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ALL日向]春日以外的十分之一世纪》易吃乌

5、重蹈覆辙

　　第五章

　　重蹈覆辙

　　2023年5月，东京。

　　公寓的面积虽然不算大，但全部整理完毕也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当搬家工人们离开之后，夜色已经笼罩了东京，街道车水马龙，华灯初上。
　　日向翔阳和宫侑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两人不仅身体疲倦，肚子也饿得厉害。虽说楼下就有一家罗森便利店，但日向翔阳并不太想用微波炉加热的套餐来款待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为他奔波的宫侑。冰箱里也没有任何食材，他只好在手机上点了外卖，这一餐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他已经饿到头晕目眩，以至于在门口拎起外卖袋时，双手都有些颤抖。而这个巨大的袋子也的确分量不轻，锅、水壶、餐具一应俱全，和堂食几乎没什么不同，吃过之后也不需要清理，重新装进袋子中并放在门口，第二天店家就会派人来将它们带回去。
　　在宫侑离开之前，日向翔阳将他的指纹信息录入了防盗门的安全系统，就像是从前的人们会将家中的一把备用钥匙交予最亲近的朋友一般，他也将这份同样的信任交给了宫侑。
　　日向翔阳还收到了月岛萤发来的讯息，里面说他可以明天上午再前去拜访，山口忠也会过来，并且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当面征求他的意见。这条消息让日向翔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晚上也难以入睡，好奇心能够驱赶他的困意，却不能驱赶他的疲惫。于是午夜之后的半个晚上他大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又因为太过惦记那条讯息的内容，他的梦也与此有关，甚至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
　　而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那个梦境是：山口忠西装笔挺地站在自己面前，邀请自己坐上他的加长林肯一起回宫城，因为他刚刚把白鸟泽学园和青叶城西高校都买了下来，想要自己帮忙规划一下究竟该把乌野排球部的分部建在哪里。于是自己兴高采烈地就上了车，发现影山飞雄正坐在里面泡澡，月岛萤也在那里，并且还在给他擦背……然后日向翔阳就被这猎奇的一幕惊醒了。
　　直到他顶着一对黑眼圈站在月岛萤家门外时，这个画面仍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门开的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恍惚，生怕梦里的场景重现在他面前，好在为他开门的月岛萤看起来相当正常，正常得令人感动。
　　“先进来吧，山口还没到。”月岛萤显然注意到了他的黑眼圈，“你对睡觉有这么深恶痛绝吗？”
　　“还不是因为你和山口……”日向翔阳打了个哈欠，泪水从眼角沁了出来，“搞得神神秘秘的，我整个晚上都在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月岛萤看他的表情十分复杂，里面有七分嫌弃和三分不可思议：“难道你还是远足前一天晚上睡不着觉的小学生吗？”
　　再次被归类为小学生的日向翔阳非常不满：“这明明是月岛的错吧！在LINE上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你又没有问我。”月岛萤向前倾了倾身体，“看起来，你也没有去问山口。”
　　“如果我问了，你们就会告诉我吗？”日向翔阳在他眼镜的反光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山口说不定会。”月岛萤假装思考了一阵，然后给出了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但我一定不会。”
　　日向翔阳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能再像一个不稳重的高中生那样扑上去和月岛萤动手。
　　两人坐了下来，月岛萤为他倒了一杯咖啡，在品尝这杯醇香的液体时，他们都安静起来，他也终于得以对这间屋子的环境进行一番打量。这里与他公寓的户型完全一致，但家具与陈设的风格却不太相同，书籍在这里随处可见，大多是地理环境和生物类，一本罗素的哲学著作《幸福之路》在其中尤为显眼。客厅的架子上放置着几个小型的恐龙骨骼模型和不明生物的化石，还有叠放整齐的唱片，以及一台黑胶唱机。而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月岛萤竟然饲养着一缸金鱼，它们在透明的长方体鱼缸中欢快地游动着，尾巴像一片打了褶的雪纺布料，飘逸而灵动。
　　“那只淡金色的好像你啊。”日向翔阳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条另类金鱼，他端着杯子来到了鱼缸前“明明是里面体型最大的，却一点也不活泼，离其他的鱼都远远的，不如就取名叫‘萤’好了。”
　　“我拒绝和一条鱼共用一个名字。”月岛萤也跟着他过来，伸手指了指最为活泼的那条橘色金鱼，“如果照你的逻辑，那这条鱼就应该叫‘翔阳’。”
　　“好！那它以后就叫‘翔阳’了。”日向翔阳完全不介意自己和鱼重名。
　　“希望你还记得这是我的鱼。”月岛萤已经懒得再和他计较。
　　日向翔阳完全无视了他的发言：“你买鱼的时候是故意的吗，这条黑色的看起来也太凶了，好像影山啊……影山飞鱼？”
　　此时，“影山飞鱼”恰好游到了“萤”的身边，忽然就被“萤”的淡金色尾巴抽打了一下脊背，两条鱼之间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日向翔阳看得入迷：“金鱼之间也会打架吗？它们的性格不是很温和吗？”
　　“会啊，脾气不好的鱼也有很多。”月岛萤解释道，“抢夺食物、配偶，或者只是纯粹地看彼此不顺眼，都是打架的理由。”
　　它们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影山飞鱼”游到了“翔阳”身边，“翔阳”愉快地绕着它转圈，而“萤”回到了鱼缸长满水草的角落里，像之前那样安静地自己待着。
　　他们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日向翔阳将尚带有些余温的咖啡送至唇边，在苦涩液体入口的瞬间，月岛萤突然开口问他：“宫侑，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这个问题来得令人猝不及防，他被惊得险些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然而抬头看了看自己对面站着的月岛萤和他穿着的白色衬衫，他又捂住嘴强忍着咽了下去，呛得鼻涕眼泪一齐往外涌，脸色也憋得通红。他咳嗽了半天，欣慰地发现月岛萤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他抽走了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并塞来了半包纸巾。
　　“咳……你听谁说的？”日向翔阳终于平静下来，面色却还没恢复正常。
　　“猜的。”月岛萤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日向翔阳像小狗甩毛一般摇头：“没有啦，真的没有，侑前辈很照顾我，我也很敬重他，我们不是恋人的关系。”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被别人问起这个问题，毕竟两个正值青年的单身男性运动员，从来没有和异性传出过任何绯闻，平日又私交甚好，甚至经常结伴旅行，这样的关系很难不被人怀疑。
　　月岛萤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全部都咽回了肚子里：“哦。”
　　两人离得比刚才更近了些，日向翔阳甚至发现了他玻璃镜片之下两道不太明显的青黑：“看起来你睡得也不好嘛，读修士这么累？”
　　月岛萤俯下身看他，唇边弯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今年三月就已经毕业了。”
　　“你这家伙！是真的……”日向翔阳睁大了眼睛，完全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是发自内心地为月岛萤感到高兴：“真的好厉害啊！”
　　“当然。”月岛萤的心情也相当愉悦，可他却从不会喜形于色。
　　“真好，这是今年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日向翔阳对他笑着，可这笑容却好像比哭泣更能让他感同身受，感同身受到他的难过，感同身受到他的不甘。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此时的气氛并不悲伤，可月岛萤却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去安慰日向翔阳。然而他从来都没有学过要如何去拼起一颗破碎的心脏，要怎样去拥抱一个残缺的灵魂。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想要去触碰日向翔阳颜色温暖的头发，共情是他再一次沦陷的开始，可重蹈覆辙的滋味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糟糕。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撕裂了屋内的寂静，月岛萤愣了愣，放下了还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并向门口走去。
　　在打开门之前，他转过头对日向翔阳说：“接下来，你会听到一个更好的消息，比刚才那个还要好得多。”
　　日向翔阳走到门前时，山口忠也刚好从门外踏进来，两人虽然在一个月前还通过电话，但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却也需要以年为单位来进行计算了。他们拥抱了对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向翔阳抓着山口忠的手臂，他屏住了呼吸，就连心跳也微微加速。
　　山口忠没有多卖关子，他知道日向翔阳昨晚一定熬得很辛苦：“我想邀请你们一起回宫城……”
　　日向翔阳愣了愣，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背，还有知觉，又扭过头去看了看月岛萤，确认他也还在这里。
　　太好了，不是梦。
　　山口忠有些腼腆地笑了，他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用最真挚的口吻对日向翔阳发出了邀请：“我和仁花就要结婚啦，婚礼打算回家去办，日向，你也来当我们的伴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