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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行啊,这么快连家属都找到了。”
陈永超脸一红,低头看了眼小护士,端正了脸色道,“报告首长,我……我们现在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
就在张一亭想吐槽他神经大条时,陈永超又道,“但是我会积极努力争取进一步的关系发展。”
听了这话,不光小护士笑了,张一亭都乐的不行。
“祝你们长长久久。”张一亭正色道,“嫂子放心,要是他敢欺负你,我们这么多的战友都不会放过他的。”
陈永超低头笑笑,鼓起勇气一把牵住了小护士的手,回道,“我可不舍得欺负。给,你最喜欢的花。”
张一亭接过来低头闻了闻,这一闻全是记忆中的味道,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突然又舍不得了。
毕竟待了十年。这十年的生活都在这里,朋友也都在这里,他回去后那座原来的城市早就不是他在的时候的样子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张一亭和他们告别过后,顾致远过来推轮椅,林岩去开车门。上车前,张一亭仍然回头望了望。
“你爸太忙了,部队的事你比我清楚,他实在是抽不开身,不然他一定会来的。”林岩解释道。
“没事,我知道的,对他来说部队的事比什么都重要。”张一亭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还是希望他来的,我想跟他说他是对的,而我也从不后悔参军,反而很谢谢他当年逼我参军,这些年我学到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林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了,儿子和爹的矛盾这算是解开了,宽慰地笑道,“他会知道的。”
顾致远弯腰将手横过他的膝盖窝将他抱上了车,“小心头。”
张一亭避免撞到车顶,头往下抵着顾致远的颈窝处。顾致远头上还戴着那顶渔夫帽,渔夫帽压帽檐压的很低,挡住了他大半的脸。
司机将轮椅收好,等林岩也上车后,车缓缓向着天边开去。
“没事啊,等以后你腿好了,还可以回来看看。”林岩在旁边解释,“我找了家康复中心,到时候你去试试看,听说那的医生特别有权威性,你到时候好好听医生的话,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去试试看,说不定以后还能重新站起来。”
张一亭的思绪被扯回来,他拍了拍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医生也说这腿还没完全废,练练或许还能用。他说,“行啊,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愿意去试试。”
听到儿子这么说,林岩也松了口气。她确实怕儿子抗不过腿这一关,她这一路上格外关注儿子的情绪变化,唯恐张一亭会想不开。不过现在看来,儿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强大。
等回到故地,张一亭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高远洋。
高远洋不算意外,是张一亭自己给高远洋发的微信,说了他回来的事。高远洋去机场接机,虽然多年未见,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张一亭。
张一亭总体上变化挺大,但脸型没太大变化,还能一眼看得出他当初的少年模样,就是晒得有点黑。而且,张一亭眼睛里的灵动是一点没变,还是以前他们一起偷跑出去看电影喝酒的那个样,特别是张一亭一开口,那个说话的腔调,就是张一亭本人没错。
林岩道,“司机不是来了吗?怎么还麻烦他过来接机?”
“那不一样,回来就得麻烦麻烦老朋友。”张一亭朝高远洋招招手,笑起来眼角微弯。
“哟,终于舍得回来了?”
“好说,回来看看我儿子。”
“谁是你儿子。”
“谁应谁是呗。”
高远洋对张一亭心底那一丁点同情从此灰飞烟灭。张一亭心态那是好到爆炸,不要说站不起来,就是两条腿被截肢了他也还能有说有笑。
多年未见,一说话,以前的熟悉重新回笼,两个人就像没分开过一样。不过,张一亭发现高远洋远没有以前那么暴躁了,从说话语气和穿衣风格都看的出来,他现在也不自称“老子”了。
林岩跟在后面走,看到有个高远洋能让儿子变回以前的样,她也就放心多了。
张一亭和高远洋说话间,顾致远拉着行李箱直接越过直直地他们上了自家司机的车。
“你弟也在啊。”高远洋刚才注意力全在张一亭身上,还真没发现后面还跟着个顾致远,“你不跟他有仇吗?怎么跟他一起回来?”
“那是以前的事了。”张一亭拍了拍高远洋。
“那现在呢?”
“原谅他了。现在他老实安分一点或许我能跟他和平共处,但是如果他闹别的幺蛾子的话,就算是新仇。旧恨可以作罢,但是新仇不能算数,有仇该报的还是要报。”其实以前也不算是有仇。
高远洋只想说他在张一亭身上看不到半点“原谅”的迹象。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同一条路行驶,高远洋开在前面,开的慢慢悠悠,后面的车也慢悠悠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找份工作干,养活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赖在家里,我总要独立生活的。”一想到独立生活,张一亭能预见到刚开始时的困难,“不过最近应该会去康复医院做康复。你呢,你不是开了家工作室吗?现在怎么样了?”
高远洋笑了,笑的那叫一个开心,“不是吧,大哥,开工作室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你的关心未免太过时了吧。”
“是吗?不好意思,我在边防那边消息可能不太灵通。”
“是不灵通,除了平常过年你给我发了句新年快乐就没跟我联系过。”
“嘶……”张一亭按了按眉间,道,“开车开稳点,颠的我腿疼。我这不是忙着保卫国家吗?”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你现在还玩木雕吗?”
高远洋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张一亭,犹豫了一会儿才回道,“专业的不玩了,可能会在空闲时间玩玩。你也知道我爸那人一心一意想让我搞商业,特别是我爷爷走了之后我没了依靠他就更变本加厉了。木雕在我手上不赚钱,他停了我的卡,我就没钱了,工作室就办不下去了,我只能老老实实去上班了,不然下个月伙食都成问题。但是我爸那人也是抠的要命,一个月就给我开七千块钱的工资。”
“你这混的也太惨了了吧,都快三十的人了,要家庭家庭没有,要事业事业没有。”
“害,没办法,没钱只能屈服于亲爹的淫威之下。”
“还有啊,我受伤你不去看我就算了,你来接人什么礼物都不带,红包也没有一个,未免有点过分。”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吧,但是你得考虑考虑我七千的月薪。”
“你什么时候给我刻个什么东西,好歹庆祝庆祝我大难不死就行。”
“这简单,过几天等我刻好了给你送过去。”对于雕刻一件送朋友的礼物对他来说还是易如反掌的。
“你爷爷……在哪?我这两天想先去看看他。”
“你哪天去就给我打电话,我送你过去。”
“不用,给我发地址就好,我想一个人去。”
高远洋点点头,感慨道,“我爷爷生前一直想见你,可惜你爸不给你回来。不就因为他发现了你喜欢男人这事吗?十年啊,你十年没回来过了,也就你爸干的出这种事。”
张一亭望着窗外倒退的街道,望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了。
高远洋性情大变估计和他爷爷去世有关。人总是在某一瞬间长大,可能高远洋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城市变化不小,家里却没什么变化,除了换了几件家具,其他的摆设都还是原来的摆放,就连窗帘也没有换过。也许换过了,不过换的是和以前一样的窗帘。
张一亭房间在二楼,他坐着轮椅不方便上下楼梯,为了方便张一亭生活起居,林岩提前让阿姨收拾了一楼的客房给张一亭用。
张一亭坐在轮椅上看着林岩一点一点地帮他收拾行李,收拾衣服,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她。
他这个儿子太不让她省心。
顾致远抱着一摞书从二楼走下来,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房里传来林岩的惊叫声。
当他跑进去时,张一亭跌坐在地上,额头上有血从捂着的手指缝隙流出,地上还有一滩水渍和大块小块的玻璃碎片。
“你看你,不跟你说了吗,要拿什么就叫人,怎么这么不听讲?”林岩本身就被吓得神经有些衰弱,这会儿又被张一亭这么一下,愣是被急哭了,“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就不懂得保护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