碎念叨着:“完了完了,要不我现在就跑吧。”
李季把旁边刚刚准备穿下楼的大衣递给他,同情道:“穿厚点,这种天气流落街头可能会被冻死。”
易忻突然搂住他的胳膊,趴在李季肩膀上干嚎:“季哥,你是我亲哥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那声音真是又刺耳又难听。
李季嫌弃地推开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掏了掏耳朵,摆出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道:“那是你亲哥,他要打死你,我也没办法。”
屋里的俩人正商量着对策,易然从屋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古木色盒子,盒子里面装着那只花瓶破碎的尸体。
易然把易氏夫妇俩送走后在楼下站了会儿就准备上楼了,李季这几天总是咳嗽,那碗梨汤捧的倒是好看,等他走了肯定是又不好好喝,他刚准备上楼去看看就被彭刚叫住了,“给你打电话没接,没办法只能带他们过来了。”彭刚解释道。
“没事。”易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夫妻俩还能坐在在会客室等他,想来心里的怒火在家已经烧过一次了,彭刚替他扛了太多,他们之间的交情不需要易然多说什么,一句辛苦了足以。
彭刚往日板着脸是常态,可向来是直来直去有话直说的,这般欲言又止倒还挺少见,易然挑眉:“怎么了?”
彭刚咬着牙艰难道:“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易然打开后备箱里的盒子,指着一团瓷器碎片充满怀疑道:“这是刚拍回来那个花瓶?”
彭刚艰难的点点头,易然前几天去参加慈善拍卖会,本身就是为了带李季出去散心才应下来的,结果李季还是躲着不想见人不肯陪他去,易然本就杵着不悦,兴致缺缺,原本没指望有什么好东西出现在拍卖会上,谁知举办方为了噱头不惜将收藏多年的官窑拿了出来,还是件窑变,窑变本就难求,因着手法特殊,世上没有两件一模一样的窑变,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台上的这件称得上是珍宝,隔着展示柜都能看出瓶子上的彩釉好像在不停地流动,光华夺目,变幻不定。
易然原本就喜欢这些个老物件,对此更是情有独钟,偏偏有个不长眼的上赶着触霉头,卯着劲和他竞价,俩人叫了十几轮才停,最后花了多出一倍的价格才把这个花瓶收入囊中,谁知,这只花瓶家还没进就碎了。
易然当时心里挂念这李季,花瓶收到手都没顾得上细看,想着拿回家了在好好观赏,这下倒好,连看到功夫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