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枪林》起舟言

20、第十九章 起疑（2）

　　祝清越打量着房间的各种陈设，看这博古架上放的古董各个都是精品，便知这里恐怕是赵南休憩之处了，自己这兄弟塑造的花花公子的形象，还真是很成功啊，连自己都差点被瞒过去。

　　“这大晚上的净耽误我跟依依亲热，”赵南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他那嬉笑的声音便早早地传来了。

　　“若是我不知道这黄花梨的卧榻是你的最爱，我就信了。”赵南从小也算是被赵家千宠百爱着长大的，用惯了各种好东西。虽说赵家人不曾将赵南养成一副娇弱的性子，赵南在各种极端的环境下也能迅速地适应，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什么舒服就用什么，就好比这张黄花梨的卧榻。这还是因为赵南曾嫌弃祝清越的床没有他家的舒服，祝清越也就记住了赵南这个奇怪的爱好。

　　“清越的观察力一如往前呐。”赵南随手拍了拍祝清越的肩膀，“别站着了，有什么事坐下来说也是一样的。”

　　祝清越随着赵南的步子走到桌旁，他盯着一件瓷器，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些画面，“上次咱们在北平见关先生的那家酒楼，不会也是你家的产业吧？”

　　赵南正倒着热茶，听后倒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啊，不过那家酒楼是我二叔收购的，挂在了我加一个远房亲戚的名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祝清越指了指博古架上放的钧瓷，说：“这件瞧着跟我在酒楼见着的那个甚是相似。”

　　赵南瞧了眼瓷器，“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同一个朝代的物件，这些东西太多了，我可记不清哪个都在哪里放置着。”这话倒是真的，赵家的产业光光是位于上海的这些都有数十家之多，还不论这些年赵老爹在各地经营的产业，若要问赵南每件摆设的位置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这瓷器摆的不对吗还是怎的？”赵南回过味来，赵家在外地的不少产业都是挂靠在一些远房亲戚甚至是跟赵家毫无关系的人名下，为的就是以防赵家本家出了意外，后人还能有倚靠的资本。但祝清越仅仅瞥了几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关联，恐怕有心人也会留意到这些细节。

　　“只不过是今天关先生派人来找过我，他的货物马上就要出港口，我给办了免检的证明。看见这个东西突然就想起来这件事了。”祝清越见赵南有些紧张的神情，好笑道：“放心吧，我也就是偶然之间才看到这些有关联的东西，倘若没进这间屋子，我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更何况那些根本就进不来的人。”

　　祝清越深知赵南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也绝非仅仅靠着赵家积攒下来的家底和威望，更多的是他本人的苦心经营。赵南十八岁执管赵家偌大的产业，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赵家人也不敢轻易将这担子放在他的肩上。

　　赵南暗地里舒了口气，好在这是让自家的兄弟看出来异样，要是真的让别人注意到这些细节，恐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看来明天就要吩咐下去，好好整顿一番了。

　　“幸亏是你先看出来异样，不然什么时候被人暗了一道，我还不知道沟在哪里。”赵南将茶杯放在祝清越的面前，笑道：“以茶代酒，就当我感谢你帮我排雷了。”

　　祝清越端起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尔后缓缓地喝了一口茶。赵南见他从进门便神色不虞，好奇地问：“小欢又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祝清越低叹了一声，心道还是赵南懂他，什么也不用说，赵南就能猜到自己的心事。不过要是赵南知道自己为什么惆怅，恐怕更惆怅的就要是他了。思虑及此，祝清越幽幽的开口道：“清欢现在越来越有本事了，给自己找了一个钢琴老师。”

　　“钢琴？”赵南脸颊抽了一下，似是想起小时候被小欢妹妹的琴音折磨的痛苦，“谁这么厉害，竟然同意教小欢学习钢琴？要知道小时候小欢可是气走了不少钢琴大家。”

　　祝清越见赵南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人我们都认识。”说完他意犹未尽地放下茶杯，自顾自地续了杯茶水，细细品着，毕竟赵南这么聪明，肯定是能猜到的。

　　赵南看着祝清越“一副我知道我就不告诉你”的神态，心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翻滚起来，他犹犹豫豫地问：“莫不是卢意？”

　　“嗯，是他。”

　　赵南双手一拍桌子，一脸怒色地站了起来，“那个卢意用了什么法子，小欢竟然找他做老师？就他那三脚猫的技术，说不准还比不上我呢！”赵南为了能跟祝清欢一起学钢琴，他倒是狠下功夫的学了一段时间，但是祝清欢没能坚持多久就放弃了这门课，赵南也随着不学钢琴了。为此他的钢琴老师很是惋惜，觉得自己错失了一棵好苗子。

　　“得了，你气什么，爷爷都点头了，这事已经定了。”

　　“哼，”赵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嘴里还不住的说着：“那个卢意刻意接近小欢，肯定有所图谋，这种极有城府的人，怎么能放心的让小欢和他相处呢？”

　　祝清越点点头表示认可，赵南说的也对，清欢心思单纯，一旦成为朋友，那她就是对朋友是实打实的好，现下卢意的来意并不清楚，他们甚至连卢意的家世都查不到，就更显得此人背后不简单。

　　“卢意这边你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赵南闷声道：“没有，卢意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人，竟然查不到他来上海之前的具体情况，只是知道他从西南地区过来，其余的就一无所知。”说来也怪，卢意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文弱学生，但以赵家和祝家的势力却查不到更深层的消息，他的经历干净的不得不让人生疑。

　　“我特意询问过码头上的人，老李说卢意不过是偶尔来帮帮忙，也不过都是做些杂活，但他会帮漕运的弟兄们写写家书，帮些小忙，因此在漕运的兄弟中，卢意还有几分薄名。”

　　祝清越听到这儿，就更加深了对卢意的猜疑，仔细想想卢意在上海滩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某些目的，而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牵涉到祝家、赵家和林家。祝清越将心中的疑虑同赵南说了，赵南顿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照你这样说，卢意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我们这些人都有了牵扯。他在我家漕运上帮工，与林月希是好友，又与林子衿相识，还和小欢成为了朋友，接下来要教小欢学钢琴！这个人真是不简单！”

　　祝清越对卢意的怀疑早在北平见面就有了，毕竟一个普通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像林家和祝家一样门第的少爷小姐的，而且卢意能去北平解救林月希，就更能说明他不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了。

　　祝清越眸中带了些狠意，“派去跟着卢意的人有没有察觉异样？”

　　赵南道：“从北平回到上海后我就安排了两拨人日夜跟着他，但奇怪的是，据他们的回话，卢意除了上学、打工，似乎也没有见过奇怪的人。”

　　“再跟着吧，几天的时间倒也不能说明这个人没什么问题。”

　　赵南颔首道：“我知道。”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那就这样放任他做小欢的钢琴老师不管吗？”

　　祝清越好笑的解释：“清欢好不容易收了心想呆在家里，这本就是爷爷最想看到的事情。再说爷爷那么宠清欢，对于清欢的合理要求不都是有求必应吗？更何况将卢意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想做什么我们也能及时的察觉不是？”

　　赵南闻言觉得清越说的有理，也暗道还是清越想得周到。他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鲜明的立场要求小欢换一个钢琴老师，哪怕他们都对卢意有所怀疑也不能，毕竟以小欢那么倔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他们还没有什么确凿证据来证明卢意来意不善就改变她的决定。既然已成定局的事情改变不了，那就只能赶紧查清楚卢意接近小欢和祝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对了，这段时间你多留意下苏源桥。”祝清越想起自己在财务厅听到的一些话，虽然只是传言，但毕竟还是小心为上。

　　“苏源桥？”这是另一个让赵南很是头疼的人，从小赵南就跟苏源桥不对付，尤其是看不惯苏源桥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更别说在年幼时，苏源桥还调戏了清欢，为着这事赵南狠狠的揍了他一顿，后来就真的成了死对头。“他又在憋着什么坏呢？”

　　“具体的我倒不清楚，只是听同事谈论了几句，苏家好像要送一批物资西南。”祝清越说完后赵南仔细回味了下，近来怎么人人都爱往西南去呢？不对，或许西南，生变了？

　　赵南微微皱了眉头，“关先生的那批物资是运到了哪里？”

　　“从上海转到香港，应该是想从香港接着转到内地。”祝清越仔细将路线捋了一遍，“那批物资极有可能也是要去西南的！”

　　赵南看到了祝清越眼中和自己一样有着几丝不解，但近来西南也未曾传来什么消息。赵南想到赵老爹他们还在西南，就有些不安。

　　“赵南，你想办法联系下伯父伯母，我也派人去西南看一看，说不准只是我们的猜测。”

　　赵南闷闷地回应了一句，但也坐不下去，就寻了可靠的人来安排这些事情，祝清越见状也就先回了祝宅，安排祝家人去打探情况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