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冰融成水，水凝成冰》子兮不染尘

9、第九章

　　无聊的晚自习终于熬了过去，王小钦跑到办公室，却没有发现米小乐的人。桌上的餐盒也已经刷干净了。
　　询问了其他老师，才知道米小乐刷完餐盒就出去了。
　　王小钦提着餐盒思考着米小乐会去哪里。随后他笑了，他向餐厅跑去。
　　大老远就看见一个身影，米小乐推着轮椅就在不远处。
　　王小钦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摸出一支烟，想了想还是又重新揣进了兜里。
　　米小乐一次又一次的从坡上滑下去，有几次差点摔倒，这一切王小钦都在后面看着。
　　在米小乐准备在试一次的时候，却发现轮椅似乎变轻了，她回头一看，发现是王小钦推着她。
　　“找人帮忙也不是坏事，对吧。我想大家还是很乐意的。”
　　米小乐低头思考着王小钦的话。
　　“这跟你教我的，不懂就问，是一样的。”
　　说罢，王小钦推着轮椅送米小乐回宿舍，路上遇见了同学，大家跟着一起将米小乐送回了宿舍。
　　回自己宿舍的路上，室友对王小钦说，“钦哥，我在家看电视的时候，看见一个东西，电动的轮椅，上坡下坡都不是问题。不过，那东西只在电视上看见了，别的地方还没看见。估计大城市大医院才有吧。”
　　王小钦笑了笑，“我也只在一个电视剧里见过。咱们这地方啊，还是太小了。”
　　回到宿舍，王小钦给自己爸爸打去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电动的轮椅，爸爸说“我知道，但是不建议用，米老师需要的是康复，而不是依赖一个轮椅。”
　　夜里，王小钦辗转反侧，他很想给米小乐找一个电动的轮椅，但是脑子里父亲的话挥之不去。是康复，而不是依赖。
　　第二天上午，王小钦坐在班里昏昏沉沉的，他一夜未眠。看到是英语课，他立马来了精神，他准备去推米小乐来班里上课。刚站起身，就看见米小乐进了班里。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英语老师，之前的代课老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班级。”这是米小乐的第一句话。
　　她的事迹，学校里的人都知道，看见英雄老师给自己上课，又是一个大美女，学生们还是很高兴的，最开心的还是之前的那帮老同学。
　　米小乐看了看讲台上的讲桌，正好挡住了她。她想了一下，去到了后面的黑板。“同学们，咱们英语课用这块黑板好不好，大家都往前面坐，互相挤一挤。”
　　同学们抱起书，找到了自己熟络的同学挤在了一起，有的一张课桌上居然挤了好几个同学，大家都笑着。
　　米小乐拿出拐杖，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这一幕惊呆了同学们，“老师，你太厉害了。” “老师加油啊！”
　　谁都没想到她能站起来。
　　殊不知，昨夜，米小乐为了能站着给同学们讲课，自己尝试了无数次，摔倒了无数次。每次摔倒都擦干眼泪继续尝试着站起来。一夜未眠的，不止王小钦他一个。
　　米小乐笑着给大家讲课，角落里的王小钦使劲儿的掐着自己，不让自己泛红的眼眶有一滴泪水流出。看着米小乐，王小钦似乎能感觉到她昨夜的辛苦。
　　“王小钦同学，你来回答这一个问题。”
　　王小钦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回答了问题。
　　之前的同学，看见米小乐点名王小钦，梦回初一，大家齐声说着，“钦哥牛逼！”
　　问题答对了，王小钦坐下。课堂上，只有他俩心照不宣的知道其中的问题。
　　米小乐继续讲课，心里以激起惊涛骇浪，“他怎么成绩下滑的这么快。”她决定在观察几天。
　　周六，米小乐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到达医院门口，却发现王小钦也在，他手里提着两个煎饼。
　　“你怎么来了。”米小乐问王小钦。
　　王小钦递过去一个煎饼，“在家无聊，过来看看，顺带吃煎饼，这家煎饼好吃。”
　　两人吃过煎饼，米小乐让王小钦等她，等她出来请他吃饭。
　　王小钦坐在上次的椅子上，摸出一支烟。
　　“小兄弟，能给我一支烟吗？”
　　王小钦睁开眯着的眼睛，看见一个老大爷。他腾出地方让老大爷坐下，分给了他一支烟。
　　老大爷点着烟，抽了一口，呛的直咳嗽。突然，老大爷捂着脸哭了出来。
　　老大爷突然哭泣，吓了王小钦一跳。我这烟，没毒啊。
　　王小钦拍了拍老大爷，“老爷爷，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老大爷哭着说，“我家那口子之前不让我抽烟，每次我抽烟，她就骂我。刚刚...刚刚连一个骂我的人都没了。我想着终于没人管我抽烟了，哪知道我才抽了一口，发现，发现我并不是想抽烟，我是想故意让她跟我斗嘴。结婚马上五十年了，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了呀。”
　　王小钦看着哭泣的老大爷，实在是想不出安慰的话。他只好说道，“爷爷你应该带着她的期望，好好的活下去。”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爸，你怎么跑这来了，跟我走吧。”
　　老大爷站起身，对王小钦说了句“谢谢你，小伙子。”
　　目送老大爷离开，王小钦心中难受，他见不得这场面。颤抖着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好啊你，年纪轻轻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把东西交出来。”
　　听见米小乐的声音，王小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老...老师。”
　　米小乐看着王小钦嘴里还飘着烟雾，更生气了，“交出来！”
　　王小钦把烟和打火机递给米小乐，随后猛抽两口手上的烟，然后踩灭烟头。
　　“好啊你，当着老师的面还敢抽，找死啊你。”
　　王小钦低着头说，“不敢了，不敢了。”
　　米小乐将“赃物”扔进垃圾桶，看着身边的王小钦，“这次是烟，下次在被我抓到，我把你扔进去。听到了没！”
　　王小钦猛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不过，老师，你怎么出来这么快，”
　　米小乐晃了晃手上的单子，“上午医生具体检查了一下，制定了方案，下午才开始。找地方吃饭吧先。”
　　王小钦推着米小乐，两人闲逛在街上。
　　“你今年多大了。”
　　“我啊，我户口本上报小了一岁，正常的话明年就十八了。”
　　“几月呢。”
　　“七月。”
　　下午，米小乐做完康复治疗，找到了在医院水池边的王小钦，“医生说我康复的概率很大。”
　　王小钦听见这句话，打心眼儿里高兴，“太好了。”
　　“对了，我这周发现你英语变差了，这样，我帮你多复习复习。期末考试吧，期末考试你要是没拿班里第一，皮筋就还给我。”
　　王小钦笑容僵住了，“这不是难为我吗？”
　　“这么说你不答应咯。”米小乐笑着说。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你现在用什么洗发水，小仙牌那个找不到了。”
　　“呃，小仙牌没有了，那是人家改名字了，现在叫仙女牌。笨蛋。”
　　两人去了商场，米小乐要给自己买东西，王小钦直接给米小乐推到了日用品区，最后，王小钦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推着米小乐去买她需要的东西了，只有米小乐一个人红着脸。“死变态，沐浴露，洗衣粉，什么都要一个牌子的。”
　　回到了学校，王小钦藏好了自己的宝贝之后，开始拿出英语书学习了起来。
　　期末考试。
　　拿到了英语卷子，王小钦看着上面的题，笑了出来，“还好还好，还都认识。”
　　米小乐在宿舍里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教学楼，“不知道考的咋样，能不能及格啊。”
　　第二天，英语成绩下来了。王小钦和班里两名同学并列第一。看见成绩单，王小钦长舒一口气，“保住了，保住了。”
　　下午，王小钦高兴的在教师宿舍楼下等米小乐，今天又该去做治疗了。看见米小乐出来，王小钦笑着说，“并列第一。满意吧。然后就是咱们班年纪第三，不是倒数第一哦。”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表情我就看出来了。”
　　两人到了医院，王小钦在院子里偷偷的抽烟，为了不让米小乐发现，他特意将外套脱下放在远处。
　　过了几个小时，看见别的人都出来了，米小乐还没出来。他准备偷偷的去看看米小乐。给保安大叔递了支烟，旁敲侧击的问到了位置，还知道了里面并不禁止男士入内。
　　王小钦绕了几圈之后，终于找了地方。透过玻璃门，看见米小乐好像在哭。他看了看里面，只有米小乐和医生两人，便推门走了进去。
　　“老师，怎么了？怎么哭了。”王小钦担心的问道。
　　医生看见王小钦，把他拉到外面，“你多鼓励鼓励她，也劝劝她，她现在能不用辅助就能站起来了，这是我见过第一个恢复的这么快的。她只要能站起来，迈出腿走一步，那以后就会快很多。我们刚刚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她都没有迈出腿，我知道这很痛苦很艰难，但是，只要能迈出去，她就能完全的康复，以后走路也不会瘸，要是拖上一些日子，我怕她会瘸。”
　　医生说完拍了拍王小钦，就走了。
　　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发呆的米小乐，王小钦走了进去，“我帮你，我们可以的。”
　　王小钦坐在米小乐旁边，拉着她的手，米小乐并没有拒绝。“医生的方法可能不太适合你，这样，我们多试试别的方法。”
　　王小钦两只手拖着米小乐的手，王小钦站了起来，米小乐咬了咬牙，也站了起来。
　　“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看着米小乐呼吸逐渐平稳，王小钦继续说道，“你现在站在草原上，旁边是飞驰的骏马，翱翔的雄鹰。你感受着风吹过你的头发。”
　　米小乐的身子轻微的摇晃，王小钦继续说道，“想象着你旁边有一个你最在意的人，他就站在你旁边，他为你编织了花环戴在你头上。”
　　米小乐身体摇晃，汗珠滴落，可她却面色红润，嘴角含笑。
　　“你两人骑着飞驰的骏马，驰骋在草原上。他诉说着情话，他喜欢你。”
　　王小钦轻轻的松开米小乐的手，退后了几步。
　　看见米小乐差不多进入了状态，王小钦面色一变，给了自己一计窝心拳，“老师救我！”
　　米小乐下意识的往前走去，随后楞在了原地。
　　她走了两步。看见王小钦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她哭了，身体摇晃的剧烈，快要跌倒的一瞬间，王小钦跑了过去，抱住了他。
　　米小乐哭着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呢。”
　　王小钦抱着她，轻轻的理顺她的头发，“不哭不哭，应该高兴才是，你刚刚走了两步。会好起来的。”
　　王小钦推着轮椅，两人回学校。路上，王小钦问，“你冥想的那个人，他是谁啊。”
　　米小乐面色一红，“女孩的事情男孩少打听。”
　　下一个期末。考完试的王小钦，再一次和米小乐去了医院。这一次没有推着轮椅，因为米小乐已经可以走路了，只是多少有些坡脚。
　　医生说在有半年，她就可以恢复好了。
　　王小钦家里也已经搬到了市里。米小乐偶尔来家里给王小钦补习功课，王妈妈经常做好吃的款待她，还对她说，家里有空房间，她可以来家里住。
　　直到高三，王小钦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更是多次获得奖学金。
　　“米老师，你的梦想是什么。”
　　“唉，我啊，我的梦想是北大，只不过没有考上。怎么了，你要替我圆梦啊。”
　　“北大就算了，我还差点分呢，时间也不多了。哦对了，我十八的时候，你说你要给我一个特别的礼物，去年你也没给我，今年是不是该给了。”
　　“啊？你还记得啊，我逗你的。嗯....这样吧，你生日的时候，你都高考完了，你考上北大，我给你个特别的礼物。”
　　“老师你还是别开玩笑了，北大太远了。”
　　“你有点追求好吧，敢想才有动力啊。”
　　“行行行，我要有追求，那这样，下周咱就不逛商场了，咱去公园吧。动物园也行。”
　　“我现在不是你的英语老师，你都高三了，你应该好好学习，老是去高一那里找我，你不学习了啊，不行，你高考前就好好学习，不准来找我。”
　　说罢，米小乐就对王小钦挥了挥手，“周末了，快回家吧，我还得回去批改学生们的作业呢。”
　　北大啊，要是努努力，或许应该可以吧。
　　王小钦走在回家的路上，低头拿着手机给米小乐发短信，想要告诉他，他要以北大为目标，带着她的梦想，一起去北大。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滑过天际，路边散落着一个鲜血染红的手机。
　　米小乐找了朋友之后打车回了学校，看见校门口聚集着几个自己的学生，“哎？周末怎么都提前来学校了。”
　　一个女生说“米...米老师，王小钦同学..”
　　米小乐见几人神情不对，自己不敢去想，不是刚分开几个小时吗。“他...他怎么了。”
　　“老师，王小钦被车撞了。现在在上次老师你治病的那家医院”一个男生说道。
　　米小乐丢下东西，就往医院方向跑去。同学们看见米小乐跑去，便一起追了上去。
　　急救室门外，王小钦的妈妈坐在地上哭泣，王小钦爸爸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米小乐流着眼泪走到他们身边，一起坐在地上。同学们站在不远处，也一声不吭。
　　好大一会儿，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米小乐让同学们先回学校了，不能耽误学习。
　　夜幕降临，急救室的灯熄灭了。医生走了出来，三人忙问王小钦情况。医生说“命是保住了，只不过右手骨折严重，需要注意，这段时间尽量不用右手。”
　　王小钦躺在病床上，多处缠着纱布绷带。米小乐坐在他身边，她要等到他醒来。
　　不一会儿，护士送来一个手机，应该是王小钦的。米小乐鬼使神差的接过手机打开，看见里面有一条正在编辑的短信，“原来，原来是我影响到他了，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