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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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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距离李季不远的路边上,彭刚从车上下来站车旁,一句话不说,安静又耐心的等待着。
李季恨够了这种耐心,这种耐心昭示着他的势在必得,昭示着他不得不听从的屈辱,这种耐心告诉他,他,没得选。
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到地上碾灭,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朝着彭刚信步走过去,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嘲弄道:“他也来了?”嘴角勾起,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冰冷的目光让人发指。
彭刚对于他的嘲讽充耳不闻,兀自打开后排车门说:“他在家等你。”
在家等你,多么美好的词啊,可那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早就没了。
路边闪过的霓虹灯随着车子飞速行驶迅速闪过,车子停在悦荟湾楼下,李季推开车门下来,扶着车门仰天望去,晦暗的天空压在头顶遮挡一切希望,他浑身都弥漫着无尽的悲伤,不露骨却也无法忽视的悲伤,心底只剩一片荒凉。
彭刚这种对情感没这么敏感的人也忍不住无声叹息,只是,躲是躲不过的,易然等了这么久说不定又要怎么折腾,“上去吧,他在等你。”
等?多可笑,他李季何德何能,竟然能让易氏当权人易然等他,他是不是该痛哭流涕的去感谢易然肯等他?还是该去布拉达宫三跪九叩的感谢易然对他的爱?
可笑又可悲。
可他又凭什么怪,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谁,不过是赎罪罢了。
压下心底的惶恐强装镇定,“嘀”地一声,电梯停在门口,他走出电梯站在门前,这道门隔着屋里屋外,隔着他和易然,摸索着冰凉的门把手片刻才把手放在输入指纹的位置,随着一声轻响指纹验证成功,门锁被打开,拉开门,暖黄色的灯光透了出来,一寸寸席卷着门外的人。
易忻坐在沙放上,听见声响侧身看向他,“哟,回来啦。”
李季诧异易忻怎么没走却也没问出口,他自己的事还不知怎么解决哪有心情去管旁人,扭头去寻易然,偌大的客厅只有易忻一人。
还没等李季开口询问,易然听见声响从书房出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用平淡的口吻道:“回来了,过来吃饭吧。”
李季手机没带,也不知道时间,扫了眼墙上的时钟难掩惊讶,这会儿都十一点了,忍不住道:“你们还没吃饭啊。”
易忻抢先抱怨道:“还不是在等你,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李季默声,易忻的话让他突然有一瞬的错觉,甚至还有一瞬间在心底检讨自己回来晚了,幸好及时醒悟,他原本就不是这家的人啊。
三人坐在餐桌前吃饭,一个赛一个的沉默。易然沉默是常态,李季头顶悬着把随时会落下的镰刀没心思说话,只剩一个易忻终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审视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忿忿舀了勺饭塞进嘴里,忍不住腹诽,有没有功德心,知不知道心情影响食欲更影响消化,影响心情不说,食欲不好心情只会更不会,亏得他工作这么辛苦,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桌子上只有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易忻三下五除二巴干净碗里的饭扬长而去,心里止不住庆幸早些逃离那沉默到令人窒息的饭桌。
易然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放下筷子,端过一旁的汤喝了口,等李季把碗里的饭吃完了才搅动着勺子,不咸不淡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李季闻言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易然看向他:“我想听你说。”
李季垂下眼眸,“没什么好说的。”
“啪”地一声,易然手中的汤勺被扔进碗里,汤勺与骨瓷碗相撞发出声响,老太爷打小就教他喜怒不露于行色,这么些年他也能学个七七八八,可唯独面对李季时总能被他三言两语挑起心中怒火,吐了口浊气耐着性子说,“你想好了再说。”话语中警告的意味十足。
易然摔扔汤勺发出的声响在空寂的环境里无限扩大,李季紧绷的身躯被结结实实下了一跳,可他实在没什么想说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问,你说。”易然死死盯着他,“见到人了吗。”
李季握着筷子,低头看着眼前的空碗,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我说过不拘着你,为什么自己偷偷跑去。”
李季突然就不想继续接受易然的质问,将筷子放在桌子上,倚进靠背上,双手环胸似乎这样能让他多上几分底气,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个健全的成年人,自己单独行动还需要旁人的同意吗?
可在易然眼里他就是错了。
他说他错了那就是错了,不管他解释或是不解释,在他眼里就是错了,既然如此,他没什么想说的,亦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用消极地沉默代替辩解。
沉默消极不抵抗的态度彻底惹怒了易然,易然冷声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无力涌上心头肆无忌惮地翻滚,狠狠将他不满压抑在心底,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他威胁的手段罢了,李季绷着脸沉声道:“你别动他,我知道了。”
易然敲了敲桌子,“知道什么了?”
李季抿唇艰难开口:“我不会在乱跑了。”他从不轻易承诺什么,承诺过得事都会认真履行,易然知道的。
易然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屈指点了点桌子,“汤喝了。”
表面上的宽容终是抵不过骨子里的武断,易然更是什么事都要管上一管,李季不想喝汤,但与喝汤相比他更不想在与易然浪费口舌去争辩什么,端着碗一饮而尽,他宁愿用自己不喜欢的事来换和易然少说两句话。
易然在他离席之前说:“我知道你惦记他,想去看他就和我说,我安排你们见面。”
李季闻言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他不相信这是易然的仁慈,易然只不过是变着法在提醒他,没有他的允许,他见不到李连奎罢了。
屋里的暖风开的适宜,冬天的暖风带走屋里的湿润送来干燥,李季倚在床头看着咕咕喷出水雾的加湿器怔怔出神,他在监狱待过,更明白其中的艰辛,李连奎五十多岁了,常年应酬身体上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毕竟是上了年纪,他这几年膝盖也不好,阴雨天总是疼的紧,这种鬼天气在阴冷的监狱里更冷上几分,也不知道他衣服够不够厚......
敲门声响起,没等他说请进易然已经搂着枕头进来了,自觉的把枕头放在床头,坐在床边示意李季给他让点空,李季莫名,蹙眉道:“你干什么?”
易然挑眉:“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李季对于他粉饰太平的能力佩服地五体投地,甚至觉得易然就该出本书,好好说上一说关于不要脸的那些事,明明刚刚才发生过让彼此都这么不愉快的对话这会儿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噙笑,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李季不能像他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心头满是烦躁,坐在床中间丝毫不肯挪动,冷声道:“你睡你屋。”
易然没用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讲什么大道理,直接伸手从他膝盖下方揽住他,“我想跟你睡。”嘴里说着手上一点也没耽误,直接把李季抱起扔向一边,紧接着俯身上床,眼疾手快按下想要起身的李季揽进怀里,梏住他道:“睡觉。”
李季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紧紧梏住,愤怒的扭动着喊道:“出去,我没让你进来!”
易然紧紧揽着他的腰,刚才拦腰抱起他往里扔的爽利瞬间消失,嘴里有气无力道:“别闹了,我累了。”
鼻翼间呼吸的热气尽数喷发在李季脖颈处,李季挣扎的身体僵在原地,他好像从来没有听易然说过累,在他的印象里易然一直是金刚钻的代言,白天四五个会晚上还能在赶两场应酬,即便这么高强度的工作等他回家时仍然一副眼底清明还能在开上三天三夜会的模样,他怎么会累?即便他曾经感受到过易然的疲倦,可这些远远没有易然那句有气无力亲口说出来的冲击大,滚烫跳动的心脏有一瞬的停顿,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炽热的呼吸在他脖颈处跳动,连带着他胸腔的跳动都猛烈了起来,他是男人,经不住这种暧昧的诱惑,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对易然这张帅脸毫无抵抗力,其实比易然好看的人也有很多,但恰好易然的每一个五官都长在他的审美上,更是他费尽心思追了这么久的人,哪怕他们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凭心而论他还是难以控制内心最真实的悸动。
扭头看去,易然已经揽着他睡着了,浓密的睫毛覆在一起,狭长的双眸只剩下柔软,李季躺在易然怀里,满脑子只剩下无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无语易然什么时候睡眠质量这么好了,还是该无语自己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挣了被禁锢着地腰,满脑子的脏话冲散了无语,他妈的睡着了还这么大劲,睁眼看向头顶的灯,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易然,浓密的睫毛下一片淤青,李季默声叹了口气,伸手在床头柜摩挲着按了下关灯的按钮,就这么睡吧。
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生活上的契合无人能比,今天这一番折腾,紧绷的身躯猛的松懈下来只剩下疲倦,李季没什么睡不着的,闭上眼就陷入熟睡,。
随着李季的呼吸逐渐平稳,易然这才睁开了那双清明的眼眸,眼底分明没有一丝的倦意,窝在李季的肩窝处猛吸了口气,汲取只属于他气息,明明是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怎么在李季身上就这么好闻。
李季身体上的冲动易然一清二楚,他比李季更冲动,努力压下心中的邪火借着没有关紧的窗帘透进来的微光,在漆黑的夜里隔着黑暗在李季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安心睡吧,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