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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遭遇魔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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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外，夜幕深深。
金瞳心中不是滋味，他漏夜前来禀告天帝，本是为了将困境诉诸最高当权者，求得他的援手。
然而结局竟然变成他莫名被架空，连刚辖管不久的卫道金院也暂时划给了玄臻调度。一想起梨莘与夜心还在仙学内，此刻生死难测，他顿感忧心如焚，却无能为力。
天帝已经起驾前往天机道，点名让他随侍在侧。
眼前一不起眼的院门，在众多高楼殿宇之中，很轻易便被忽略了。
牌匾上遒劲的“天机道远”四字，想来这里就是历任天帝皆十分倚重的天机道所在。
天机道是天机仙翁所辖，掌管着天宫所有的机密。然天机仙翁自九万年前便行踪飘忽，几乎从不回天宫，他的天机道虽藏有万千秘密，却并无几个人影。
金瞳来到天宫后，还从未有机会进过天机道。
他随着天帝一跨过院门，才瞧见内里别有洞天。
高阁耸立，素雅幽静的大堂就在其内，回廊中摆着各式机括，这些应当就是天机仙翁这几万年来的心血所得了。
周围跟随的仙官宫娥，俱在院中停下。天帝却继续步履不停，边向着金瞳招了招手，边跨入了院壁，眨眼间消失在了墙壁处。
金瞳暗暗一惊，这院壁之中难道还有什么更隐秘的居所么？
他便也试着伸手触碰院壁，果然通畅无阻。他迟疑了片刻，也迈了过去。
院壁之内更是另一重天。
第二层院中有一案，案前早有近侍仙娥摆好覆着软垫的金座。年轻的天帝甫在那座上坐下，他闲闲一扬手，案前一整面翠玉壁上立时现出一道光来。
金瞳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天机道翠林璧？那个能随心看到仙界任一角落的翠林璧？
果然，翠林璧闪了一闪，慢慢凝结出画面，竟是数十人在一片雾气迷蒙的树林中穿行。
梨莘？夜心？驰风？这些人……已经下了幻道？翠林璧竟连幻道内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金瞳暗暗摇头，心中焦急更甚。
驰风他们人数太少，且一大半是未结业的学子，简直就是胡闹！甫璋监院难道也不知轻重么？竟放任这样的小队进入幻道？再这样拖下去，这些人都会必死无疑！
要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件事告诉紫虚兄才好！
瞥了一眼案前的天帝，他正低首皱眉向身侧的侍官嘱咐着什么。
金瞳悄悄挪到院中暗处角落，借着夜色掩映，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划出一道虚门来。
谁料想——虚门刚划出，便立即紧阖，且发出“啪！”一声沉闷巨响！
几乎同时，金瞳感到身内气海一阵翻腾，他的法术似被一股无形的霸道之力强行打断。
天帝回头，面色冷沉，似有若无地勾起唇角，“金卿想去何处？你方才穿了两层结界才能入内，你应该知道——这天机道内部——不是轻易能来的，自然也由不得你轻易出去。”
天帝微抬下颌，“再置个椅子，让金尊安心在翠林璧前一观。”
金瞳心中无限懊悔，打草又惊蛇，这下是完全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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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走了约两炷香，所谓的“幻道”，她本以为是一条漆黑的窄道。
然而进了蓝门之后，众人踏上的——实则是一片迷雾树林，因着是幻境的缘故，天边挂着残阳，透露出一抹诡异的瑰丽。
可是，由于迷雾渐浓，即便还未入夜，众人也走不快。
众人警惕周围，不断向前摸索，终于走到了一片雾气稍微稍淡的林间空地上。
夜心身后忽的有劲风吹来，左一簇、右一簇，无比奇诡。
“不好！有魔影！”驰风大喝一声，众位师长已经御起长剑、法器，迅速围城一个圈，将学子们都围在中间。驰风背上的法器已经出鞘盘旋警戒，却原来是一把玄铁长锏。
夜心习惯性地摸了摸袖子，方想起飞雪翎已经不在身上了。
自花画大赛之后，飞雪翎就回到了它应去的地方，虚昆山的主人——紫虚神尊的手上。
魔影已经从四面八方掠来，“嗖嗖”，速度奇快。
“哐啷！——”众人御起法器，在身前竖起一道屏障，而驰风的玄铁长锏瞬间若锻出赤色火星，向着魔影紧追而去。
魔影灵巧善变，却并不太容易追，只是引着众人的法器漫天飞。
而更多的魔影从四面八方而来，向着屏障发起冲击。
身旁的东羽赶紧召来了劲风苦雨，夜心又捡起林间地上的树枝，用灵力燃起手中的树枝，向黑影分别弹去。梨莘则挥起了梨花藤，朝着魔影全力击去。温廷也双手结印，在东羽的劲风苦雨上又加一层。
然而更多魔影，从林中各处源源不断地飞窜而来。
“不好！我们人少力孤，坚持不了多久！”一位师长大声道。
驰风扫了一眼四周，咬牙道，“想法子退！”
驰风御起赤红长锏，“雷炎之焰！”，赤红长锏全身火焰大盛，在天际不断旋转，浑身的烈炎如雨点一般向天际的魔影追去。魔影被烈炎击中，瞬间化为一道黑烟。
“快走！”驰风大喝！
众人趁此机会，向迷雾森林深处跑去。
也不知奔了多久，众人都觉得疲累不已。赶路赶了许久，担惊受怕，又被这莫名其妙的黑影袭击，可见这条幻道凶险异常。
终于瞧见前方一小块林间小水池，众人撑着剑，不断喘气，相互示意在此停下休息一阵。
“这仙界幻道中，何来的魔影？”一个师长气喘吁吁，不解地将剑收回剑鞘。
驰风收了长锏浑身烈焰，摇了摇头，“幻道再如何变幻，也是仙界之物，绝不会幻出魔影来才对，委实费解。”
“赤境珠本就是造幻的至宝，历来结业考核，都是通过赤境珠提前造出考核幻境。”那位师长也顾不得干净与否，他在落叶上席地而坐，“甫璋监院之所以通知要将考核提前，也是因为发现魔影了么？”
另一位师长苦笑道，“绝不会。若是监院早知，幻道中已现魔影，一定不会同意我们下来。只是人人都瞧见赤境珠日渐下坠，愈发不稳，不知监院是否提前向天宫四所禀报了此事……若是天宫能早有防范，也好啊……”
夜心方才明白，原来考核提前是真的，与赤境珠有关也是真的。
而赤境珠已经生了变故，连带着它所撑起的喷泉池下的幻道，也生了无穷变数。
“继续走吧，要尽快到达林子中段大湖，那里灵泽颇盛，想来魔影不敢去。”驰风瞥见一学子正伸手去捧池中水喝，赶紧拍落他手中的水，“这池中水，饮不得！”
那学子一脸怔，“为何？”
驰风无比严肃，“这里原本就是幻象，水蕴万千变化，是幻境中最无法掌控、最生变数之物——所以，不论是池中水，还是水坑中的水，只要是这幻道迷林中的，都碰不得！”
众人闻言一凛，如若不饮水，在全力奔袭的情境下，恐怕撑不了几日。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
梨莘从袋子中掏出一只甚小的梨子递给那同窗，“亏得我备了些，给你个。”
那同窗一愣，谢了梨莘接过梨子，却也只啃了两口润了润喉咙，便舍不得吃了，放入自己的随身袋中。
梨莘也把剩下的拿了出来，分给了其它人。
夜心拿着一个与梨莘和温廷分，温廷笑着说他不愿意与她俩“分离”，坚决不吃。
夜心将一半给了梨莘，自己也只舍得咬了一口。
看样子，这条幻道之中危机四伏，她们的小命还能撑到出去的那一天么？
梨莘的脸色不太好，啃了半口梨子，竟伏在膝盖上落下泪来。夜心忙安慰她，“没事的，驰风和众位师长都在呢，别怕。”
梨莘偷偷在夜心耳边惆怅道，“我这小命若是交代在了这里，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小傻子了！”
原来如此，夜心虽有些好笑，心中却陡然一沉。
“驰风！快来看！这湖水不对劲！”一位师长颇有些惊讶。
原来是他偶然发现，池水居然有些虚空的影子。“既然水蕴万变，那我们或许可借助池水，做虚空移行？”
虚空移行，方才从蓝门进来时，就有人试过了，幻道之中根本无法打开虚空。
若是真能借助池水做虚空移行，那就是幻道的一处致命弱点！他们就可借此离开这诡秘幻境。
众人欢喜非常，驰风皱眉点了点头，“也许可行，试试吧。”
那位师长说着便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手指划过之处，池面上果然微微开了一道印子。
隔着微微打开的印记缝隙，能勉强看见其外的墨色草地，还有硕大的墨色蝴蝶在草地上飞舞。
“等等！你本来设想的虚门出口是哪里？”驰风面色惊变。
“当……当然是天宫北门前！”那师长说完也愕然发颤。
“不对劲！赶紧收！”驰风助他阖上虚门，却已经晚了！
即便这虚空门才开了一小条缝，却已有数十个魔影从虚门缝中灵巧钻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大笑。
“我在林间扑蝴蝶呢，一不留神，来了天宫了！”
“蓝芜大人让我们想法子赶往天宫，这不，机会转眼就来了！”
“……”
阵阵魔音响彻云霄，原来那墨色的草地竟是魔界。难道赤境珠不稳，竟然在幻道中连接了魔界？
还有更多的魔影想从虚空缝中钻出来，挤得“呼哧呼哧”发出阵阵狂啸。
众人神色皆一凛，驰风翻手就结起一道白光屏障，封住了池面微微张开的虚空。
那虚空下的魔影不断撞击白光屏障！
驰风脸色通红，这白光屏障结得太急，一时间哪里抵挡的住越来越多的魔影？
夜心见此情形，急道，“众位师长帮驰风监院加固屏障，我们学子一起助师长阖紧虚空门吧！”
众人纷纷应了，数十人此刻分工明确。在众人合力之下，那虚空门片刻后终于阖上了。有几个师长的手臂、背部，被那魔影扰袭时划伤了，血流不止。
众人纷纷替他们包扎，驰风也撕下衣摆，替身旁的师长包好。
驰风神色有些落寞，“对不起……我没能护住各位。”
众人都摆摆手，“这些都不碍事，即便方才丢了性命也无甚大事，只要学子们安全就好！”
夜心鼻尖一酸，心中激荡阵阵。他们这般不顾性命，也要顾着学子们。性命，对他们来说，难道不重要么？
众人休整一番，又撑着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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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林璧前，天帝面色若骤雨前的天际暗云，让人大气也不敢出。
“孤如此倾心培育的仙学，就靠这几人循着幻道出来求援？”天帝喃喃自语。
金瞳眼睁睁瞧着众人遇险，梨莘又哭了两回，已经如坐针毡，恨不得此刻便带人破壁而入。
“陛下，玄臻神尊在天机道外求见。”文官走近他，小声地禀告。
天帝点了点头。
不一刻，雪白的衣袍被快步行走而起的风，拂得甚是飘逸，转眼便来到了天帝身侧。
金瞳正望向玄臻，却被他昂首略过。
“陛下，天宫布防已经全部完成，现下臣留下数百人围着天宫北门的幻道出口处……”他的目光落在翠林璧上显出的幻道内诸人身上，轻嗤一笑，“他们——是要从北门出口处出来么？”
天帝点了点头，“这群人能在危急之际，挺身而出，踏上幻道。即便内里危机四伏，若是能够从北门活着出来，你们便接应一下。置于如何营救羽林仙学，等问过他们仙学内具体情形后再议。”
玄臻点头应是，却并不走。
金瞳早已发觉奇怪，玄臻会如此好心？他一定意不在此。
果然，玄臻开了口，“陛下，沉秋上仙有事求见。”
天帝眉头一蹙，“孤现下无心处理旁务，让她回去吧！”
“陛下，她是为了羽林仙学中——内奸一事而来。”玄臻特地将“内奸”二字拖得很长。
内奸？金瞳暗暗生疑，此事尚在卫道金院查证之中，还未证实。玄臻如何得知？
金瞳从耳后开始升起滚烫来。
玄臻撇了他一眼，傲然自得，“陛下，这消息其实卫道金院也有所耳闻，正在查证之中，具体情形，金瞳神尊最清楚了。沉秋上仙似乎别有它证，陛下可以问问沉秋，再与金瞳神尊所知相匹，也算是助陛下研判当前情势。”
天帝威严召沉秋入内。
沉秋一来便在案前跪下，“陛下，沉秋于前阵子偶听羽林仙学的朋友提起，仙学中有人消失。而且其状可怖，且甚是蹊跷，与十几万年前的魔道秘法，牵魂术一模一样。”
牵魂术，便是那晚，紫虚兄来金瞳房中对弈时，所讲的魔道上古流传的一种秘法，颇为阴狠。即将仙人掳去，趋离他们的魂魄，任由魂魄飘散殆尽，再将魔族暴戾之魂用秘法注入其中，再行炼化，便能安然居于仙体之内，若不用仙法逼出，一丝魔气都难以看出。
而之前的死体，似乎是因为魂魄趋离并不成功，是以牵魂术失败，而抛弃的。
“牵魂术？”天帝从她言语中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字，“就是那个伤我仙界仙民，再以魔魂代入的阴诡之术！”他面前的茶盏，震得粉碎。
“陛下息怒，是不是牵魂术，金瞳神尊所领卫道金院，已经在查证。他应该最清楚，其状是否相符。”玄臻适时地将金瞳推了出来。
金瞳惶恐从座中站起，“陛下，臣……臣也在查证之中，尚不敢定论是否真的是十几万年前的牵魂术。但观其死体之状，的确有些……类似。”
天帝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瞧他一眼，“沉秋，你接着说！”
“陛下，若是有人在仙学中使用牵魂术，便意味着一定有魔道内奸混在其中。”沉秋咬着牙道。
玄臻立马附和，“陛下，若真如沉秋上仙所判断，有魔道内奸混在其中，那怎会允许一队人出来，向天宫求援呢？除非——”
“除非——”天帝已经想到了其中的深意，“内奸就在驰援小队之中！好啊——在幻道之中可以找时机坑杀这支求援队；若是侥幸随着其它人从天宫北门处出来，那便可以趁机搅乱天宫……”
“那陛下，北门防守处——”玄臻恭敬地请示天帝。
“全力戒备！任何人从北门密道中走出，当场拿下！若有抵抗，直接斩杀！无需向孤奏报！”天帝话音骤冷，仿若此刻便在常年覆雪的虚昆山顶，整个天机道内弥漫着冰封雪色。
“臣这就去让玄、金二所的仙佐们——将弓箭拉满候着。”玄臻拖着异常得意的强调，转身之际，他桀骜的眸子划过金瞳惊愕的脸。
那眸中的自得与挑衅，让金瞳血脉偾张。
这样一来，即便梨莘、夜心他们，好不容易剩下半条命来走出天宫北门，也会当场被斩杀。
这，对驰援小队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而左右天帝陛下促成死局的，便是沉秋与玄臻。
金瞳暗暗向身后瞥去，沉秋远远立在角落之中，目光也紧紧盯向翠林璧，眸光中的恨意俱倾泻在璧中白衣美人儿身上。
金瞳暗暗皱眉一叹，心急如焚。
他昂起头，竭力想从这结界中的结界院落里，朝通天紫宫方向望去，却无奈有高阁相阻，连眺望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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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驰风已经反复叮嘱过，大家要聚在一起。
现下却被迷雾中窜出的漫天魔影一追，奔逃四散了。
夜心独自在林中探行，心下顿慌。
迷雾愈发地浓，她本就不太辨方向，此刻更加不敢大声呼唤。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矮着身子在林中缓缓穿行，若看到有可疑身影经过，便立即伏在树后一动不动。
约行了又一炷香时间，夜心又看到林中的一块水池，这池子似乎比方才大家休整时遇到的那块更大一些，水池中倒是清澈见底，水面有些弥漫的雾气。
她深知水的危险，是以远远地绕过池水，并不敢靠近。
池水边上却赫然立着个人影。
那人影甚是纤细，隐在雾气之中，透着若有似无的妖邪。
有些眼熟，夜心不由得暗暗向那身影靠了过去。却原来是个少女，正在望着湖水发呆。
“梨莘——”夜心欣喜地喊她，那少女闻声抬起头来，梨花浅眸中蕴出一丝一闪而过的黠色。
“快过来，水边危险！”夜心急得招了招手。
梨莘便应声向着夜心走来，与素日蹦蹦跳跳的轻快模样颇不同，她一脸柔媚，走起路来颇为扭捏，似乎一瞬间未见，已经换了另一种性子。
夜心刹那间回了神。
师父曾经批评她幻化术毫无进益时就说过，即使模样再像，举止说话丝毫不同，瞬间便能让人看出端倪来。而眼前的梨莘便不太对劲，放佛当初苦学幻化术的小夜心。
夜心暗暗退了一步。
但见梨莘已经走到了跟前，不发一言。
夜心已经往后跃出丈许退了开去！
“你的幻化术，是否太拙劣了！你到底是谁？”夜心大声质问！
那梨莘已经目露凶光，面目狰狞，也不回应，召出漫天的黑影朝夜心密不透风地袭来。
夜心立即跃上了旁边的高树，折下数根枝条燃起烈焰后向那梨莘甩了过去。
梨莘见铺天盖地的带火树枝向她弹来，立即躲到几棵大树身后闪避。
此时，附近传来一曲悠扬的笛音，夜心顿觉气海中的灵力激荡翻涌，似乎浑身注入了纯净的修为。而天际本来隐隐飘过的黑魔影，也渐渐被这笛音袭荡，如重锤袭来，哀嚎着四处飞散。那梨莘也在树后痛嚎着化为黑气消散了。
碧澜神笛？清心沛灵，震慑群魔。
温廷果然带着笛子翩然而下，对着夜心道，“快走！这些是魔道的虚影！不要中计！”
两人边跑边与不断飞掠过的黑魔影缠斗。
索性，林子中雾气渐浓，也帮助二人隐了身形。两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只顾着往前跑，却全然不知跑到了何处。
二人靠在一块石头旁喘气。
“你怎会在此？”夜心稍微喘匀气，便问旁边的温廷，“可见过驰风他们？”
“我先看到了梨莘，正在朝你走来，觉得不太对劲，又忧心你两人都是虚影，直到你二人打了起来，方才确信你不是。”温廷握着笛子，爱惜地用袖子擦了又擦，“亏得这管神笛，在退魔上倒是颇有奇效。”
夜心会心一笑，若是能有此奇效，也不枉——紫虚将笛子费心塞进花画大赛……
夜心赶紧打断自己无谓地想法。
“我们要赶紧与他们会合才是。”夜心站起身四下望了望，“那边好像有人影。”
夜心指了指远处，朦胧的迷雾之中，确实透出几个影子来，仿佛还在动。
“好！小心着些！”温廷也站起身，将夜心往身后撇去，二人缓缓朝那人影幢幢处探了过去。
走了数十步，方才看清。
那是一片碧波盈盈的湖面，有个女子正立在湖畔在与人说话。
那女子颇为激动，数落着男子，“你不是说只当我是你西天老家的小妹么？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关系，我不要你救！你走！走啊！”
梨莘的声音！夜心急忙向湖边奔去，那梨莘身旁果然有个浅金色袍子的神尊，此刻含着深深的笑意，凝望着她，不语不言。
梨莘哭着将他推开，“这里危险得很，你位高权重，还有大好前途，犯不着冒着性命危险来找我。”
那浅金袍子似有所动，握住她一只手。
夜心与温廷对视一眼，二人分散到两个方向，一时间有笛音乍起，响彻天际；梨莘与那浅金袍子的金瞳俱疑惑地看向四周。猝不及防，数根带着火焰的树枝向那浅金袍子四面弹去，那浅金袍子只得放开梨莘，手中凝起黑气，将所有带火焰的树枝一顿裹挟，便全部化为黑烟，一根树枝都不剩。
夜心有些发抖，见对面另一棵树后的温廷还在继续吹着神笛，笛音裹挟起林中无数飞叶，旋舞着攻向那浅金袍子，夜心适时再度弹出火焰树枝，将浅金袍子逼得后退得越发远。
而就在此时，梨莘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向夜心这边拼命逃走。
一道黑烟飘过，无数飞叶残灰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覆了一层焦黑。
温廷的笛音戛然而止，他的嘴角沁出一丝血印来。他挥着手，让夜心接到梨莘后快走。
恰在此空档，那浅金袍子紧追不舍，忽然一身化为三个分/身，向着三人紧追不放！
这就过分了！魔道一人便是一人，还能当三人用？师父只教过夜心幻化术，不曾说还有分身术啊！
三人被三个分/身追赶，向三个方向逃去。
这下又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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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心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空空如也。
她心下懊恼，若是彼时跟天帝陛下退了那些个花画大赛的衣物赏赐，换一把称手些的法器，总好过现下赤手空拳与魔影相拼。
夜心奔了许久，那分/身似乎也没有再追来了，她再也逃不动了，只得倚着一棵粗壮的大树休息。
气还未喘匀，便见到不远处的树下似有一人影。
光看此人于雾气中的隐约轮廓，她的心陡然狂跳不已。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上前查看。
果然，雾气渐散，的确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
他一身玄袍隐在若有若无的雾气中，分明的侧脸弧线勾勒出世间无匹的一张俊脸，他长睫毛下的一双沉静眸子，似缠着氤氲水气。他依然气度雍容高贵，也只有他的气度风华——才称得上是四海宇内，当之无愧的第一。
已经有多少日，未再见过他？他的伤——早已好了吧？
那身影侧过脸来，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久违了的笑意，冷漠而疏离。
夜心心中乍痛，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忽然，两道黑魔影暗从他身后袭去，他却似乎浑然不觉。
夜心几乎来不及思虑，踢起地上的树枝凌空向魔影刺去！
“阿——檀！小——心！”
她凄厉地大吼！
眼前的黑魔影顿时消散，而背后却被一把长剑无情刺入。
她回过头来，看着还是那般无喜无愁的沉静脸颊，眸中冷沉地瞧着自己。
她低头看着胸口汩汩而下的血迹，这熟悉的心口伤痛，呵呵——
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她便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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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小——心！”
一句声嘶力竭、似有若无的少女惊叫，他猛然坐起。
立即有脚步声从外进来，“师父，您老人家……终于醒了？”
桃漆的声音。
“几更天了？”紫虚循着声音处问去。
“这……”几个人有些犹豫。
紫虚隐约觉得这沉默不对劲，恍惚间伸出手来，在眼前晃了晃，却只能依稀看到一些影子，和带出来的一丝扑面的袖风。
他怔了怔，却还是淡淡叹道，“终于走到了这步田地，反倒踏实了。”这话既像是安慰桃漆他们，又仿佛在宽慰自己。
“师父……”鹤玖音带哭腔，“您近几日睡得甚沉，我们几个都不敢来打扰，昨夜天宫出了大事！今早天刚一亮，我们就上了飞檐打探，只见整个天宫里三重、外三重全是金、玄二所的仙佐！而天宫城墙外，隐隐飘着天虎青营的旗子，想来青毫神尊他们已经坐镇天宫之外了。”
“通天紫宫门外，被玄臻手下紧紧围住了……不让出去，说是……说是陛下怕你忧心，让你好生养伤，不许打扰你。”
紫虚摸索着起身来，便有人过来扶住他，“师父，这里是台阶……”
紫虚掐指一算，半晌哑着嗓子道，“你们几个猴崽子准备一下，为师要面见陛下。”
几个人应声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他外袍换下。鹤玖语带为难，“师父，是穿那件玄色，还是穿那件月白色袍子？”
说完，立即有人小声提醒，不许问师父这样的问题。
紫虚暗暗失笑：是啊，玄色与月白色，此刻在他看来，又有何区别？
“师父，鹤玖这张臭嘴，端的惹师父不开心。”传来一声“啪叽”地掌嘴声。
紫虚沉声阻止，“鹤玖。”
“师父……”鹤玖语带哽咽，向来说话冲天的他，竟哭得伤心，“师父，你老人家一定要振作，我们几个虽不成器，也定侍奉你左右。”
紫虚摸索着抓住鹤玖抽在脸上的手掌，将它放下，“你何曾见过为师脆弱？有师父在此，别怕。”
只觉袖子被多人抱住，鹤玖更是扑在他的怀中，哭得一如当年在虚昆山脚下抱着他腿大哭的稚童，“师父，即便天塌地陷，只要有您在，我们也绝不惧怕。”
紫虚淡然笑了笑，心中似有些五味杂陈。
“将那件紫袍取来，毕竟——穿一次少一次。”
几人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他便被飞速换上了外袍，又有人细心地替他系好了腰带。将他按在房中椅子上，替他束发。
房中隐隐的香味飘来，“月麟香？已经点了多少日了？”
“师父，点了近八十日了。”莳晨的声音。
紫虚唇畔浮起一个苍然的笑，“剩下的扔了吧，为师已经睡得够久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便有人将房中的香炉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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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林璧中，羽林仙学中人分散的分散，受伤的受伤。
天帝暗暗皱眉，方才夜心眼前的魔影幻象，竟是紫虚么？
他们俩，似乎并不像那晚凌霄宝殿之上，紫虚回绝得那般清楚明晰。这里似乎暗藏着深切的暗昧，否则夜心怎会去为了一个假紫虚，奋不顾身地去挡魔道虚影？
明知是局，依然入局。
这些虚影乃心魔所幻，他能识别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也能显现出你的心魔来。再道貌岸然的神仙，也经不住虚影朝着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这么投射一遭。
若是天机仙翁就在天机道中，还可以向他询问一二，若是能有机缘开了昊阳镜查下，便能放下心口悬着的巨石。
天帝挥手召唤，一侧侯立的灰袍仙官立即小心过来，“陛下——”
“天枢，你家天机仙翁何时回？”
天枢恭敬一拜，“陛下前日刚问过，仙翁云游四方，不知其踪，目前还未有消息，微臣已经按陛下意思，发了诏书去寻了。”
“昊阳镜可曾开启？”
天枢面色一顿，“回禀陛下，近日并不曾开启。且仙翁说——昊阳镜是否开启，要看机缘。”
天帝烦躁地摆摆手，天枢应声退下。
“陛下，您也在此熬了一夜，现下天刚蒙亮，陛下是否要先回寝宫歇息？”玄臻从院壁中而来，“这些人一时之间也出不来。臣若有了新消息，便即刻来回禀陛下。”
天帝并未答话，末了忽问，“紫虚那儿——可有异常？”
玄臻似乎有些意外，与天帝身旁的随侍眼神交汇，“陛下，通天紫宫昨夜并无响动。”他并不想说出那个名字，是以就用“通天紫宫”四个字来替代。
“好……”天帝意兴阑珊地扣了扣杯盖，也听不出他这话里是欣慰还是失望。
院壁外忽然起了骚动。
“陛下，陛下——”院壁处有一官员急忙穿行进来，面色慌乱。
“通天紫宫——所有殿宇均灯火通明！宫门大开！”
天帝大惊！怒吼，“紫虚？他要做什么？”
“这……臣不知……”
天帝重重朝案上一拍，“再探！给孤盯紧了！半只鸟也不许飞出通天紫宫！”
……
第一位官员还未来得及退去，第二位官员已经急急穿壁而来，“报——陛下……通天紫宫传出消息，紫虚神尊要参与退魔大计。”
“退魔？孤不是吩咐过，决不许向他透露半个字么！”天帝震怒，近乎咆哮。
“没有人敢违背陛下旨意，确实不曾有人敢私自透露给通天紫宫呀……”那官员擦着汗，浑身颤抖。
翠林璧前，空中弥漫着一股焦急灼热的气息，似乎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片刻便要窒息在这无名的慌乱里。
“陛下——是否要臣派人去拦住通天紫宫大门？”玄臻立即递上一句，小心翼翼地觑着天帝脸色。
……
“陛下，陛下——”院壁处又有第三位官员慌忙穿行进来，还未出言便已“噗通”跪下。
“快说！”天帝早就焦躁不已。
“通天紫宫中的桃漆，刚递出奏拜书，说紫虚神尊要见陛下！”那官员慌忙一拜。
天帝脸色惊红，“何时要来？”
那官员语带哭腔，“说的是——即刻！现在！此时！”
“玄臻，多加人手拦在通天紫宫四门处，还有……天机道外的结界再加一层，不，再添三层！快去办！”
玄臻点头道，“陛下莫急，这天机道里里外外，臣早已派人加固了结界。现下别说金瞳神尊，连一只萤虫都休想飞进飞出……”
话音未落，天帝身侧立时凭空现出一道金光。
众人头上一层层沁出细密汗来，只望着那金光发呆。
那金光光华熠熠，忽然陡然旋开，竟是一道虚门悠闲而启。
虚空这头，不紧不慢地露出一角绛紫衣袍来，萧萧如林间月，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天际乌蒙之色方洒在院中，东方还未大亮。
紫虚一身清贵高华，从金光虚空中，踏着天机道双层结界内院中众人或惊或俱的目色，施施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