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冰融成水，水凝成冰》子兮不染尘

8、第八章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给米小乐输液，“还是有些伤口的，输液好的快一些，然后这些天饮食注意，别吃刺激性食物。等会儿医生会来教你一些简单的康复按摩手法，你的腿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别害怕。”
　　说完又对王小钦说，“液体完了记得喊我们。”
　　护士走后，两人不由而同的盯着液体，一滴，一滴的下落。
　　“会好起来的。”王小钦说道。
　　“嗯。”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敲门的是王小钦的父母，王小钦突然刷卡刷了一笔钱，可给两人吓了一跳。知道是给老师交住院费，两人才放心，决定买些礼品慰问一下。
　　两人进门之后，王小钦妈妈说道，“米老师，要上厕所吗？王小钦一男的不方便，阿姨来了，阿姨陪你去。”
　　米小乐红着脸点了点头。王小钦妈妈搀扶着米小乐坐在轮椅上，两人去了卫生间。
　　王小钦父亲对王小钦说，“钱够不够啊。” 王小钦点了点头，“够，学校来教了费用，医院把我之前交的退给我了，不过，我把学校安排的普通病房换成VIP的了，差价我又交了。”
　　王小钦父亲又说道，“你卡里，我又转了一些进去。该花就花。”说罢又塞给王小钦一些现金，有整的有零的。“忙完了记得回学校上课。”
　　一会儿，两人从卫生间出来。王小钦妈妈又交代了一些王小钦要注意的事情。买了晚饭给两人送去之后，王小钦父母便回家了。
　　“你家里人挺好的。”
　　王小钦听见米小乐说话，笑着说，“要不是他们来，我差点忘了你也需要去厕所。你想去厕所了，你告诉我，我去叫护士。”
　　回家的路上，王小钦妈妈问他爸爸“王小钦手上的皮筋，就是这个女孩的吧。你儿子跟你一样，喜欢比自己岁数大的，我当年好像也是你培训班的老师吧。”
　　王小钦父亲嘴角一撇，“陈年旧事，提它干嘛，回家吃饭！”
　　妈妈郑重的说，“你不是认识医院院长吗？打个招呼啊，好好治疗，学校给的医疗费肯定不会太多，其他的咱们掏就行了。”
　　爸爸说道，“还用你教我啊，不然你以为那VIP病房那么好进的吗？我说过了，治疗按照最高标准，不够的钱直接告诉我卡号，我直接就转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赚的钱不就是给你们娘俩花的吗？这两年势头不错，老王我还是小有资产的。”
　　妈妈笑着说，“是不错，你床头柜的几千块钱私房钱，我刚刚买慰问品了，确实不少，惊到我了。”
　　爸爸冷汗直流，“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笑道，“废话，我可是你老师。”
　　不过，爸爸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那看来鞋柜里的没有被发现。
　　这些话王小钦当然不会知道。他现在正在刷碗。
　　佳明得知米小乐疑似残疾之后，正准备出发去看米小乐。被自己妈妈拦住了，“不准去，早不让你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偏不听，好了，现在成瘸子了，我看你还怎么娶她。趁现在，断了这个念想，你大姨说的那个姑娘不错，人长得不比米小乐差，赶紧娶回家。”
　　佳明无助的看向父亲，父亲扭过身不看他，父亲认同母亲说的。想了一下，佳明父亲说，“就算你去找她，要是她们家付不起医药费，你难道还准备自掏腰包吗？当然，结婚了咱们掏是应该的，现在不还没结婚呢吗？你爸我这几年做小生意是有些钱，但是可经不起这么浪费啊。后续的治疗也是要花钱的啊。我们就不生活了吗？佳明啊，听你妈的，趁早断了。你呀赶紧找人结婚，爸爸给你买个便宜的小车，你先开着。”
　　佳明听见这些，小声的问，“真的？”他抬头看着父亲，父亲微微的点头。佳明点了点头，说约朋友玩几天，散散心，说罢回屋收拾了东西就出发了。
　　佳明走后，佳明妈妈质问佳明爸爸，“你哪来的钱给儿子买车，咱们那个烟酒店能挣多少我能不知道吗？”
　　佳明爸爸叹了口气说道，“我问过朋友了，有款二手车成色不错。价格也合适。也该给儿子买个车了。开分店的事，就在等等吧。”
　　第二天。王小钦率先起床，把陪护床收拾好折叠放在角落。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把房间整理了一下。
　　上午，学校领导来了，慰问了一下，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走了。
　　中午，两人正在吃饭。病房被推开了。米小乐看见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几人都进屋之后，米小乐依然看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她想看见的人。
　　她笑了。笑他，也笑自己。
　　姐姐看见米小乐的笑，心中一痛，挤出笑容说，“好妹妹。看见姐姐来就笑了是吧。”她何尝不知道妹妹笑什么，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佳明了，佳明说没空，就先不去了。
　　米小乐笑着说，“那不是想姐姐了嘛。”
　　“小乐，你受苦了。”说完母亲就开始哭了起来，“我这苦命的孩子。”
　　米小乐父亲制止到，“哭什么哭，一来就哭，像什么样子。”可是他自己都差点忍不住眼泪。
　　王小钦做出口型，“我去打饭。” 米小乐轻轻的点头。
　　王小钦走到医院大院里，脱下外套，点燃了一支烟。眼泪终于止不住，他见不得这场面。
　　病房里的几人，哭一会儿聊一会儿天，米爸爸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泪。姐夫去到缴费处，准备缴费，却发现医疗费学校报销，就作罢了。等会儿给小乐一些钱，更实在。
　　王小钦提着大包小包几份饭菜回到病房，“一路奔波，先吃点吧。”
　　米小乐姐姐看着王小钦微微点头，心道不错。
　　询问之后得知，王小钦是米小乐的学生。姐姐更是细心的发现王小钦手腕一闪而过的皮筋，他虽然有意遮盖，但还是被心细的姐姐看见了。她偷偷笑了一下，并未声张。
　　吃过饭后，姐姐跟王小钦一起收拾着桌子。
　　屋内，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米小乐时不时望向门口。终于，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往屋内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了。
　　米小乐轻声笑了一下，便不再去想。
　　米小乐这里有家人在，米小乐要求王小钦回学校了。
　　王小钦走后，病房内沉寂了好一会儿。
　　米小乐试探性的问道，“佳明怎么没来呢。”
　　姐姐叹了口气，“他说忙，没有空。”
　　米小乐笑着说，“他刚刚来了，不过又走了。我想，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又是一阵沉寂。静到液体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米小乐再次打破沉寂，这安静的她喘不过气，“姐姐，给我切个苹果吧。”
　　病房里传来削苹果的咔哧咔哧的声音。
　　米小乐再次尝试，“你们好无聊啊，要不你们都回家吧。”
　　米小乐母亲哭了，“小乐，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啊，别憋着，别把身子憋坏了。”
　　“我为什么要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好没有嫁过去，要是嫁过去了那不得遭罪啊。”米小乐吃了一块苹果说道，“你们吃苹果啊，王小钦买的，挺甜的。”
　　王小钦在教室上课，摸着手上的皮筋，上面殷红的，是米小乐的血迹。“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我要治好你。”
　　病房里，姐夫还有生意要照看，就和父亲一起走了，两人晚上的火车。男人在这里也不方便。米小乐让他们注意安全，别被小偷偷了东西。
　　病房里就剩下母女三人。她们开始唠起家常，母亲讲起姐妹俩小时候的捣蛋故事。逗的姐妹二人直笑。
　　突然，姐姐话锋一转，“小乐，我觉得这王小钦不错。” 米小乐一愣，“你瞎说什么，你知道我大人家几岁吗？”
　　姐姐笑了起来，“年龄是问题吗？新时代背景下，国籍都算不上问题，甚至性别也不是问题，更何况年龄呢。”
　　米小乐摇摇头，“瞎说，不可能的事。”
　　妈妈想了想，“别说，还真有那可能。我见这小子对你挺上心的。”
　　米小乐被气笑了，“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就那么想我嫁出去啊。咱别的不说，就算他大学毕业，他大学毕业我多大了，他正当年，我早就人老珠黄了。谁还要啊。就，就算他要，我就一定要嫁啊，我还不乐意呢。”
　　啊咻~~王小钦猛打了一个喷嚏，“好家伙，谁在说我。”
　　病房内，母女几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晚上了。咚咚咚，病房们响了。王小钦爸爸妈妈进来了。王小钦妈妈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老母鸡汤，还提着他们小县城有名的小吃。
　　米小乐介绍起来，这是她的妈妈姐姐，那边是王小钦的爸爸妈妈。
　　王小钦爸爸把小桌子支好，王小钦妈妈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还好带的够多，正好是饭点，快吃吧。我们来的时候吃过了。”
　　说罢盛了一碗鸡汤端到米小乐旁边，“阿姨从老家弄的老母鸡，炖了一下午，特香，快尝尝看。”
　　驱寒温暖一番之后，王小钦妈妈留下了电话号，有什么需要了就打电话，没地方睡了可以去家里睡，米小乐妈妈姐姐婉拒了，说医院有地方。王小钦爸爸妈妈走后，米小乐妈妈立马说道，“看看人家爸爸妈妈，送这送那的。多好啊。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不一会儿，王小钦爸爸妈妈去而复返，王小钦爸爸抱着一个折叠床，王小钦妈妈抱着一套新的床上用品。
　　“我们刚刚转了一圈，医院病人不少，恐怕没有空床位了，这病房不小，可是只有一个看护床，我们呀就买了个折叠床，晚上撑开了就能睡，被子褥子什么的，等会儿就放进柜子里就行。”
　　米小乐家人不停的道谢，王小钦妈妈说了句，“谢什么，应该的。”
　　安顿好了之后，闲聊了几句就走了。
　　米小乐姐姐嘟囔了一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小乐你就偷着乐吧。”
　　米妈妈问米小乐，“医院的这种病房可不是好进的，也是人家安排的吧。”
　　米小乐摇了摇头，“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我也不清楚。”
　　米姐姐笑着说，“那小子的一片心意，你就领了吧。”
　　晚上，母女三人躺下准备睡觉，“唉，小乐，你那同学家里是干嘛的。”
　　“听他说好像是做企业的，别的没有多问。”米小乐想了想说道。
　　“那他们家里是不是特别有钱。”
　　米小乐说道，“问那么多干嘛。睡觉吧，跟查户口的一样。”
　　“唉，姐不是怕你嫁过去吃苦嘛。”
　　米小乐闭上眼睛不在理她，睡觉！
　　两周之后，到了米小乐出院的日子。王小钦从家里赶来，刚到医院就遇见了学校的人，王小钦跟在了后面。
　　病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王小钦倚在门口的墙上，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唉。王小钦。”
　　王小钦听见有人叫他，疑惑的四处瞅着，看见不远处的米小乐姐夫，冲他笑了笑走了过去。
　　“怎么不进去？”姐夫问王小钦
　　“学校领导来了，人多，我进去就太挤了。”王小钦笑着说。
　　“那走吧，咱俩去院子里找个地方歇歇，我就也不进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住院楼坐在了树底下的长椅上。
　　姐夫伸手在身上摸着，不知道在找什么，只见他越找越疑惑。王小钦递出自己的烟，“找这个？”
　　姐夫接过烟，“你小子可以啊，年纪轻轻就不学好，哎呦呵，抽的还真不赖！”姐夫接过烟也不忘了说王小钦两句。只见他点上一支抽了一口，“不错，我以后也得提提档次了，好烟就是不一样。”
　　王小钦给自己也来了一支，然后将烟和打火机塞进了姐夫的手里，“回学校用不着了，您拿着应急。”
　　姐夫笑着将东西揣进了兜里，“我的弹药估计丢在公厕了，唉。说实话，我也是中学那会儿学的这个，你还年轻，可不敢多抽。”
　　王小钦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姐夫继续说道，“我刚来就看见你了，我是来接我媳妇还有丈母娘的，小乐不跟我们回去，她还是打算去教书。”
　　“学校已经通知了，老师教的班级学校特意将教室安排在了一楼，这样也方便。然后老师的宿舍好像也特地换到了一楼。”王小钦说着他在学校听到见到的事情。
　　姐夫笑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小乐也能少受点罪。”
　　一会儿，两人看见学校的人走出了医院，两人这才返回病房。
　　病房里姐姐和妈妈正在收拾东西，米小乐坐在旁边的轮椅上检查着自己的出院手续以及后续的康复方案。
　　“妈，这方案不太对啊，怎么换了好多，这样负担太大了。”米小乐拿着单子问妈妈。
　　妈妈接过单子，“院长说这是他们特地安排的，我们不用出钱的。你呀，就别担心了。”
　　这时，王小钦和姐夫进门了。两人帮着收拾东西。“小钦，这折叠床是你爸妈买的，要不，你拿回家吧。”
　　王小钦看着这折叠床，想了想，“拿回去就算了，我捐给医院吧。让它继续发挥余热呗。”
　　校门口，米小乐看着家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很是落寞，她决定要变得坚强。背影消失不见，米小乐略带哭腔的说“王小钦同学，我们回去吧。”
　　王小钦推着米小乐。“停，你不用推我，我自己来。” “好。”
　　办公室，米小乐想起身坐在椅子上，艰难的起身。王小钦上去搀扶，被米小乐拒绝了，“让我自己来。你快回去准备吧，一会儿还有课呢。” 王小钦心疼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回了教室，走之前说了一句，“有什么事你打电话叫我。”
　　在他走后，米小乐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老师都不在办公室，她咬了咬牙，艰难的从椅子上挪到轮椅上，又从轮椅上挪到椅子上，来来回回的重复，直到力气全无。
　　傍晚，米小乐备完课看了看时间，已是晚饭时间。她拿出手机，想给王小钦打电话，她知道去餐厅的路上有个斜坡，她一个人恐怕无法做到。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不去我怎么知道我不行，不能事事都麻烦别人。”
　　“自言自语什么呢。”
　　米小乐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王小钦端着餐盒走了过来，“老师，你怎么开始自言自语了，饿傻了？还好我带饭给你了。”
　　将餐盒摆在桌上，“粥，菜，一张饼。够吃吗？”
　　米小乐问王小钦，“谁让你给我送饭的，我正准备去餐厅呢。搞的我好像不能自己吃饭一样。”
　　王小钦撇了撇嘴，“就那个坡，你细胳膊细腿的就上不去。今儿饭菜味道不错，我就给你带了点，快趁热吃吧。”
　　米小乐本想拒绝，她想靠自己去吃饭。王小钦猜到了她的心思，“你就是想自己去，你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试试上坡，对吧。快吃吧。”
　　米小乐想了想，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打开餐盒，“你疯了啊，怎么全是肉啊。”
　　王小钦愣了一下，“啊？肉不对吗？再说了，你见我吃过素的吗？”
　　米小乐被气笑了，“大哥，我很少吃肉的啊。”
　　“吃肉才有力气，没力气怎么推轮椅，快吃吧，你不吃等会儿我可就忍不住了。”王小钦也笑了。
　　“那算了，还是我吃吧，你再吃就胖上天了。”
　　看着米小乐吃饭，王小钦笑着说“我好像体会到你那个境界了。”
　　“什么境界。”
　　“就是看别人吃肉那个境界。还别说，看别人吃饭真是另一种风景。”
　　“我看你就是想吃了，张嘴！”
　　米小乐喂王小钦吃了一块鸡肉。王小钦笑着说，“喂的果然比自己吃要香很多。”
　　“你别一直盯着我啊，等会儿其他老师吃饭回来，还以为咱们俩怎么回事呢。”
　　王小钦伸了伸懒腰，“我不看了，我该去上课了。对了，吃饭扔一边别管了，下课我来收拾，顺带给你推宿舍去。”说完不等米小乐说话，就跑了。
　　“慢点跑，地震了!”身后传来一声米小乐的嘲讽。
　　饭后，米小乐给姐姐发了短信，问她们路上还好吗？记得吃饭。发完短信，她看见短信记录，她笑了笑，然后将那条显示着两周前的短信删除了。放过自己，也放过他。这是米小乐心里想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