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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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夜晚寂静无声，耳边只有溪水流过的潺潺声。
镜月想开口，可没等他回答，宋凌已先他一步出声。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宋凌说，“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和其他人并没有区别。”
因为她找到新的可以让她依靠的人，虽然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
镜月轻轻笑了声，不知道笑别人，还是笑自己。
半晌，他伸出手，嗓音沙哑且温柔地问：“都是我的错，所以，如果我提出帮你剔除小无情道，你愿意答应我吗？”
宋凌静静注视他，片刻后摇了摇头，“谢谢你，镜月，但不必了，已经没有必要了。”她曾动过毁去小无情道念头，想和陆巡在一起，但那不过水月镜花。对现在的她而言，小无情道终究是增益大于损伤，更何况……
“你没有错，刚才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我在宣泄。没有人有责任完全让我依靠，我只是将自己心中完美伴侣幻影强行加到你身上。镜月……”宋凌叫他的名字，“我一直很清楚，你对我的情谊，其实远胜于我对你，可我还是不甘心，一直在心里控诉你，甚至说到你面前，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我简直错到离谱。”
“我从来不觉得你可笑，更不觉得你有错。”镜月道。
她知道，所以她曾为他沉沦。
她的时间仿佛停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冰封的心因镜月而向前，随后又止住。但这不是镜月的错，而是她的错。
她敛眸，静默不语，镜月也沉默不语，眸光沉沉凝望着她，时间一点一滴在他们之间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凌起身，规矩行礼：“多谢你今日的开解，我清雨峰还有事……”
“宋凌。”镜月打断她的话，“你也开始用对别人的方式糊弄我吗？”
宋凌哑然，这确实是她最常用的借口，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镜月也起身，他身形颀长，背对着月，足以将宋凌照在阴影里。
“如果我说，当初我另有考量，现在我变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宋凌目光游移，半晌，“抱歉。”
镜月又轻轻笑出声，“从我的抱歉，到你的抱歉，也算一个轮回。”
“宋凌，”他微微一笑，再次垂眸看她，“如果我的拒绝伤害你，请你全发泄在我身上，而不要因为我一次的举动全盘对我否定，可以吗？”
她太会因为一个人一次的错误行举就将那人打进十八重地狱，从心底彻底否认那人。一次错误，永不翻身。连他也不曾幸免。
他至今无法回忆起，当年她跟他告白，他慌乱拒绝，等整理好心思，再相见，就发现她不仅修行小无情道，还婚期已定。她眉眼冷淡，不抬眼看他，说。
我要结契了，你以后，还是少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否定你。”宋凌的眼睛移到他脸上，她明明承认他对她的好。
沉疴痼疾，实在难解。
“你笑什么？”宋凌发现他在笑。
“笑我自己。”
宋凌皱眉，没一会再次提出离开，这次镜月没有拒绝。
看着她的背影，镜月不知道该笑自己活该还是笑自己时运不济。
为了履行曾经的约定，哪怕得以飞升回原来世界也选择留下，为了长久留在这世界，每隔千年就将自己封印，一切从头开启。
宋凌曾问他胸口的三瓣莲是不是佛子转世的标记，其实不是。
那三瓣莲是他对自己的封印，他已修无可修，体内灵力多得都快要爆炸，只能自己对自己设限，让修为随着记忆增长而增长。
第一瓣莲被填满时，他忆起自己仙主的身份，他怜惜他曾朝夕相处的女孩，却也知道他们之间并无可能；第二瓣莲被填满时，他忆起他和她的过往，她因他遭受灭顶之灾，他许诺会回去找她，但寻找千年都未发现她的踪迹……
他忆起几千年前，他重伤坠落在这个世界，宋凌的家人收养了他。他是哥哥，宋凌是妹妹，灾难发生时，宋凌的母亲执剑拦住强敌，对他说：
跑，舍弃宋凌直接跑，他们是为宋凌而来，不是为你。
事后他时常回想，如果当时宋母说的是让他保护宋凌，或许当时重伤失忆的他对宋凌就没那么多感情。可她让他跑。所以他坚定不移地抱着宋凌到处跑，遇到危险想的也是自己将敌人引开。
可敌人引开，宋凌也不见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冰洞发誓一定要报仇，要血洗修真界。
他做到了，当时追杀宋家的修士所剩无几，活着的修士不敢露面，整个修真界都由他挑选出的凡人继承，他们奉他为仙主。
可那又如何，宋凌还是不见了。哪怕他在北域建起仙宫，他也找不到她。
一年又一年，他执拗地留在这个世界，只为寻找到宋凌踪迹，哪怕是尸体也好。
没想到，再相逢，便是她对他的告白。
他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她的灾难都是他带来，他不配。
胸口的三瓣莲又在蔓延，等第三瓣莲花被填满时，他在上界的记忆将会回归。镜月从未让第三瓣莲花被彻底填满，因为他怕会因上界的记忆放弃这个世界留恋的人。
宋凌出现，魔气出世，或许，这一切的发生都在预兆这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世。
以后，不会有封印和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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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玄天宗，宋凌脑海依旧回荡刚才镜月的话语。
曾经因被拒而产生的悲痛和空洞似乎被不知名的情绪填满，她好像又自信一点点起来。
她曾经喜欢的人，现在也在向她告白，虽然时过境迁，她对他情谊不复从前，但他的求告和呢喃还是取悦到她。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宋凌不禁露出嘲弄表情。
她的志趣，还真是低贱，哪怕簪花爱竹，也不过附庸风雅。
谢晏适时出现在她面前，“宋凌。”
凝着他虚假的笑容，宋凌终于想起因为溪水边偶遇镜月而遗忘的关于谢晏和陆巡之间恩怨纠葛的思量。
“无极仙宗此行如何，见到仙主了吗？”
要不是她猜到内情，还得到仙主肯定，她怕一定以为他漂亮眼眸盛满的是对宋凌的担忧。
“见到了。”
谢晏眸光一转，“那有从他那得到陆仙使的下落吗？”
“他并没有明确告诉我。”
谢晏表情有一瞬间变得轻松，但很快就恢复成寻常若无其事的模样。
“或许陆仙使当真有事，或许他被仙主派去执行秘密的任务。”
夜已经很深了，冬夜寂寒，宋凌不知道他等自己等到是否就为从自己口中确认这一句话。
“谢晏，我有事问你。”
谢晏疑惑看她。
“你记得不记得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再骗我？”
宋凌没有问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当然。”谢晏微笑回答，“我不仅不会骗你，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像找不到正确回答的孩子，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从别人处偷来的正确答案。
“那你应该也记得，我说过，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谢晏笑容不变，“我怎么可能会骗你，我已经尝过失信于你的代价。”
“好。”宋凌决定再信他一次，“那我问你，陆巡的失踪和你有没有关系？”
“仙主说和我有关？还是景明，抑或是邬凉？”
“和他们无关——我是在问你。”
谢晏舌尖轻戳了下腮帮，他沉思片刻，心中百转千回，现实也不过几瞬间。他不动声色，笑容依旧。
“我只是担心有人想挑起你和我之间的纷争。陆仙使是鬼修，又是化神境，哪怕我和我师尊加起来，都未必能叫他悄无声息消失。他的失踪，怎么可能和我有关。”
宋凌看着他，终于陷入彻底的失望中。
“那就好。”她说。
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又恢复成他走火入魔真相被拆穿前的浓情蜜意，竹影婆娑的楼阁前，谢晏搂着她，轻嗅她肩颈处的气息，从未感觉自己这步棋走得如此之对过。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轻轻垂下眼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窃来的话语。
宋凌垂眸冷眼旁观低首在自己身前亲吻的谢晏，露出淡淡的微笑：“希望如此。”
她觉得她从未有哪刻心思如现在这般深沉繁重，谢晏却一无所察，反而轻轻覆上她的唇。他们度过还算美好的几个夜晚，宋凌终于做好应做的心理准备。
她去拜访明婳尊者，明婳尊者最近寄居在无人看管的天璇峰，因为她说天璇峰最高，居住在天璇峰让她有手可摘星的感觉，宋凌知道她是不想自己为难。明婳尊者若寄居清雨峰，不管宋凌还是清雨峰寄居的弟子少不得拿她当峰主对待，明婳尊者不希望她们尊重她，只希望她们尊重宋凌。
因为她居住在此，所以姮懿尊者、清云尊者和洛华尊者也就近在天璇峰上宫殿暂住。他们向来如此，以明婳尊者意见为重。希望他们之后不会因为她迁怒明婳尊者。
明婳尊者像是看穿宋凌的闷闷不乐，一同坐在凉亭里的长椅上时，她轻轻抚平宋凌微蹙的眉头，说别担心，不管发生，她都会在她身边，不管她遇到什么麻烦，她都会替她解决。
宋凌很愿意相信她，可是这次的麻烦，不是明婳尊者可以解决的。
她将谢晏约至百丈瀑，谢晏或许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约定，笑容清浅的就来赴约，等他看到宋凌转过身来脸上的神情时，却是一愣。
“我说过，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哪怕一件，我会杀了你。”宋凌召出本命剑，冰蓝色闪电覆在锋锐剔透的雪剑上，“但看在你是我师尊师侄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剑尖直指谢晏，方圆百米升起结界，“我一半灵力用来铸造结界，剩下一半灵力。”
“我和你比。”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04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