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还爱着我》花池雨

5、第五章

　　第五章顾飞宇的道歉

　　程莹颖回到房里，便紧靠在刚刚关上的房门背后。她感到有些懊丧，觉得自己这么紧张而无措，竟然会为了否认一件小事，而失去了常态。

　　她在心里反刍今天的事，她才恍然觉得，在顾飞宇面前表现出的一系列反应，都有失了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稳重和淡定。那样的反应，反而显得是自己心虚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处理起感情问题的能力太差劲，一个小小的局面都没有把控好。

　　她下了决心，不管明天，还是后天，再遇到顾飞宇的话，一定要自然得体些，不管他再做出什么事，都不能先比他失去分寸，比他情绪化。

　　程莹颖有午休的习惯，都是这些年工作后养成的。如果在公司休息的话，她就自己准备一个小躺椅，折叠式的那种，午休的时候可以临时当作床铺睡上一个多小时。

　　午饭后，她便开始觉得犯困了，她走到洗漱台，卸了自己的淡妆，摘下自己的隐形眼镜，换了一身简约的粉格子长袖的睡衣睡裤，准备躺到床上去睡个午觉。在一段冗杂的思绪中，伴随着困意，她渐渐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

　　程莹颖被惊醒，她紧皱了一下眉头，以为是在梦里听到的门铃声，困意让她再次进入了梦境。

　　又是一阵短而急促的敲门声。

　　随着更紧凑刺耳的敲门声传入耳中，程莹颖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她跳坐了起来，环顾着四周，房间被关上的窗帘阻挡了所有的光，席卷在她心里的是被吵醒时的不知所措。

　　程莹颖开了房间的筒灯，想不出午休的途中谁会来找她。

　　她起身走向门口，从门上的猫眼朝外看——顾飞宇正站在门外。

　　她心里疑惑：怎么又是他，但这次还是不能再逃避了，此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以最自然的常态和理性去和他接触沟通。

　　门一打开，一股刺骨的寒风就朝程莹颖整个娇小的身躯扑面而去。她不禁瑟缩着抖了一抖，然后探究性的眼神盯着站在门前的顾飞宇。

　　“顾参谋，有事吗？”

　　“你不是说你来这水土不服吗？我去了一趟卫生队，给你拿了藿香正气水和别的胃药。”

　　顾飞宇将透明的一袋东西递给了她，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

　　“哦，那……那谢谢你了。”

　　程莹颖觉得自己只是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没想到顾飞宇会把那句话给放进了心里，还当了真。

　　现在总不能怪顾飞宇的出现是不合时宜吧。

　　她再次表示自己的感激。

　　“呃，谢谢你了，我现在好一些了，不吃药也没关系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程莹颖一边道谢的同时，心里又背负着愧意，毕竟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谎言，竟让别人当了真，还特地跑了一趟卫生队。

　　顾飞宇对她的理由和推脱不置可否，而只是挺决然地对她说：“我都已经拿了药，反正我是不可能再送回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不想吃的话，留着或是扔掉都由你自己决定。”

　　程莹颖看在因自己的原因给别人添了麻烦，且顾飞宇也付出的一份好意上，还是放下此前的一些敌意和怠慢，对他说道：

　　“好吧，谢谢你了，顾参谋。那顾参谋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顾飞宇难得又感受到她的一丝友好，嘴角不禁扬起了几分。

　　“别一口一个顾参谋，好吗？这样显得我们工作以外的关系很生分似的。”

　　程莹颖笑了笑，坦言道：“顾参谋，我们好像除了工作上有接触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交集了吧？我们也不能去过多地打扰你们，对你们基本的体谅和尊重还是应该要保持的。”

　　顾飞宇听了她的话，并不以为然，更不赞成她的观点：“怎么没其他的交集，现在不就是工作时间以外的交集吗？昨晚在我房里的……不就是工作以外的事了吗？”

　　程莹颖想和他力争，却又转而用平常轻松的口吻对他说：“你又来了，我都说了，除了那件事以外，还有今天的特殊情况，我想我们之后应该都只是工作上的接触了。”

　　顾飞宇反驳道：“明天，后天，未来几天的事情，谁会知道有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万一还有很多不可避免发生在我们身上的特殊事情呢？”

　　“即使有，那我也会在和你出现的场合叫你顾参谋，我这么以礼待人，你还能觉得不满意？”程莹颖带着困惑，不了解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顾飞宇却转而变得有些玩味的跳脱，对她说道：“叫我一声顾哥哥，哥哥也行。”

　　“哼哼……”

　　程莹颖被逗乐了，她拿不准眼前的人，她应该把他当男人看呢，还是男孩看。

　　“拜托，你的年纪，我的年纪，”她又用手来回指了一下彼此，继续道，“你都该叫我一声姐姐了，喊阿姨都不为过，还想着从我这占到口头上的便宜，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程莹颖的揶揄中带着些不屑。

　　“比我大怎么了，比我大也不代表着你不能喊我哥啊。我在你这么个小个子面前做哥哥绰绰有余了。”顾飞宇自信满满地说道。

　　与其说他非要在程莹颖面前逞强，要争个你大我小，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在程莹颖面前能多出一些压制她的优势，毕竟像程莹颖这样在外边工作了六七年的女人，并不像同龄女生那样，让他没有任何的把控不住气场的时候。

　　“你要明白，现在叫哥哥，是有两个含义的，一个当然就是普通的情侣啊，另一个就是除非你有什么大本事，让我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地叫你一声哥！我在想，怎么着，也不能够是第一个理由吧？”程莹颖不甘示弱。

　　顾飞宇脸上有一刹那的愣怔，像是某点小心思被看穿，他尽量用自己的虚张声势来遮掩。

　　“好啊！你给我等着，到时候可别后悔，我要让你叫我顾哥哥，叫得心甘情愿！”

　　“好啊，那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本事了！外边很冷，要是你没别的事，我要进去了。”

　　顾飞宇在寒风中抖了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委屈。

　　“你不看在我跑了大老远的路，到卫生队给你拿药的份上，让我进去有暖气的地方呆一会儿吗？”

　　站在门前的程莹颖，在被他提醒了之后，才意识到两个人竟在大冷的室外站了许久。但对他提出的请求，她有些犹豫。

　　顾飞宇慢慢地俯下身，微微低着头，凑到程莹颖耳畔边，轻声问道：“可以吗？”

　　顾飞宇略带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让程莹颖身体本能地动容了她某一条神经线，她只记得那个声音真的太好听了，她有过那么一秒钟的心软。

　　忽然，程莹颖朝着顾飞宇的脸，抑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程莹颖！你是故意的吧！”顾飞宇拔高声调质疑道。

　　“不是，不是故意的，那你进来吧。”

　　程莹颖也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她庆幸，当时的距离还好不是那么近，但那也是他自己活该，非得凑过来。

　　走进房间，顾飞宇逡巡了一遍整个房间。房间里只开了筒灯，像晚间时候的亮度，柔暖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是他喜欢的味道。虽然是住在公寓式的招待所，房间不算大，但也有简约的床、简约的写字桌、沙发椅、衣柜、餐边柜等等。房间里，程莹颖的衣物和个人用品都放得整洁，看起来干净清爽。

　　“杯子，有吗？”顾飞宇问道。

　　“有的，你渴了？那我去给你倒吧。”

　　“杯子给我，我自己来。”

　　顾飞宇走到餐边柜旁，用手掌试探着烧水壶的温度，然后往杯子里倒了水。旋即他又走到写字桌旁，拿出袋子里的冲剂，缓缓倒入水杯中。

　　程莹颖专注地看着他，见他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晃了晃杯子，待到冲剂慢慢地融化后，又再继续晃了几下。

　　此时已经坐在床沿边的程莹颖，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去形容此刻他的温柔。她很是诧异——他心情好和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人的态度差别，情绪的表现，为何会如此之大。

　　她想象中的他，时而像晴天，时而又是雷暴。

　　此刻的灯光柔和，房间的暖气很足，还带着些顾飞宇身上皮夹克散发出来的皮质的味道。这许多的元素，让眼前这一幕，在程莹颖的眼中变得有种虚缈的暧昧。

　　顾飞宇用余光察觉到程莹颖那落在他身上的探究性眼光，他调戏般地坏笑道：“别一直盯着，我怕你下一秒会爱上我？”

　　程莹颖不可思议地冷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我总有一种直觉，你一定会爱上我。”顾飞宇自信满满地笃定道。

　　“我觉得男人的直觉大多数时候都不大准，但看在你刚刚为我这么贴心地泡冲剂的份上，告诉你，你刚刚在我面前的表现，你知道像什么吗？”

　　程莹颖看着他，偷笑了。

　　“像什么？”

　　顾飞宇显然对她的看法很好奇。

　　“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狗！”

　　程莹颖说完就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

　　“什么，谁是小奶狗！别说我小，再小我也是有狼性的！”

　　顾飞宇脸上虽不乐意，但见程莹颖笑得那么开心，他心里却一点也不计较她的笑话。

　　他把泡好冲剂的水杯递给她：“好了，赶紧趁热喝了吧！”

　　程莹颖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一只手朝顾飞宇摆了摆，表示自己不想喝，因为她知道自己没病。

　　顾飞宇朝程莹颖身边走了过去。

　　“胃不舒服就别在这逞强，要不然接下来的日子，你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会更难受！”

　　程莹颖脸上全然是拒绝，她用手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支吾地说：“我不吃那苦的药！”

　　顾飞宇眼见程莹颖一点想要喝的意愿都没有，便开始使用强硬的手段。

　　于是他将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程莹颖依旧捂住嘴，拒绝地摇着头。

　　顾飞宇叹了口气，在杯子的边缘抿了小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一点都不苦，赶紧喝！”

　　程莹颖还是在抵抗。

　　顾飞宇一时无奈，于是用他左手臂弯绕过了程莹颖的右脸，轻轻放在她的脑后托着她的脑袋，右手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轻抵在她的下唇，但他并不敢太过用力，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她。

　　程莹颖无措地紧闭着唇。

　　“真的一点都不苦，刚刚你也看到我试过了。”

　　程莹颖还是依旧固执，身子又往一边挪了挪，做出想要逃跑的姿态。

　　没等程莹颖站起身来，顾飞宇便已快速地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闷了一口，放在程莹颖脑后的左手也用力地将程莹颖给拽了回来。

　　他将程莹颖往自己的方向压制，一个俯身，顾飞宇的唇就堵在了程莹颖那略微干燥的软唇上。

　　程莹颖须臾间有过短暂的颤栗，眼睛瞪大地看着那张近到她已经看不清楚的脸。她的唇在顾飞宇堵得严严实实的时候，闭得更紧了。程莹颖双手用力想要推开顾飞宇，但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只是想不通：顾飞宇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动不动就随随便便对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人，第二次做出这样的举动。

　　顾飞宇的唇用力地贴着她的软唇。由于程莹颖的挣扎，顾飞宇的左手不得不使出更多的劲儿，来阻止她的逃离。他一边轻喘着气，在程莹颖的唇上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将他自己口中的药送入程莹颖的口里。他开始试探性地用自己的舌头抵住程莹颖的唇。他忽然变得有些紧张，因为他能感觉到那带着凉意的门牙。

　　忽然之间，顾飞宇意识到这个举动在他的心里已经并不那么的单纯。

　　他用那潭水般的眼眸，迷离地俯视着这个不肯听他话的女人的脸颊——那微微被他憋得透不过气的脸颊上的红晕；那双瞪得很大的眼睛，睫毛上泛起的点点星光似的水珠。

　　此时的程莹颖瞪着他，眼神是不可置信般可怜的模样。

　　在顾飞宇眼中，那不能再楚楚动人了。他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加深了自己唇上的力度，用舌头拼了命地往程莹颖那严防死守的牙间挤兑。

　　程莹颖被顾飞宇的唇堵得实在透不过气，期期艾艾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被顾飞宇逮到了时机。他将口中的药一点不剩全部都送入了程莹颖的口中。

　　程莹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喉咙的自然反应给吞咽了下去。

　　顾飞宇见程莹颖缓缓吞下那药，便稍微放松了自己压制在她身上的力度。但还是没舍得放开程莹颖的双唇，感受着她的余温。

　　顾飞宇已经霸道地达到了他的目的，于是程莹颖便再次想挣脱他对她的掌控。

　　顾飞宇用他那有力的左手，将程莹颖的下巴用力托起，再次用力地吻上她的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听见他那粗且不平稳的气息，直到程莹颖感到不适，开始拍打他肩膀的时候，他重重地咬了她的下唇才放开了她。

　　“唔……”

　　程莹颖觉得下唇生疼到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看着她被欺负的样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带来的满足感，让顾飞宇想要再一次吻上她。

　　他又俯下身去，重重地再次吻了她的唇，他托起她的下巴，细长而骨感的拇食指，在她的唇边轻抚。

　　顾飞宇宠溺地看着她，却又不无跋扈地对她说：“以后可要听话，不听话就会是今天的下场！”

　　程莹颖瞪了他一眼之后，右手用力地甩开了顾飞宇轻托在她下颌上的手。

　　“你不知道疼吗？幼稚的小孩才会用这种手段证明自己有多厉害。”

　　听她那么说，顾飞宇显然心里很是满足。

　　“疼就对了，就是让你记住这个感觉！你现在知道我不好招惹了吧？”

　　程莹颖前几分钟对他产生的一星半点的好感，这会儿已经让他再一次无礼给消弭殆尽了。

　　“你这样做，并不会让我高看你，我从来都不喜欢被强迫，不喜欢不尊重我的人。你想让我打从心里觉得你厉害，你以后就别做这种幼稚的事。”

　　“我幼稚？你们这些所谓的打着成年人旗号的人，心里总觉得自己站在道德的最高处，总把那套虚伪的措辞挂在嘴边，故作些虚伪的事。想要却嘴巴说不要，有事却说自己没事，事后又吐槽别人，在我眼里这些虚情假意还更让我不屑。我也告诉你，我从来也不信能有女人不被我驯服。”

　　“你懂不懂如何去以礼待人？懂不懂怎么去尊重一个人的意愿？这个世界并不是说你想要怎么样，别人就会去按照你的要求去满足你。”

　　顾飞宇此时已经有些出离愤怒，言辞间满是艰涩：“我鲁莽，我粗暴，我不懂温柔体贴，我做不了那些小白脸的虚情假意，在你眼里我就只会用强。你不就是希望这么对待你的人是那个蒋以凡吗？如果今天换成是他的话，你是不是在偷着乐呢？”

　　只要一提到蒋以凡，明着暗着拿自己和蒋以凡对比的时候，顾飞宇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慢慢陷入到了对一个女人的爱的悬河里，只知道自己心里感受到了深深的忿忿和不满。

　　程莹颖无力与他再做过多的争执。

　　“和一个不讲理的人讲理，是我的错，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出去吧。”

　　她要赶他走，这无疑让他更是走进了自己情绪的小胡同，连他自己再继续说些什么，他都控制不住了。

　　“我不讲理？你说我哪一点说错了？昨天的事和今天的事加起来，难道你就没有幻想过会和蒋以凡这样吗？”

　　“出去！不想和你再做更多的辩解。”

　　程莹颖用力地将顾飞宇往门外推去。

　　“你给我记着！有你后悔的时候，不就是一个蒋以凡吗？你给我……等着。”

　　顾飞宇将杯子放在桌上，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程莹颖此刻被顾飞宇的言行气得肾上腺素飙升。她想着，好好的一个午休被顾飞宇搅和成这样，下午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便觉得头皮发紧。

　　程莹颖坐在写字桌前，想用工作的忙碌来平息此刻的燥郁。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听着上午做的采访的录音，在电脑前开始码起字来。

　　安静的房间，现在只剩下了敲打键盘的机械声、笔记本排气声。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和顾飞宇之间一场彼此都不甘示弱的嘈杂的对峙。

　　程莹颖脑海里寻思着，是什么让顾飞宇激愤？难道只是因为他自认为的她暗恋蒋以凡的事？可是，她不承认那是一种暗恋，那根本也算不上暗恋，她更倾向于只是一种欣赏。难道顾飞宇会因为自己欣赏另一个男人而没有欣赏他，就对她做出这些冒失而出格的，近乎男女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仅仅只是因为顾飞宇不甘心被蒋以凡比下去吗？

　　程莹颖想起顾飞宇摔门而出的背影，此刻倒让她觉得有些落寞。

　　她看着桌上那一袋子的药，暗自怀疑：他来看她，是不是为了昨晚的事来道歉的，只是他并太会去表达自己。

　　想到此，她心里默念了起来：还说自己不幼稚，想为昨天的事情道歉就直接说，送什么药。其实，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