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顾》花酋长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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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他倒是不赶的。就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着还再能坚持一会儿。
　　再者，林岩就站在隔壁，就算最后站不起来了，他也不能一棒子打灭了他亲妈的希望。刚开始那几天早上，他看到林岩的眼睛都是肿的，眼底下的青痕也没消过。用脚指头也想得到，林岩没少偷偷抹眼泪。
　　刚开始几天都是林岩陪着张一亭去的康复中心，后来在张一亭的极力劝说下，林岩才慢慢地找回她以前的生活节奏，慢慢地放心让儿子一个人出门。
　　张一亭第一次自己出门时，林岩很难放心的下。那天刚好是周末，顾致远也在家，于是张一亭说，“让小远送我去吧，妈，您就放心好了。”
　　顾致远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阿姨，我来吧，我会看好我哥的。”
　　张一亭原本以为顾致远把他送到康复中心就走了，没想到他一直坐在长椅上等着。
　　“准备好了吗？”医生问他，“我们要开始了。”
　　“嗯。”张一亭是一位特别配合的患者，而且心态特别好，医生对这样的病人也是格外喜欢。主要是这个病人很好沟通，不像其他病人那样不是心态容易崩就是意志力和毅力不足。
　　医生给他抬了抬脚，“有感觉吗？”
　　“有点绷紧，膝盖的地方。”
　　“这样呢？”医生换了一个动作。
　　“这还可以。”
　　之后又做了一轮腿部的按摩和其他的疗程，医生让他试着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试着将腿平移，或者将腿移到指定的地方。
　　“嘶……”张一亭几乎是大腿部分在用力，他很想控制大腿以下的部位，但是很难，几乎动不了的那种程度。
　　等到休息的时间，张一亭累的直接躺下了。
　　“喝点水。”顾致远递过来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谢谢，先放一边吧，太累了，我躺会儿。”张一亭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睛望着天花板，轻声道，“我一定可以的。”他垂下眼睛，看到顾致远还站在旁边。
　　“你现在长的还挺高。”张一亭说，“我上一次体检测的身高有一米八八，你呢？”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就随口问问，我想着要是我站起来的话，应该比你高一点。”
　　“那你就太自信了。”
　　“那你多高？”
　　“比你高。”
　　“……小气，这都不愿意说。”张一亭坐起来喝了口水，“下次给我买个保温瓶，这水太冷了，不好喝。”
　　“不买。”
　　“我要绿色的，不是那种深绿，是那种，浅色的有点像草的颜色，但是要比草要浅一点，可能会有点偏黄色，就是比较低调的那种绿色。”张一亭自己描述了一阵，感觉说不清楚，最后直接说，“你懂得，就是好看的绿色。”
　　“……”
　　“对了，保温效果可以差一点，但是容量得大，五百毫升的有点小了，一千毫升以上的都可以。”
　　“哪那么多要求。”
　　“哦，对了，”张一亭从旁边拿过手机递过去，“电话号码或者微信留一下吧。”
　　“不留。”谁知道他之后还会有什么要求。
　　“那你留我微信，你手机给我，主要是方便联系。再说了，你不给我我就找我妈要了，到时候她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和谐就不怪我了。”
　　顾致远头都疼了。早知道他以前就不跟这个人在家里演什么兄弟情深了。
　　“张一亭，你……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不给你买保温瓶。电话和微信是同一个。”顾致远拿过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
　　等医生再回来，张一亭还继续训练，一直训练到五点半。
　　顾致远发现张一亭这个人心态是全场医院最好的，没有之一，根本就让人同情不起来的那种。
　　“谢谢医生，明天见。”张一亭尽管他的腿还是没法达到医生指定的目标，但是他仍然信心十足的样子冲顾致远招了招手，“走吧。”
　　回去的路上，路过商场的时候张一亭叫顾致远停车。
　　“又怎么了？”
　　“帮我买点东西吧，一会儿还你钱。”
　　说的好像你有钱还一样。
　　“买什么？”
　　“买内裤。”
　　“……你有病啊。”
　　“不然呢，我没有内裤穿了，你让我叫我妈还是叫阿姨给我买？我那多不好意思，我又没让你出钱，要不然你把我弄下车推我进去，我自己去买行了吧。”
　　顾致远得时刻提醒自己，眼前的是个残疾人。但是他怎么能这么嚣张呢？
　　“那你之前还有现在穿的是什么？没穿吗？”
　　“我可没那习惯，我之前的那些不是裤头松了就是破洞了。”看顾致远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张一亭立马装作要扯裤头下来的样子，“你要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还有家里那条，等会儿回去我就拿给你看看。”
　　“……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吗？”顾致远压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下车后又折回来敲了敲车窗示意张一亭拉下车窗，道，“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能穿就行。”
　　没什么要求就怪了。
　　“一会儿我买了你要是敢挑三拣四我就——”
　　“你就干什么？”
　　他是个残疾人。顾致远提醒自己。
　　“一会儿给你打视频，自己挑。”
　　“嗯，也行。”
　　顾致远很快就消失在商场门口。张一亭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顾致远果然打视频过来了。
　　屏幕里清一色的男装内裤，盒子上全是身材火爆只穿一条内裤的欧美男模。
　　“你往旁边拍拍看，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款……嗯，那个就不错，对对对，就是你手碰到的那个……看下码数，挑大码的就对了。”
　　顾致远拍的时候，商场里的卖货阿姨从旁边路过，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而且，因为打的是视频，顾致远也没有带耳机，所以他现在就是开免提打的视频，那边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让旁观的人怎么想。
　　顾致远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而起因就是那个残疾人。
　　但凡他不是个残疾人，顾致远绝对对他不管不顾。
　　等顾致远顶着商场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目光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脖子都红了。他把袋子扔过去，“够你穿两年的了。”
　　张一亭颠了颠袋子，至少十五盒，一盒五条来算的话，一共七十五条。这是，把那里的货都清了吗？
　　顾致远开车回去，开着开车突然才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这样一次性买这么多似乎更让人怀疑了。
　　我艹。一向冷静的顾致远现在真的想打人了，想打的还是个残疾人。

　　回到家后，林岩见到他们回家才松了口气。一开始她可能不习惯让双腿不能正常行走的儿子单独出门，但是过了几次之后，习惯了之后，她也才缓缓放宽心。
　　那天，张一亭去医院复诊完后没有立即回家。他问了一圈的人才找到了卖刻刀的专卖店。店员极力给他推荐，但是他自己知道要挑什么样的刻刀。
　　对于选刻刀，他还是比较自信的。小时候因为常常去找高远洋。那个时候高远洋经常是在他爷爷的监督下不是在磨刻刀就是在刻木雕，所以找他打球的张一亭偶尔也会跟着玩一玩。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高远洋爷爷顺带也教了他很多东西，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对刻刀的选择。
　　等他买了刻刀，店员帮忙推他出了店门。
　　自从张一亭坐上轮椅之后，他才发现生活处处有坎，各种坎，各种台阶。不过有归有，只要他开口，路人都很愿意帮他一把，“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帮我推一下轮椅吗？我过不去。”
　　但凡他这么开口，基本上不会有人拒绝他。
　　司机去开车过来，他在路边等的时间里看到了五六十米开外的顾致远。顾致远和另一个长发的姑娘站在电脑专卖店门口，两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电脑包，估计是一起过来买电脑的，买的还是同款不同颜色的电脑（电脑包相同但是颜色不一样，所以他猜应该里面的电脑应该也是这样）。
　　难道是未来弟妹？张一亭这么一想，心里的好奇心一下就勾了起来。但是等他再抬头看过去时，那边已经没人了。
　　“你怎么在这里？”顾致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吓了他一跳。
　　张一亭扭过头看去，没有回答，反问道，“刚才那个是未来的弟妹吗？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咱妈看看？你都二十八了吧，你不急咱妈还急呢。”
　　“先管好你自己。”顾致远看上去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反倒有些阴沉地看着他说，“你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另外，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就藏好点，找远一点的地方也行。”
　　“嗯？什么意思？”
　　顾致远也不跟他多说，撂下一句，“我不会再帮你撒谎，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