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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恍然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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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墨,将玉髓磨粉,加石母寒冰、龙骨草煎药。”
“公主怎么了?!”苏明颜话音刚落,门口一人跌跌撞撞冲进来,“公主受了伤,解药已有着落,无大碍了。”霍君离道。
闻言段漠云总算放下心来,疑惑地嘀咕道:“怎的会有刺客呢。”
他声音虽小,可在场的皆非泛泛之辈,听得一清二楚,各自心中皆在思量。
被他一提醒风颜珏亦察觉事有蹊跷,他今日出行乃是临时下令,若说提前知情者,便只有阿姐,可那些人却是有备而来。
公主府……
他的目光在房中这几人身上扫了一圈,除却贺兰夜之,旁人他皆信不过。
解药一事有了找落,青洛心中安定下来,神色亦恢复如常,道:“此事定不简单,只是现下还是请陛下先回宫去,宫中高手众多,也有利陛下安全。”
“可是阿姐……”不亲眼瞧着她解毒,风颜珏总觉得不安心。
“解药已有,陛下放心,在下定保公主无事。”苏明颜亦劝道,若是陛下在公主府出了何事事,段漠云这刺客之名莫说洗不清,连公主都要被拖下水。
“公子,药好了。”舞墨端着药进来,青洛接过再次一勺一勺喂给躺在床上的人。
一碗药喂完,苏明颜道:“公主已服下解药,一个时辰毒便可解,陛下可放心了。”
风颜珏仍有些犹豫,贺兰夜之道:“陛下不必忧心,此处有臣照看,门外便有贺兰家府兵听令,长公主不会有事。”
风颜珏踟蹰片刻点头道:“宁翼王费心,阿姐醒来后派人送信给孤。”说罢拂袖离去。
“恭送陛下。”
离了公主府上车,风颜珏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冷声道:“今日孤遇刺,宫人侍卫何以姗姗来迟?”
高庸贤忙道:“奴听闻午膳出了些岔子,前去查看,回来之时便见宫人侍卫尽数退至两道墙外,奴问其缘由,答曰陈副总管之命,说是陛下要与长公主说说话,旁人不可近前。
奴入内发现刺客便急召侍卫宫人,片刻未敢耽搁,只是仍使长公主受伤,奴万死难辞其咎。”
他作为两朝内侍总管,出此纰漏罪责难逃,只是宫中已被旁人渗透,需让陛下知晓,多多提防。
“陈兴?”风颜珏冷哼一声,“两道墙外?他怎的不去行宫外头候着?!
他人呢?!”
“奴腾出手寻他之时,宫人称他先一步回宫打理接驾事宜了。”高庸贤道。
“接驾?不报总管擅离职守,他跑的倒是挺快,孤不过离宫不到半日便回,他接的哪门子驾!”风颜珏后槽牙咬的咯咯响,“传令全城搜捕,派人快马回宫,若在宫中立刻拿下!
今日行宫所有宫人侍卫,尽数清查。”
“是。”高庸贤应下便掀了车帘去安排。
而公主府送走了风颜珏,青洛对其他人道:“公主已无事,都回去罢。”
“不行,我要等公主醒过来。”段漠云第一个不同意,她受了这般重的伤,若不瞧着她醒来,实是寝食难安。
“公主需静养休息,人多无益,回去罢。”霍君离劝道。
段漠云摇头道:“我不说话,不会打扰公主的。”
霍君离扶额,转念一想,又道:“公主自来不喜人多,待她醒来瞧见这么多人围着,说不定会气得一掌拍死你。”估摸着漠云定然还对昨日之事心有余悸,他便借着这个吓吓他。
“可……”段漠云果然犹豫了,公主受了重伤,不可动气,他抿了抿唇,道:“好吧……若是公主醒了劳烦知会。”
霍君离肩负起监督段漠云回去的重任,他看了一眼苏明颜,苏明颜会意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两人便一并离开。
瞧着段漠云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苏明颜觉得公主当真是捡了个宝回来。
探了探风戚染的脉相,毒已开始解了,苏明颜将她身上的金针拔出,道:“我留下,以防万一。”青洛点头,看向还杵在一旁的贺兰夜之,眉间微蹙,“宁翼王?”
“本王在这等到她醒为止。
怎么,本王受陛下所托,你还要赶本王走不成?”贺兰夜之看都未看青洛,自顾自坐在了床沿上。
苏明颜瞧着这两人,大公子在宫里便跟着公主了,他与宁翼王定然相识,可瞧宁翼王的样子似是对大公子颇有成见,甚至是不屑一顾,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今次大公子这不寻常的反应,又是否与公主中毒有关?
娇艳的花丛中,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妇执着玉扇轻轻摇动,精致美丽的脸上却锁着愁绪。
母妃?母妃不是过世了么,如何会在这里,难道是梦?
风戚染正思索,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过来扑在了贵妇怀里,贵妇立时敛了神色露出温和的笑容。
看着那道小小的白影,那是年幼的自己,原来当真是梦。
“母妃,儿臣方才去瞧阿弟了,阿弟又长大了许多,他何时才会像儿臣一样高?
阿弟长大了可会比夜之哥哥还漂亮?”天真的眼睛眨了眨,等着母亲的答案。
“很快,等过上几年,珏儿便会像染儿一样高了,夜之……
染儿既与他合得来,多亲近亲近也好。”她顿了顿,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珏儿是弟弟,做姐姐的要保护弟弟,染儿能做到么?”
“能!儿臣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阿弟。”稚嫩的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
那时的她不懂母妃为何极少去看望阿弟,阿弟自小跟着奶娘,稍大些便是一个人住着,他被欺负的时候也总是她这个姐姐帮他出头,闷的侍候陪他玩,生病了照顾他,打雷害怕的侍候,整宿整宿的坐在他床边陪着。
这些事母妃很少过问,对阿弟的态度也总是冷冷淡淡的,似乎极不喜这个儿子。
直至后来她靠着自己在这炼狱一般的王宫摸爬滚打,才明白了母妃当初的用意,母妃越看重阿弟,就越是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母妃一心想着他们平安便好,从未打算让他们去争帝位,只是母妃未能明白,在这个王宫里,无人能明哲保身。
“夜之哥哥,你等等我!”小小的白影追着前面暗红袍子的小公子,小公子闻言果然停下,跑回来拖着她的手,道:“染儿长大嫁给我可好?”
“嫁给你?那是什么,好玩么?”小小的脑袋歪着,思考着这几个字的意思。
“便是像我爹娘那般。”贺兰夜之道。
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夜之哥哥的爹对夜之哥哥的娘亲非常好,比父王对母妃好很多很多,还总是牵着她的手。
她也想夜之哥哥一直牵着她的手,便笑道:“好!”
风戚染站在远处,彼时是她此生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母妃替他们挡去了所有的风雨,贺兰夜之带给她明媚的向往,这是与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都不曾经历过的美好。
眼前鸟语花香的景象渐渐淡了,床榻边,十三岁的她泪流满面地跪着,母妃忽然病倒,这病来得极不寻常,宫中御医皆束手无策,不过短短三日,已是气若游丝。
“不许哭!染儿,要照顾好弟弟。”床上的人已无多余的力气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叫贺兰夜之娶你,有了贺兰家……”话还未说完,气已断了。
“母妃!”
母妃去了,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自那一刻起,她与颜珏失去了一切庇佑,才发现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是那般丑陋不堪,宫殿的巍峨是用累累白骨垫起,花朵的娇艳是因鲜血的灌溉,她有时甚至不敢去想,这看似华贵的王宫下,到底埋了多少尸骨。
亦是自那一日起,她变得狠厉无情,变得冷血冷心。
她一直保护着弟弟,像当初答应母妃的那般,只是,她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彼时当所有人都畏惧她、唾弃她,除了阿弟,贺兰夜之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不知道他暗中帮了她多少,每每问起,他总是说,她是他未来的王妃,理应帮她。
迷雾掩盖了那段黑暗中少有的笑脸,雾散之时,她看到贺兰夜之因愤怒而泛红的脸,他指责她,怨恨她。
是了,那是她与青洛云l雨的第二日,她亲手放出的消息,举朝震惊,面对愤怒痛心的贺兰夜之,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今日的风戚染已非四年前的风戚染,你若娶我,贺兰一族只会落入万劫不复。
自今日起,天下男子,我喜欢的皆会养来做男l宠,谁奈我何?”贺兰夜之大笑,笑得她心口酸疼,“你若要养男宠,将来公主府必要有我一席之地!”说罢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