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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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撑起的结界，不止为防谢晏逃跑，更为防止结界外人窥得他们这场争斗。
结界一撤，气息外泄，谢晏的师尊很快感应到谢晏濒临陨落的气息奔赴百丈瀑，同行的还有姮懿尊者等人。
明婳尊者虽惊讶万分，但还是百般温和地问：“宋凌，谢晏呢？你们遭遇强敌？”
“没有强敌。”
明婳尊者：“你先跟我回宗，师父师爹师兄，你们留在这里寻找谢晏踪迹。”
她上前试图拉起宋凌，宋凌却纹丝不动。
宋凌抬头，撞进明婳尊者忧心的眼眸里，她明白明婳尊者已察觉什么。不止明婳尊者，在场都是大能，她和谢晏打斗留下的战斗气息他们一览便知。
宋凌道：“——是我，和谢师兄争斗，并打伤他。”
“你还敢承认！”
洛华尊者早忍而不发，听宋凌承认，上前就要一掌拍飞宋凌，被明婳尊者阻止。
“师兄，宋凌固然有错，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谢晏下落。”她望向宋凌，“凌凌，谢晏在哪，你说啊。纵使千推万阻，师尊也会找回他救治他，你不必担心。”
“找不到了。”宋凌道，眼泪竟怔然滴落一滴，“我故意约他在百丈瀑，为的就是百丈瀑下，灵力禁地，无人可下，无人可归。”
她神色冷漠地看向洛华尊者，“师伯，我不仅一剑刺穿他心脏，还将他打下百丈瀑。他绝无生还可能，依照门规，你杀死我吧。”
她说得坦然，洛华尊者却被彻底激怒，不顾明婳尊者阻拦，一掌拍飞她。
宋凌滚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洛华尊者还想再击，明婳尊者召出本命剑，拦住他，道：“师兄，你非要我和你动手吗？”
在收宋凌为徒前，她次次比试赢洛华尊者，在收宋凌为徒后，她境界落后洛华，此时两人若真动起手来，不知谁胜谁负。
洛华尊者：“明婳，你让开。”
“我不让。”明婳尊者明知道发生什么，却依旧倔强说，“宋凌，我保定了。”
“她杀了我徒弟，她不恩不义，她违背门规，难道一句你保定了，她的错就可以消失吗？”洛华尊者见劝不动她，转眸看向姮懿尊者，“师娘，你也曾是仙尊，玄天门规你再清楚不过，尊者之上，向来是一命偿一命。难道你要为这个你不喜欢的徒孙毁了我们两峰的情谊吗？”
姮懿尊者心乱如麻，她当然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憎恶这个徒孙连累明婳，日常怜爱谢晏胜过宋凌，但……但是，这毕竟是她徒弟的徒弟。
“一命偿一命，确实应该。”姮懿尊者说，“但谢晏不还未曾证明陨落，更何况，他分神不还好好活在玄天宗。”
她说的是燕恒。如她所言，燕恒确实还好好待在玄天宗。
姮懿尊者道：“洛华，我知道你失去徒弟伤心，但好在，宗门审核已过，你弟子分神犹存，你现在去仙斋，重新挑个弟子，充作你徒弟的徒弟，二百年后，紫微峰传承还在你师门一脉手里。若是你觉得不公平，你新收的这个弟子，从炼气到化神，我师门一脉替你教养。”
她手肘悄悄推站在身旁的清云尊者，暗示他替她们说话，清云尊者只是深深叹口气。
“燕恒？新弟子？他们也配和谢晏比？”洛华面露嘲笑，“既然师娘师妹不愿顺应天理，那本尊只好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
百丈瀑上，狂风大起，瀑布水珠夹杂落雪卷成漩涡，半径千尺以洛华尊者为圆心的繁复阵法顷刻形成，洛华尊者召出本命武器，望向一旁清云尊者：
“师尊不会也试图阻止我清除宗门败类？”
清云尊者幽幽叹气，后退一步，姮懿尊者一个不察，已被他控制，被他带离阵法圈。
“姮懿，徒弟徒孙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姮懿尊者不可置信回望他，“你背叛我？”
清云尊者知道自己能不被她察觉控制她是依靠这几百年相处他从不违背姮懿尊者，今日之后，他们之间的信任怕是再也不复从前。可那又如何？
他尽力阻止心脏一下下抽痛，强忍悲伤道：“宋凌是明婳徒儿不假，可谢晏也是洛华唯一的徒弟。都是当师父的，你为你徒弟出头，我何尝不为我徒弟痛心。”
洛华是他看着长大，谢晏又是他陪着洛华看着长大，他清楚这个徒孙对洛华的意义多大，不是再收一个姮懿替他教养就可以弥补的。
更何况，宋凌杀谢晏，本就犯了门规，理应受罚。
法阵中心，洛华尊者横眉冷对，明婳尊者提剑防御，宋凌躺坐地上，咳出鲜血。
“师尊，算了，我犯了错，理应受罚。”
洛华尊者冷漠地看着她。
“戕害同门就要受罚吗？”明婳尊者反问，见洛华尊者露出“不然呢”神色，明婳尊者淡淡一笑，“师兄，有些事我不想再提，但我想你应该记得。”
明婳尊者垂下眼帘，“当年，你哄骗我进禁地寻找天邪。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你激我话语后面的恶意，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突然醒悟，其实当年，你是希望我死吧。”
她也是看一对姐弟，弟弟在姐姐的语言激怒下选择游到河心捡球，觉得颇有意味，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蠢事，和昶和提起，随后在昶和欲言又止的提醒下，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不是小孩子，就没有心机。
“你当时想杀我，现在我徒弟杀了你徒弟，只能说因果循环。师兄，你我师兄妹四百载，你若对我有一丝愧疚，就放了宋凌吧。”
宋凌吃惊地看着明婳尊者，她从未听明婳尊者提及此事，明婳尊者一直待洛华尊者亲昵，她以为他们之间不存在心结。没想到还有如此过往。
明婳尊者是怎么做到对曾经想置自己于死地师兄等闲待之的？
比宋凌更震惊的是姮懿尊者，当年之事她只当明婳淘气，虽然觉得洛华有责，但也只当小孩子不懂事，可如今想来，除了那次恰到好处的冲动，洛华从小到大，又何曾不理智过？
洛华尊者怔了又怔，姮懿强势豪放，养得明婳也不拘小节，他以为这事瞒得很好，他那时的心思除了他无人勘破，没想到。
“你知道？”他看着明婳问。
明婳尊者道：“我知道。”
所以紫微清雨两脉的联姻从她和洛华尊者起断了，她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和一个曾想杀死过自己人在一起。什么冷若冰霜，什么温柔缱绻，都不过是借口。
金色法阵渐渐暗下去，洛华尊者发现自己连反驳的话都没法说出口。因果报应，或许果真如此，他最心爱的徒弟，被他曾经过往的恶意击中。
就在金色法阵彻底消失之际，摆脱束缚的姮懿尊者上前，狠狠抽了洛华尊者一耳光。
“竖子怎敢！”
她不敢想当初若是明婳发生意外，她该如何是好。
洛华尊者被抽一耳光，也不生气，他抹去唇角血痕，冷冷看宋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宋凌被扔进通天塔。
通天塔中，灵力被剥夺，妖兽横行，机关遍野，只能凭己身爬塔闯出去。
望着塔尖那点亮光，宋凌心如止水。
怎么，还活下来了？
百丈瀑崖底，纵使洛华尊者机关用尽也接触不到的百丈瀑崖底，散开的天机伞中，一缕元神飘出，填补谢晏残缺的胸口。
不知过了几时辰，谢晏吐出一口浊气，幽幽转醒。陆巡过往如书页被填补进他脑海，他怔怔望着崖上碧蓝高空，半晌，嗤笑一声。
“痴人。”
他杀了他，他却甘愿用自己魂魄填补他受伤之处。
虽然他本就是他，但平心而论，若角色互换，他做不到陆巡义举。而他也终于明白将散落元神收回方法。
原来只要分神愿意就可以。
可分神化人，有自己意识，轻易怎么可能同意。
没想到，他机缘巧合杀了陆巡，将陆巡残魄收归天机伞中，在他性命垂危之际，离他最近的陆巡残魄感应到，竟不管不顾填补了他。
他以为他在演话本吗，他以为他这样做他就会感动吗？
不会，反而，他会更看不起他。
一个帮助敌手的人，为他所不屑一顾，哪怕这个敌手是他。
他撑着天机伞，仰头望天。百丈瀑命为百丈，实际从崖底到崖顶万丈不止。这里灵力受限，一切法术法宝都无法催动。
他将天机伞束缚在背，忍着胸口伤痛，咬着牙，同宋凌于同一时间开始攀爬。
两人，相隔百里，凭借肉身，做同一件事。
几月后，当宋凌闯到九十九层，谢晏也攀住百丈瀑最后一块岩石。
当明婳尊者接宋凌回清雨峰，还没走出紫微峰山门，洛华尊者就已带着谢晏欣喜若狂归来。
狭路相逢，宋凌抬眼，对上的便是谢晏那双虚弱狭长夹杂恨意的眼。
遥遥相望，相顾无言，宋凌敛眸，擦肩而过，耳边仿佛响起谢晏阴鸷暗哑的心音。
来日方长，宋师妹。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04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