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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卢意的心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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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卢意第四次弹错了谱子时,祝清欢皱了皱鼻子,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别的事呀?”
卢意如梦初醒般闻声寻去,祝清欢见他眼神尚且还有些迷茫,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倘若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先去忙你的事吧,我也不是非要急这一时半刻的学钢琴。”
祝清欢自小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祝清越和赵南更是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卢意在她身旁坐着,却频频走神,祝清欢虽有些小情绪,但也不至于蛮横不讲理,所以还是替卢意找了个借口。
卢意眼中带着歉意,“实在是我的过错,同你上课是不该把别的事带上课堂的。”卢意手指抬起,正欲摁下琴键,却听祝清欢又开口了。
“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若真有事,不妨同我讲一讲,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帮的。”
卢意心思转了几转,想着这事也跟祝清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便有所保留的说:“你可知道林家小姐的近况?”
“子衿姐?”祝清欢一愣,像是没想到卢意竟会关心林子衿,“她不太好,林家大哥突然辞世,子衿姐心里也不好受,加上林家人急匆匆地就将林大哥下葬了,还不许子衿姐去看他最后一面,子衿姐难受极了。不过这几日,我瞧着脸色是比先前好些了。”
卢意点点头,他不知道祝清越和赵南有没有将停尸房的事情高速祝清欢,也不敢贸然开口,再三思量后,便耐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心思,道:“知道林小姐没事就好。咱们继续练琴吧。”
祝清欢狐疑的打量了卢意好几眼,转念一动,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她一面同卢意学着钢琴的谱子和指法,一面心里嘀咕着:“卢意怎么会对子衿姐这么关心呢?难道他们之前认识?可我也没听子衿姐讲过她跟卢意的事情,哦,想起来了,上次拍卖的山水画就是卢意的作品,还是子衿姐说画的极好,我才拍下的。”
祝清欢悄悄地盯着卢意的侧脸打量着,卢意不同于自家大哥的清冷,也不似赵南那般明艳,但却有别样的清爽明朗。他的眉骨不似江南男子那般没有攻击性,他盯着琴键的眼睛微微低垂着,眼睫毛又黑又密,随着眼皮的轻颤而微微颤动;他的上唇极薄但下唇却又稍显丰厚,但组合来看并不难看,甚至还会觉得弯起来的唇角给他平添了几分鲜活。祝清欢怕卢意留心自己在打量他,便匆匆的将视线收了回来,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几秒钟的心神,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将注意力放在钢琴上,但视线却不知觉的又跑到了卢意身上。
卢意早已察觉到身旁的女孩偷偷打量了他许久,他定力稍强些,倒也不至于面红耳赤,但毕竟他同女孩子没有什么交际,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坐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他,也难免不好意思。
祝清欢第五次偷瞄卢意的时候,却发现卢意的耳尖微微泛红,她心里奇怪,现如今上海滩早已步入了初冬,虽不说十分的寒冷,但祝家的洋楼在建造初期便考虑了取暖、避暑的需要,所以哪怕上海滩的街上已经刮起了无孔不入的微冷寒风,祝宅里也还是暖意洋洋。
“嗯...”祝清欢犹豫着开口,“你是受凉了吗卢意?”
卢意心里一噎,轻舒一口气,将脸微微侧向窗户一旁,“咳,可能有点吧。”
祝清欢抬手看了眼新得的女士手表,说:“快要九点了,我让阿祥开车送你回去吧,你这几天都早些休息。”手表是赵南从南京回来时专程挑选的,表盘上嵌刻着几十颗大大小小的钻石,极为耀眼,表带则是一如既往的裹上了层金丝线,看着很是金闪闪。
卢意目光从手表上一闪而过,心中飞也似地闪过一个念头:她当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目光极快的从祝清欢得手腕略到了祝清欢白净的小脸上,看祝清欢眼神中隐隐的关怀神色倒也不象是骗人的,虽然心中微暖,但此刻好不容易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见祝清越和赵南,若是走了,以自己的身份怕是只能等他们主动来找自己了。
并且如果赵家出了事,那么清欢应该会很伤心的吧。可自己迟早也要对祝家动手的。或许答应祝清欢做她的钢琴老师,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倒也不急。我前几天在赵家漕运上听到些旧闻,似乎是跟这次赵家生意出的问题有些关联,所以我想见一见赵南和你哥哥。”
祝清欢一听是跟赵家生意有关,当下便问:“是什么旧闻?我能知道吗?”
卢意知道祝家和赵家的很多事情都不许祝清欢插手,更何况这事就算祝清欢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抱歉地摇摇头,“我想先同你哥哥讲一讲,倘若他们愿意告诉你,你今晚也能知道。”
祝清欢也不再坚持,便道:“那你等我先去书房同哥哥和赵南说一声。”说罢便先推门出了阁楼。
书房里赵南和祝清越还在分析赵家在西南的生意是哪派的人做的手脚,赵南本是疑心苏家,但仔细一想却又不像,以苏家人的秉性,若真是他们动的手,赵家本家在上海滩的生意也会受到波及。再者说,苏源桥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是他占了什么便宜,早就在赵南面前耀武扬威了,如今还算是老老实实,可见苏家的嫌疑小了许多。
祝清越听完赵南的分析,却疑心是赵家出了内鬼,赵南斩钉截铁地说:“我老爹钱多人也多,跟在他身边的都是些死心塌地的绝对忠心人的老人了,不会做这些鸡鸣狗盗、背叛主家的事情的。”
但要问起赵家的敌家中谁的嫌疑最大,赵南一时也答不上来,赵家生意做的大,肯定也会得罪不少人,但除了跟苏家结过死梁子外,也不曾听长辈们提起有哪家同赵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怨。
正当两人思索时,却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随后便是清欢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哥,我能吗?”
祝清越朗声应道:“进来吧。”
祝清欢自门外探进一个头,一张小脸上满是笑意,“哥哥,卢意说他从赵家码头上听到了些旧闻,可能是跟赵伯伯在西南遇到的麻烦有关,就让我来问问,如果方便的话,他想直接同你们说。”
“卢意?什么旧闻?”赵南噌噌走到了祝清欢的身边,伸手将祝清欢拉近屋内,“探着身子做什么,又不是不许你进书房。”
“你们给我答复后,我好去跟卢意讲啊,这样多方便。”祝清欢一时不查,被赵南拉着胳膊进了书房,还没站定就堵起小嘴解释道。
“好了好了,是我心急了,”赵南见祝清欢的脸色一变,便急忙朝她那个被自己拉过的胳膊吹了吹气,“咱小欢妹妹细皮嫩肉的,是我着急想知道卢意说的是什么旧闻了,哎呦不疼不疼啊。”
祝清欢本就没有多少痛意,当下只觉得好笑:“好啦,我也没有喊着胳膊疼。”顿了顿,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旧闻,他说想先跟你们讲,如果你们想跟我说的话,我自然就知道了。”
祝清越感叹卢意的心细,祝家不希望祝清欢卷进太多是非中来,所以有些事情清欢知道的越少越好,因此卢意没有把事情先告诉清欢,确实是很心细了。
祝清越说:“卢意还在阁楼吗?请他来书房一趟吧。”
祝清欢点点头,推开书房的门,小跑着上了阁楼,喊着卢意:“我哥哥请你到书房呢。”
祝清欢将卢意引到书房门外,恰逢赵南推门而出,赵南见卢意和祝清欢之间的距离过近,心中隐隐有些许的不喜,但也不曾当着祝清欢的面发作,只是硬邦邦的说:“进来吧。”
卢意同祝清欢示意了一下,便进了书房。
“小欢妹妹,我跟你哥哥说了好长时间的事情,还真是有些饿了,就念道着你做的那碗葱油面。”赵南眼巴巴的妄想祝清欢。
祝清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明明是因为自家哥哥几年前肠胃不好,自己跟杨妈学的葱油面,结果赵南吃的次数比自家哥哥还多。
“我知道啦,哥哥你要吃吗?”
“多做一碗吧。”祝清越回道。
“那卢意呢?你...”
祝清欢话还没说完,赵南就急哄哄的打断了她,“他来时才白蹭了一顿晚饭,怎么就会饿呢?”
卢意淡淡的声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我还不饿,多谢清欢。”
赵南听见他喊“清欢”二字,只差一个白眼没有飞到卢意脸上去。祝清欢见他这副模样,也懒得搭理他,只当赵南是突发性的眼睛不好使,所以扭身便下了楼,杏仁在客厅处听着声响,待到祝清欢步下最后一个台阶,便随着祝清欢一同进了厨房。
“你说你在赵家码头上听到了些旧闻?”祝清越望着坐在对面凳子上的卢意,率先开口问道,“是关于什么的?”
赵南语气凉凉的开口:“怎么赵家漕运上的传言,你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卢意微微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在掌心磋磨着,“赵五爷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何其多,人来送往的都是些大人物,我就是一个小账房,平常接触的也多是漕运上最普通的船工们,有些传闻本来也只是当作饭后的谈资,但我这几日仔细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复原,也发现了些许端倪。”
祝清越示意卢意继续,卢意便将早就组织好的语言一一道出:“先前我曾在码头上遇到过祝先生,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
祝清越点点头,那次是他同卢意的第一次见面,虽说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流,但确实是记住他这个人。
“你走后没多久,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在码头遇见一位老船工,他同我讲在十几年前,在一个深夜,有五六人一同来了码头,他们的船本来是要秘密在福建的某个港口进港,但还没到目的地却被临时要求在岸边找了个小渔村,将他们都放下了船。那些人中,有位长得与祝先生十分相像的男子,当年他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
祝清越闻言,眼神稍稍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