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宰次方（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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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后，藤田家的男主人突然出了远门，很久很久没有回来过。而这家原本的关东煮生意，变成了和果子点心店。
夏子也有了一个落脚之处，她很欣慰，自己误打误撞就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了一户好人家。
椿和奈奈生一个在上初中，一个在上高中。夏子只能作为唯一的大人管理一下日常的进货，而营业之类的最开始是靠太宰治维持的——二十一岁那个。
目前状态的太宰治只有夏子能看到。夏子是不会给自己找太多活计做的，有劳动力当然要使用，她理所当然地使唤太宰治起来打工。
夏子对自己的从属之影有命令与操纵的职能，可根本用不着那些，仅仅是口头的命令，太宰治就一边拉长声音抱怨者，一边出奇听话地乖乖照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夜之后，他就更喜欢粘着夏子，跟在她身边观察着她，像是一个合格的背后灵。
尽管没人能听到太宰治那些亲切的问候和乱哼的小曲，这个营业员他当的还是很开心。
只是，在别人看来，经常对着空气嘀嘀咕咕的夏子难免就显得有些怪异。
她曾经一扭头，对上椿惊中带畏的目光。
“我不是人类，我在和我的幽灵下属说话。”
“……”年幼的女孩愣了一下，缓慢地把头点下去，眼神越发怪异。
“我精神不正常，喜欢创造虚拟角色并和她们对话。”
“这样啊（即答）。”
夏子：……算了，懒得解释了。
总之，“幽灵营业”也为这家和果子店增添了一大特色，像是某种都市传说。
“幽灵营业”并没有持续多久，椿就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两个帮工，于是营业员太宰治下线了。
那两个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子，说是自愿留在这里，好像宣誓似的。这种人后面还变得越来越多，活动都紧紧围绕着椿，像是以她为首。
我们的和果子店需要这么多帮工吗？？
再后来奈奈生毕业了。她和椿一夜彻谈之后，决定留在“店”里帮忙。她很聪明，性格冷静理性，也擅长和人打交道，于是算账进货这种事也有人代劳了，夏子满意地彻底闲下来。
不知怎的，椿带回来的那些小孩子们都对夏子很敬畏，平常看到了都会大声打招呼，夸张一点还会鞠躬。明明她平常不怎么管事，顶多偶尔和人谈谈心、聊聊天什么的……话说这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
为什么感觉好像在吠舞罗也见过类似的画面呢？
“你总是这样吗？”太宰治蹲在夏子的单人沙发椅的扶手下，像一只没有项圈的猫。
“什么？”
“救人，负担起她们的信仰。”
“诶？”夏子吃惊，“我可没有做这样的事。”
“我只不过是，回应了她想要被拯救的愿望罢了。”
“没有愿望的人是无法被回应的。譬如说像太宰，我就不会救，也没办法救。”
太宰静静听着。自从她们留在藤田家的那一夜之后，他在她面前就乖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不过……
“没关系，只要你爱上我就可以了，我只想要这个～！”青年双目亮晶晶地单膝跪在地上，上前去握夏子的手。
有时候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突然发癫。
电话铃声响起，夏子自然地避开了太宰治的手，接起电话。
“xx街是吗？好的。”
她站起身，严肃道：“今日捕捉太宰治计划，开始！”
毕竟，接近“太宰治”才是夏子最大的头等要务。帮助椿姐妹开办和果子店，只不过是夏子为了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一个落脚地。
夏子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归还现在十四岁太宰治的心脏。
说起这个十四岁的太宰治，夏子简直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吐槽。
“诶～大姐姐，你有什么目的？不会是看上我的美貌吧？”将他带到住处的第二天醒来后，少男一边观察着环境，一边拖长了声音嬉皮笑脸。而当夏子真的认真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蛋并给出了“十分的话打七分”这样的回答后，他反而生气起来。
男人真难懂。
太宰治说自己是被卷入了当地黑手党的乱斗之后昏迷的。当然，夏子不可能告诉他昏迷的真实原因是她和另一个太宰治的到来，只说自己是好心收留他的过路人。
“哈哈哈！”跟在她身边的背后灵太宰治听到她这么说，爆发出一阵大笑，简直眼泪都要笑出来，“你这么说才会让人怀疑吧？”
“这年头，说实话也不行了吗？”夏子苦恼，继而转向青年道，“那你说倒是说一个让他相信的好理由啊，太宰？”
被询问的人沉思片刻，道：“看上了他的美貌？”
夏子：……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对于太宰治这样的人，几乎说什么他都会保持怀疑。
而且“他”一定看出来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们处理尸体和血迹的手法还不怎么熟练。
太宰治心想。
这时候的“他”应该还在附近的街道游荡，没有固定的住所，偶尔为黑手党做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森鸥外的鼓动下，加入港口黑手党。
对于这时候的“太宰治”来说，最好奇的问题是善恶，最痛苦的问题是生存。他极少回顾过往，然而在这个偶然回到过去、不得不面对过往的档口，太宰治感到的是一阵怜悯与厌恶，和隐藏得极细微的羞耻。
而现下这个“太宰治”浑然不觉，像是所有人一样庸碌而愚蠢。“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一定是“夏子”到底是什么人。
她捡回了他，却不带目的。她和女孩们一起杀死了她们的父亲，却干净得像是个从未染上过鲜血的人。
用“善”或者“恶”来定义夏子，都显得不那么合拍。她好像在为她人划定标准，而非被她人的标准衡量。
如果是太宰治，是没办法不被这样的人格产生探究心的。
夏子再次提出了想让太宰治留在这里的愿望。
“为什么啊为什么～姐姐这次的理由会是什么呢？”
“……看上了你的美貌？”夏子停顿了一会，说道。
太宰治愣了一下，真的笑出声。
“不行哦。太敷衍了。”
明明对夏子很感兴趣，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太宰，你就像一只流浪猫。”夏子对着空气中只有她一人能看到的虚影抱怨，“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敞开心扉呢？”
“这么难搞真是抱歉啊～”明明脱离这段时空是两个人共同的愿望，太宰治表现得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顺着夏子的话悠哉悠哉地说。
“不过，夏子的理由是真的有点敷衍哦？好歹拿出一些诚意嘛！”
“……我以为这很真诚了。以前我遇到的男人们，被我夸赞了容貌之后都是非常高兴的。”
“不要拿我和别的男人比！”太宰治又不高兴了。
尽管这样，夏子也一直没有松口答应太宰治的交换：用“爱上他”为条件，换取太宰教她怎么攻略自己。
“爱上我嘛爱上我嘛！我难道不可爱吗？”太宰总是这么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扒在夏子的膝盖边，被她无情撕下来。
“抱歉，我其实还是喜欢我的前男友的。”
于是，太宰治就看着那个“自己”在藤田家短暂地停留了几天，在店里愉快地帮了许多倒忙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太宰心里明白，只要有感兴趣的东西在这里，“他”就一定会回来。
不过，这并不妨碍太宰兴致勃勃地参与每天晚上的“明天会不会有太宰”投掷杯子占卜小游戏——可惜他总是投到“不来”的那个杯子里。
过了不久，“太宰治”果然加入了黑手党。但奇怪的是，他特地跑到夏子这里告诉了她这件事。
“你觉得怎么样呢？姐姐？”笑嘻嘻的太宰治站在夏子面前，穿着一件黑大衣，那是带他进入□□的人赠给他的第一件物品。
夏子低头看着他。身量纤细的少男披着大人般的衣服，脸上缠着绷带和纱布，略带稚气的脸和腰上的枪/支像一个奇怪的搭配。
“我的新衣服怎么样？适合我吗？”他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嘴角欢快地翘起。
“我觉得……”夏子思考了一下，“你还是去上学比较好。”
“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都会是去上学的吧？像椿和奈奈生她们那样。”
太宰治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在这里。
“什么嘛！难道你嫌弃我没文化吗？！”
片刻之后，空气中的太宰和眼前的太宰，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用一样不满的语气嚷起来。
“不过，风衣还是很好看的。”
“……这还差不多。”
在进行了这么一番对话之后，太宰治又一次消失了。
夏子不得不拜托了店里的一些人手，一旦有太宰的行踪就通知她。
为了尽快把心脏还给失主，夏子在横滨这座城市内开展了一场“太宰治捕捉计划”，像是大型的捉迷藏游戏。其实她只是希望通过多多和太宰治见面，增加好感度，让他在自己早日有一天，可以放下防备，暴露足够多的心灵缝隙。
而太宰治本人很快发现了她的举动。
“她们说你在追求我诶，姐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这么叫她，即使加入了黑手党也是一样，“虽然方式有点像个跟踪狂，想必是非常非常喜欢我吧？”
“啊？那倒没有，”夏子果断否认，“真要说的话……”
女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我希望你能对我敞开心扉，就像……朋友一样。”
太宰治稍微睁大了眼睛，停顿了一瞬，才说道：
“晚了。”
“？”
“这个理由很好，可惜已经晚了。我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不会轻易离开的。”
“……”
“你会一直找我吗？”他不再问她为什么一直想要和他见面，转而好奇地问。
“现在会吧，以后不知道。”
“那你会坚持多久？”
“一百次？”夏子随口乱说了一个数字。
“好，就这么说定了。”
从这里开始，太宰治似乎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比夏子还上瘾。每次他暴露行踪给夏子的时候，都会在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直到她从人群里精准无误地找到他，然后说“太宰，抓住你了”，之后她们可能会聊几句天，可能会在附近走走。
至于一个和果子店的老板，一个黑手党成员，聊天的内容……
“我今天杀了人哦。”
“嗯嗯。”
“虽然在黑手党里是第一次，但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了。”
“哦哦。”
“切，真没意思。”
“我今天刑讯了一个人。”
“这是第一次吧。”
“什么嘛，居然猜这么准。”
……就是诸如此类奇怪的对话。
而在夏子看不到的地方，太宰治受到了这样的询问。
“太宰，听说你最近和那个新生小组织——如果我没记错，是叫‘羊’吗——的首领走得很近？”
“她才不是首领呢。”
“什么？”
“我说啊，如果她是首领，我说不定会哪一天考虑投奔她的。我也很可惜这一点。”
“呵呵呵，你又在开玩笑了，太宰。”黑发男人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抛过去。
“你最近在资料室找的，是不是这个？”
“啊！帮大忙了。”少男的笑容欣喜雀跃，好像对面的人刚刚不是在震慑敲打他一样，“真省心呢，森医生～”
在他的怀中，露出资料的一角，隐约可以看出“藤田彰”这个名字。
“有时候，森医生的权限好像比普通干部都要大呢。”太宰治意有所指道。
“是吗？”男人只是这样回复。
等他走后，太宰治才低下头，阴影中不辨神色。
几次见面后，夏子发现，这个人加入港口黑手党也就算了，为什么服装风格都变得奇怪又中二了。风衣很好看没错，但是脸上的半永久纱布和绷带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的时候夏子以为他是真的受伤，后来发现他每一次出现都是这幅打扮……
“太宰，你的时尚品味真特别。”
好奇心之下，在强制按住了二十一岁的太宰治撕开他的绷带查看之后，确认了他真的只是为了装酷，夏子感慨道。
而在枕头大战里输了的太宰治奄奄一息躺在一边，旁边散落着凌乱的绷带。
他捂着胸口痛心地说，“啊，我的发条不见了，主人！”
“那是什么奇怪的设定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夏子不爽。
为什么太宰治在做完任务之后，总会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周围这时候还一定会有一个人出现，用吹捧的语气说：“真不愧是太宰大人！”
这时候太宰治就会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总感觉你在某个世界会被取‘剧本精’这样的外号。”
夏子摸着下巴沉思。
“哈，那是什么意思？”二十一岁的太宰治盘腿坐在地板上，对着杂志上的数独游戏自己玩。
“让人觉得莫名不爽的意思。”
“那么……太宰，就是你了！”
夏子想了没多久，就拳头敲手心，决定道。
“以后我每次做完一件事，你就要负责在一边说‘真不愧是夏子大人！这一切都在夏子大人的预料之中！’要用非常崇拜、非常确信的语气哦！”
“……”太宰治从数独格子中抬头，默默注视着女人。
而这时候的夏子，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鼓起脸颊耍赖：“我就要！如果是周防尊的话，一定会答应我的。”
“……”突然提起了过世的前男友，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你答应了？”他说。
“……”夏子没说话，但是她没有拒绝。
无论如何，太宰治都不会想到，自己用美貌、身材、性格、美德诱惑了夏子这么久，最终竟然抵不过一个捧哏带来的快乐。
可能这就是，女人至死是少年吧。
尽管没人能看到，从此夏子拥有了一个专属捧哏，终于觉得自己又平衡了一点，可以继续攻略太宰治了。
“哦对，你记得要教我怎么攻略你自己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宰次方（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