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枪林》起舟言

15、第十四章 归程（1）

　　“嘿嘿，自然是想你了呗。”赵南拉了拉祝清欢的小手，不让她张口，开玩笑，这位小祖宗要是再把眼前的人惹恼了，今晚上自己又不用再睡了。

　　祝清越微微眯着眼睛望向赵南，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你告诉我，她来这是不是你安排的？！”

　　赵南只觉脖子发凉，缩了缩脖子道：“这可是冤枉我了呢。”

　　“哥哥，我告诉你真相，你可不许再生气了。”祝清欢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家亲哥哥，浑然不将亲哥的怒气和赵南暗戳戳的紧张放在心上。而赵南则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心如死灰，满心里都是“完了，祝清欢这丫头又要出卖我了”的想法。

　　祝清越平复了心情，满脸和蔼的表情鼓励着祝清欢：“你放心，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

　　“赵南在你们走后非要带我来的，我都说了你跟爷爷都不许我出门，但是他说不碍事的，我一时没有忍住诱惑，就答应他了。”祝清欢清明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赵南则趁她停顿的空挡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会坏事。”

　　祝清越看这俩人一唱一和的甚是有趣，顿觉一身的疲惫都不算什么，他望了眼海平线上逐渐看不见的夕阳和天上挂着的几缕余晖，似乎在北平的这一遭也不算得不偿失。

　　“唔，唔！”祝清欢用了些力气逃脱了赵南的禁锢，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小脸，吐槽道：“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呀？”

　　赵南在祝清欢想要挣脱的时候就松了许多力度，以至于她稍一用劲儿就脱离了他的禁锢。

　　“还有你呀，是不是受伤了？”祝清欢扭头对赵南说。祝清欢对赵南的熟悉程度，从某种程度来说要比他自己还要熟悉，就像此时，祝清欢注意到赵南的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护着他的腹部，自己挣脱他的怀抱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腹部，此刻他的眉间还有着几分的痛楚，虽然浅淡，但能辨出。

　　赵南默默地捂上了自己的腹部，否认道：“我可没有，我的身后可是数一数二的，你还是担心些清越吧，我瞅着他腿脚有些不便。”

　　祝清欢听这番话，就把注意力转向了一旁站着的祝清越：“哥哥？哥哥？”祝清欢伸出手轻轻地拉了自家哥哥的胳膊，见祝清越回过神来就问道：“赵南说你腿受伤了？在哪里啊？严重吗？”

　　祝清越伸手摸了摸祝清欢的长发，温柔地笑着说：“我没事，就是下火车的时候不小心被人踩了几脚，歇几天就行了。”

　　说完祝清越眼光幽深的望了眼赵南，后者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祝清越心知肚明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清欢，你见到林小姐他们了吗？”

　　“嗯，子衿姐说她要照顾他哥哥，晚些再来找我说话，我想着她赶了一路也累了，同她说明天我去找她。”

　　“都好，船上都是熟人，倒也不算危险。”祝清越替祝清欢理了下洋裙的领子，说：“我先同赵南去歇着，你也不要玩得太晚，早些回舱里睡觉。”

　　“好，那哥哥你们还要用晚饭吗？我端给你们？”

　　“不用了，我还不太饿。赵南，你饿吗？”祝清越扭头问赵南。

　　赵南无所谓地摇头道：“我也没什么饿意，明早起来再吃也行。”

　　“那好吧，你们赶快去歇着吧，明早我给你们煲粥喝。”祝清欢眸中掺杂着些许的心疼，急忙要让赵南和祝清越二人回房中休息。赵南和祝清越二人正要走，听见祝清欢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突然开口道：“对了，哥哥，我在船上还有个熟人呢。”

　　赵南路过祝清欢的身旁，顺手将祝清越整理好的衣领弄乱，祝清欢有些气恼地拍打着他的手，“赵南你好烦呀！”

　　祝清越见状开口问道：“那人是谁？”

　　祝清欢气呼呼的拒绝了赵南要帮她整理衣领的双手，自己边理着领子边说：“卢意，他钢琴弹得极好。”她摆弄了一会儿，却觉得蕾丝重叠做成的衣领甚是难打理，丧气的将求助的眼光转移到了赵南身上。

　　赵南宠溺地笑了笑，认命地理着被他自己弄乱的衣领，还不忘跟祝清越交换了些眼神，末了他说：“行了，不得不说，这粉色配上小欢甚是好看的，等我回去多给你买几条这般的洋裙。现在呢，我可是要跟清越去歇着了。”

　　“那你们快些回房吧。”

　　赵南拉着祝清越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将房门反锁后瘫在床上，额角痛的出了冷汗，祝清越见他这般模样，虽然口中不说什么，但还是十二分的心疼。

　　“早就看出你脸色不对，这回又伤到哪里了？”

　　赵南伸出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腹部，唇色泛白的说：“是我大意了，没曾想北平城还有人能伤到我。”

　　祝清越从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从中拿出未用过的酒精和纱布，撕开赵南的衬衣，闭了闭眼，一狠心拿着酒精就往赵南的腹部倒去，说：“忍着，疼的话咬着袖子。”

　　赵南疼地腹部一抽一抽的疼，祝清越见状手下又轻了几分，生怕再伤到眼前明艳如斯的男子。

　　“你小时候这样的坏毛病怎么现在还改不了。”赵南咬着后槽牙吐槽道：“就不能拿着纱布蘸着酒精帮我擦？你这般折腾下来，我伤势不得又重上几分。”

　　“我又不是学医的，再说这么些年也没再给谁处理过伤口，手艺生疏凑活得了，不然你还打算让清欢来帮你上药呢？”

　　“得，让她见我的伤口，又哭得停不下来，到时候操心的不还是你我。”

　　小时候的祝清欢知道赵南受伤后，粉粉嫩嫩的小姑娘边看着杨妈给赵南上着伤药边哭嚎着，趴在赵南身上痛哭流涕，那一个惨兮兮的模样，任凭谁来劝说都不顶用，次数多了，赵南就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受了伤，每次有什么伤要处理也多会去依桂楼找柳依依。

　　赵南仔细回味了临走前祝清欢说的那个名字，问道：“这卢意到底是何方神圣？北平城有他，他还在上海滩与小欢相视，看来着实是不简单啊。”

　　“他就在这船上，横竖总会遇到，到时候你再仔细打量他不就行了，现在还操什么心，多留意些你的伤势吧。”

　　赵南摁住祝清越的手，惨兮兮的开口：“不行，你下手太重了，我受不了了，还是换我自己来吧。”

　　祝清越“哼”了一声，从药箱中找出伤药丢在了赵南身侧，自己去屋中的水盆里净了净手。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这林月希的伤有些奇怪？”

　　赵南拿着伤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随口回：“有哪些奇怪之处？”

　　“他身上也没有太大的伤口，看着气色也不像是失血过多，怎么就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林将军那边给下了药呗，不然还能是什么。”

　　祝清越摆弄着手表问道：“下药？难道他们会不知道一个清醒的人跟着我们赶路会安全些？林月希昏迷对我们赶路可没有什么好处。”

　　“他完全不需要替我们考虑安全这事，你我出行祝赵两家在各地的人都会当作一等一的大事，陆路有祝家，水路上有赵家，这一趟怎么看都是绝对的安全，所以林月希清醒与否没什么重要的。”

　　祝清越点头道：“这倒是有可能。”

　　赵南缠绕好纱布，微皱着眉毛说：“相比林月希的这事，我还是比较担心小欢身边的这个卢意。”

　　祝清越好笑地说：“清欢说只是见过几面，看样子也不过算是个认识的人罢了，你这么放在心上倒是有些紧张了。”

　　“虽然漕运上的事情我很少插手，但是听你们这样说，我感觉卢意应该不仅仅是个普通人，他要是真有才学能力，漕运总不至于埋没这种人物，但凡是在漕运上有些名号的我都知道，可是偏偏这人我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祝清越知道赵南心思向来细腻，既然他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更何况细察下去也并不是难事，于是他说：“回到上海滩我派人我打听一番，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要赶在我们回到上海滩之前把伤养好。”

　　赵南半躺在床上，虚弱的晃着手腕，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桌上的茶杯：“唉，可怜我一个病号，怎么身旁竟然是个不懂怎么照顾人的人，这养伤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祝清越认命地替他倒了杯水，迈着长腿两三步就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说：“怎么？还要我伺候您喝水不成？”

　　“这就不用了，我害怕被噎着去天上见嫦娥姐姐。”

　　“人前怎么也没觉得你这么脸皮厚呢？”

　　赵南一口气把水喝完后，咧着嘴笑着说：“人前清冷模样的祝家大少，怎么人后是个话停不下来的话痨。”说完他把茶杯举起来，“喏，放回去。”

　　正当祝清越要接住茶杯的时候，房内二人听到祝清欢清悦的声音响起。

　　“赵南，你睡没有呀？”

　　“咳咳，我快睡着了，小欢妹妹是有什么事吗？”

　　“胡说，我哥都不在屋里，肯定在你这，你怎么会睡呢？”

　　祝清越接到赵南求助的眼神，回道：“我和赵南在商量事情，清欢这么晚了找我们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觉得还是给你们送些药比较安心。”祝清欢心中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们不愿让自己担心，所以在甲板上也不曾追问他们的伤势，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轻微的异状祝清欢都看在眼中，回到房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给他们拿些药过来。

　　赵南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我们就是小伤，歇个两天就好了，这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房歇着吧。”

　　“好吧，那我把药放在门口了，粉色手帕包着的是给你的，灰色的是哥哥的，你们记得出来拿啊。”祝清欢把手中的药放在赵南门前，便离开了。祝清越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又听到了不远处房门关上的声音，才将门口的伤药拿近来，把赵南的那份放在了桌上，说：“我也回房去了，明早我们去看看林家的那两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