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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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庚见到郑允浩的母亲时有些微的惊讶。这个女人给郑家当过小老婆，落过难，据说没有读过几年书，也全无艳丽和美貌，但那从内里散发的清高气质却还是让人自发地敬畏起来。
郑母当着面把带来的包裹打开，韩庚面上还有点别扭，总觉得这是窥了人家的隐私。可真等那包裹被撩的开开的，他当下就愣住了。
里面除了信没别的。厚厚一沓，许多的信。
下人给上了茶，郑母笑笑“允浩说他这最好的朋友心气高，怕是不这样做你也不会来。”
韩庚还是迷迷惑惑的，嘴上机械地回答“怎么会，晚辈自当拜访伯母的。”可心里真的是转不过劲：这信……有什么玄机？硬是托自己给送了来。
“别看允浩一天天大大咧咧的，干什么都风风火火，这孩子我了解，其实心细的很。”女人拿出一封信，晃了晃，封皮的毛笔字遒劲有力“这都是给山东的亲戚朋友写的。看看能帮到你什么。”
话停在了这，韩庚已经睁大了眼睛，脑子里百转千回。
女人抿了口茶，又说“本来写一封信给他外公，我想事情都会容易很多。但这孩子可能是怕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多事杂他外公或许也有不周到之处，便就挨个给他能接触到的人都写了一封，看看到时候你能用到不用到。再说，他呀，无非也是骗你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明儿个我也是要去济南的，韩庚你陪我一路走，伯母我也就不用带人了。”
事情已经为他想得细致如此，郑允浩这个男人……
韩庚握住茶杯的手有些抖，他心里的波澜再次被激起。以为南京的离别是两个人志不同的分崩离析。以为许多小我的情谊总归是经不住时代的催磨。他以为，那一晚皎洁月光下的自己和对方，有生之年再对酒言欢再把前途和命运紧系在一起的机会，寥寥无几。
然而，那个男人即使道了珍重，却把两人的感情仍然放在心里。那么厚的一沓信笺，满满的都是深情。
韩庚不禁想起男人那双在雨中通红的眼睛……还有过往的许多点滴，忽然觉得，“郑允浩”三个字从来都是自己在异乡最好的陪伴。
而有如此情谊的两个人却未能并肩而行，这或许才是生活给予的最深邃的遗憾。
当晚他给远在南京的允浩去了电话。
话筒被接起来的时候，对面传来了男人惯有的底气十足的问候。韩庚一刹那竟有些退怯。
他从未想过，他们两个人分开后是如此短暂地又再次紧系。
说明了致电的原由，韩庚反复道谢。郑允浩不再像开头那样理直气壮，从山东传来的声音令他无法克制地想念。
说实话，他早已料到这通电话，在这个时间，会打进来。也在一个多小时前酝酿了该如何回答那人必然的致谢。甚至他还润了润喉，像个孩子一般搓了搓手。
可真的听到了那一如既往温润的声音后，之前的措辞就又统统变不见了。韩庚说一句，他就答一句。人家沉默了，他更是无法言语。
郑允浩活了二十几年来，竟是头一遭。
电话没有讲的很久，韩庚除了谢意不能说的更多。
郑允浩都明白。不过仅是如此，他已觉得心安。
陪着郑母到了济南的第一天，韩庚才知道原来这天是郑家老太爷的寿辰。
他还有些着急没有预备什么贺礼，女人却一直嘱咐着“莫要提你工作的事情，咱们这自有计划”。
起初韩庚心里想的是自己当然不会这样没分寸。然而到了寿宴才算看明白一点，其实郑允浩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动用他外公这层关系，一点也没。
似乎郑母在这个家族里的处境并不好过。以前也听允浩提过一两次，他的母亲早年被有些枭雄气质的父亲迷住之后不顾外公反对毅然出走东北，甘心给人家当了小老婆。现在这会被抛弃，搁在外公那边看，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郑母也并不借着机会多么亲近她的本家。反倒是忙着帮韩庚推介。与席者很多文化界名人和望族。
韩庚看在眼里，知道允浩和郑母的倔强，也更加感激即使处境并不轻松却还要为自己奔走的这份心意。
然而过后几天的面试，考虑了种种因素，他还是辞别了郑母决定继续北上。济南，并不适合他。
在北平下车的时候被人往手里塞了一张传单。韩庚还未看清上头都写了什么就被几个拿着警棍的人夺了去。
那些人没穿警察的制服，气焰却比警察更盛。发传单的人四散逃开，他们倒也不真的追赶，而是挥舞着警棍向四周的旅客吆喝。穿着穷酸的人低头走过身边，他们的声音就会凶狠许多，像韩庚这样穿着西装的先生茫然地盯着看反倒没有恶果。
与南京不同，这里的火车站不端庄不整洁，甚至可能是恶霸特务横行，然而却隐约藏着一丝反抗的味道。
这是韩庚人生第一次踏入北平，第一个印象。
在旅馆安顿下来后，他找出韩启以前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心里想着不知这个胆大的弟弟是否从宁波“忙”完回来，是否平安。
电话响了许多声没有人接，他正要挂断，那边却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喂，找哪位？”
韩庚一愣，低头看看手中的号码，没错，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请问，这是韩启的电话么？”
“韩启……哦哦，是的是的！您等一下！”之后，电话那头就满是木拖鞋咯噔咯噔跑远的声音。韩庚挠挠头，有点诧异。
不久之后，一记低沉的男音响了起来“你好，哪位找韩启？”
“……金，基范？”
“诶？是……韩大哥？”金基范睡意朦胧的眼睛刹时就亮了。身边的小丫头正数着铅笔，抬头瞥了一眼兴奋的男人。
韩庚抄了对方的地址，答应洗漱过后去拜访。金基范说要请他吃饭，顺便讲讲韩启的近况。
电话刚挂好，小丫头贼贼地问“谁啊？”
金基范没搭理他，自顾自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心里琢磨事。
小丫头拽住他的衣角大喝“那你晚上不陪我给老师送笔了啊？兵荒马乱的……”
“我叫佳乐他哥陪你去。”“不要！她哥烦人。”
“……你也烦人。你俩正好凑一对。”说完金基范转身就走。口里还哼哼着不知明的小曲儿。
“你！你！你才一对呢！不要脸！”小丫头满脸通红的擦着他的身一溜烟跑没影了。金基范站在天井中央，冲着一门儿喊道“老驴，借你的刮胡刀用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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