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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暗巷相逢 ...

  •   夜心跌跌撞撞冲出楼来,果然瞧见一个衣着褴褛的乱发仙人,痛苦地歪在芙四楼侧面一角,正扶着墙壁站起身子。

      周围围了一层又一层的本界地仙,正聚在一起暗暗议论。

      不远处的芙四楼门前临街空地处,一黑袍人正躺倒在地,捂着心口不断低声哀嚎。

      夜心虽饮了些酒,但此番遇事总算清醒了些。

      她警醒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袍,旋即从袖中抽出飞雪翎。心念一动,飞雪翎立化翎羽剑,凌空遥指而去。

      若黑袍魔人敢轻举妄动,翎羽剑便会一击即下、一剑封喉!

      “三……木头,想跑?”夜心随即向那衣衫褴褛的仙人继续追去。

      那仙人似乎受了伤,本走得不快,待发觉夜心追在他身后,顿时勉力加快步子离去。

      夜心见他似一心潜逃,便也顶着沉重的头,扶着墙壁朝那身影追了去。

      褴褛仙人突然拔腿狂奔,闪身进了芙四楼后的一条暗巷之中。

      “三木头,你以为……你逃得脱么!无赖!”夜心推开墙壁,继续追去。

      这暗巷视线受阻,太过昏暗,她只觉眼前越来越黑,很快便难以辨物。

      她想起紫虚曾教她于黑夜不能视物时燃起胭脂球,便习惯性地弹出一指,却发现胭脂球早已用尽数百年。

      偏这暗巷处在两栋高大酒楼之间,又窄又长,期间堆满了杂物。

      夜心好几次被绊住,差点摔倒。

      蹲下来一摸才知道,尽是些瓦块、酒坛之类。

      她自小怕黑,若不是这三木头似受了伤,还兀自挣扎着往暗巷里逃,她大概永远也不会走入这种地方。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她势必要追上他,抓住他亲自问个明白!

      那褴褛仙人似是终于脱力摔倒,抱着腿蹲在暗巷中,噗嗤噗嗤地喘气。

      “还跑么?”她终于追上,气喘吁吁,见他狼狈模样心中略略起了恻隐,“你的腿……是方才被人袭击所致么?严重么?”

      她试探着往前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寒光一闪,她本能地偏头躲过,却好像左侧脖子处一凉,继而有些微微发痒,似乎被虫子咬了一口。

      她刚想伸手去摸脖子那痒处,又一道劲风迎面击来,寒光四溅!

      这次,夜心看清了,是两柄闪着冷光的轮环,细长的刃口相击,火花四溢,带着一丝血腥气袭人而来!

      而那轮环之后,暗处被刃光照亮的双明亮的眼睛,却并不是三木头那双凤目!那躲在轮环之后的眼中生出千般阴狠,万般毒辣,也绝对不是他!

      夜心虽头重的很,亏得这九百年间勤学苦练,反应尚算迅捷。

      躲过那轮环一击后,她向身后飞快地退去,并下意识地去摸袖中的飞雪翎。

      糟糕!飞雪翎现下不是化作翎羽剑,正指着地上那黑袍呢吗?

      她立即尝试心念合一召回来!

      眼前生死危机,电光火石,却哪容得下她分心去召唤飞雪翎?轮环容不得她喘息,密不透风地向她迎面袭来!

      退无可退!

      她的酒意也被这凛然的变故驱散了两分。

      就在此时,她忽感身后有人!

      还未反应过来,腰间已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环住一拉!轻松躲过了轮环攻势。

      紧接着,身侧同时飞出几十个酒坛,向那双轮环飞快地击去!

      只听黑暗之中,“乒乒乓乓……”相击声不绝于耳,两柄轮环很快便相继掉地,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接着“哎哟”一声低嚎,那人似乎便被击倒在地。

      竟然用空酒坛……制止了那魔人的轮环法器?

      这……可能么?

      小小芙蕖镇,竟有如此修为高深的地仙?

      饶是夜心头重脚轻,醉意正浓,也觉得此情形不可思议的紧。

      一袭翩然白袍身影从夜心身后走出。他一扬手,一条缚仙索金光一闪,便听得那魔人痛苦一哼,果然已被缚仙索擒住。

      “连天宫四所的仙佐,想挡我的墨钺轮都不易,你竟然轻松化解?你……究竟是谁?”那褴褛仙人咬着牙恨声道。

      “墨钺轮是魔道赤魔惯使兵器。”那白袍身影立在原地,朗声一叹,“你不是赤魔。”

      白袍的脸,一半隐在夜色之中,除了颀长的身形,其它均瞧不清楚。

      “你与赤魔在此地会面,究竟有何图谋?”白袍声音不高,听来却让人心生畏惧,莫名心惊。

      那褴褛衣衫的魔人愣了片刻,忽然干笑两声,恶狠狠道,“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芙蕖镇的小小仙人,说话、行事还妄图拿腔拿调,怪唬人的!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天宫神尊了吧?”

      月白袍子冷然抿紧唇角不发一言,手中忽一收!

      缚仙索立即将他捆了个严实,他又划了个结界将他送至芙四楼前的空地,与那哀嚎的黑袍魔人困在一处。

      围观的地仙们猛然见暗巷里飞出个被捆得结实的人来,俱吓得后退了数步,给这结界让出更大的空处来。

      远处东方天际,已有身着金袍、银袍的数百位仙人,从东湖方向的不断飞赶而来。

      月白袍子淡淡点头道,“卫道、量道两堂来了,魔人交于他们处置便是。”

      他转身欲走,却被夜心一把拉住衣袖拦住去路,“想走么?我们之间的账还未算清呢!”

      他眉头一紧似有些意外,夜色中隐隐见他回转了身子,默然望向她。他面上似有几分希冀盼念,又有几分情怯之意。

      “我……”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还欠你什么么?”

      夜心冷冷一笑,逼近他,“我算是看清楚了,你这身形、样貌,还有这双会传情的眼睛!原来是你!”

      他一双清澈如墨的凤眸现出一丝惊愕来。

      “要我帮你回忆么?”夜心浑身火气腾得丈八高,“我的宝贝——”

      黑夜下,他的高大身躯,闻言轻轻一颤。

      “疙瘩——”夜心又逼近一步。

      他凤眸不安地眨了眨,再次后退一步。

      “蛋!”夜心说完,手已伸至那白袍仙人襟口揪住,“仗着身形相近,还吞了天胆,敢偷了我家阿檀的衣袍来穿?我今日不脱下来我不姓夜!”

      说罢,夜心便气愤地去拽那白袍衣襟。

      旁边的围观众仙人均瞠目结舌。

      “芙蕖镇何时民风如此开放了?女子敢当街扒男子衣裳?”

      “依我说呀,许是小两口闹别扭呢!没听见那女子说男子是她的宝贝疙瘩么?”

      “你何时受了暗算?”那月白袍仙人窘迫地红了脸,他一边看向她脖子处的伤口无奈摇头,一边飞快地按住她伸来的魔爪,“心儿,你醉了。”

      有数十人边朝结界处飞来边大声驱离,“天宫玄、金二所办案,无关人等一律退后!退后!……”二所的仙佐们已陆续在芙四楼前落下地来,向那结界中的褴褛魔人与黑袍飞奔而来。

      “此地留不得了。”月白衣袍一伸手,飞雪翎剑化作一道白光,眨眼之际便飞回他掌中。

      夜心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拎着跃入芙蕖湖中。

      飞越了大半个芙蕖湖,逐渐远离了临街的喧嚣。夜心被他拎着就在芙蕖花海中穿行,与那香气四溢的花叶差点撞了个满怀。

      忽然,背上提着她的手一松……

      “噗通!”——毫无疑问,倒霉的她就这样被倒霉催的月白袍仙人扔进了芙蕖湖!

      芙蕖湖中花香弥漫得更加浓郁了,然而架不住深夜水意寒凉透骨。夜心几经扑腾,才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

      还好,还好……这九百年里凫水的本事不曾忘,否则连南疆海都回不去了。

      法力高……了不起啊!宝贝疙瘩蛋?简直就是污糟臭鸡蛋!

      夜心刚想张口大骂……

      甫一冒头,便见着头顶不远处,那讨人厌的白袍身影正踏着芙蕖花飞快地掠了来,靠近夜心时便如苍鹰捕食弱兔一般将她猛然一提,便跟提溜小鸡似的摘出了水面。

      那人再一跃,夜心已经在一条泊在湖中的乌篷小舟之内了。

      月白袍扶着她在蓬内坐下,她终于抱着浑身发抖的肩膀颤颤悠悠地骂出声来,“大……大胆!你这无赖,骗我混入天宫在先,又意图盗窃通天紫宫真元至宝,还私盗尊神衣物,又……扔我进湖,当真可恶、可恨!你可知,戏弄天宫仙佐,我随时可以制你!”

      “哦?”月白衣袍理了理袖口,端然在她面前落了座,“才见面,便迫不及待给我扣了诸多罪名?好,如今我已被你所擒,你当如何制我?”

      “如何制你……我想想……”夜心酒意上头,又刚被他戏弄了一遭,闷气正盛。

      又气得发冷,冷得又发抖。

      月白衣袍似低头一笑。

      “咚咚!”只听得两声熟悉的声响,两颗胭脂球绽燃在身侧,乌蓬小舟内倒是被照得清晰明朗。

      眼前的人,自然也是清清楚楚。

      此人一身月白袍子,有些眼熟?

      他肤色于男子来说,是难得的白皙,或者可以说苍白。

      一头长发闲闲地用寻常木簪簪着,颇显随意。唇边还有短须,乍看下去,倒显得稳重、沧桑,估摸着怎么也有个七八万岁了。

      他正闪着一双微红如墨的凤目,定定地望着她。

      他短须轻颤,半晌叹息一声,“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阁下,颇为眼熟……”夜心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脱口而出。

      “阁下?”他轻轻叹息,伸手凌空虚抚了抚她的面颊,还是黯然放下。

      “不记得也好,九百年不见,你却清减了不少。”

      夜心抬起脸庞,入神地端详着眼前的这张脸,“不过,阁下还是有些像他的,一样丰神俊朗……”

      她今天从四季台上受了凄风苦雨刑罚才撑着下了仙乡,又颇为不快地饮了不少酒,又被白袍扔进了芙蕖池,经寒冷的池水一激,她似乎寒意更甚了,浑身开始不对劲地发烫。

      她脸颊上似如火般滚烫,烧得厉害,轻轻一触,似乎烫手。

      她的头也愈发地重,好几次靠在船沿想睡,却又被这位讨厌的无赖毫不留情地摇醒。

      “不可睡着,熬着些冷,还要再等一刻才好,你方才中了魔道的热毒……”他淡淡望着她道。

      夜心抱紧了臂,蜷缩在角落之中。

      他默了一刻,似乎有些忍不住道,“你方才讲的——像他一般丰神俊朗,你所提的男子……是谁?”

      片刻后,他又补道,“是温廷么?”

      夜心点点头,“温廷自然是极英俊的,但我说的那人,可是天下第一丰神俊朗……”夜心抬起头来,望着似曾相识的凤目,弯着眼睛笑道,“无赖,你……有些像他,像紫虚。”

      “你……”白袍似乎面色中退了些冷霜,“……竟还记着他么?听说你后来向陛下自请去了通天紫宫。你是为了我……为了紫虚么?”

      夜心摇了摇头,“为了他,然我却恨他入骨。”

      白袍面色微微一惊,“你恨他?”

      夜心哽咽起来,说得愈发离谱,“偌大的通天紫宫,他说丢下便丢下了;整个仙界,他说不管也便不管了;他倒好,魂归九霄落了个清静,偏偏留下他的修为真元还在通天紫宫中流转不息。这九百年里,多少危险暗中环伺?要不是为了护他最后的心血,我早就回了南疆海,才不会进通天紫宫做这劳什子的仙佐呢。九百年了,回了南疆海说不定早就嫁作人妇,生了一堆儿女。你说,通天紫宫紫虚神尊,是不是毁我大好姻缘?小仙又岂有不恨之理?”夜心理直气壮。

      白袍瞬间红了脸,低头浅浅一笑,那笑却甚是明澈温柔。

      “心儿,得你情义相顾九百年,是我紫虚欠了你。然而,你终是心里有我的,是么?”

      夜心点点头,靠近他小声笑,“悄悄告诉你,紫虚才是我心尖上最最珍贵的宝贝……疙瘩……蛋……”

      白袍的耳廓霎时绯红,噗嗤一声笑了。

      乌篷之外的船尾却传来一声轻咳,紧接着似扇子阖起的声音,“咳咳……你们两个着实过分了!卿卿我我说些害臊话来全然不顾旁人。别忘了,我还在此处摇船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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