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7、唇枪舌剑 ...
-
不知是否因着夜深的缘故，今晚的池水比上次更加冰寒，仿佛无数的冰锥刺向她手臂、周身。
借着系在腕上的夜明珠袋子透出的光辉，只见驰风一马当先，正飞快地向下沉去。众人都紧随其后，跟在他身后向池水更深处游去。
她勉力跟在梨莘后面向下游，温廷在她后面，几人排成了纵队。
终于，驰风在一处蓝幽幽的光前停了下来，他双手结印，指尖飞快地闪出一道金光，那蓝光竟动了动，朝内撇了过去。
原来，这蓝光处，竟是一道“门”？驰风从这门中一跃而出。
众人立刻紧随其后，向着那门飞快地游了过去。
夜心跟在梨莘身后，见她越游越慢，且前方她吐出的泡泡越发的多，隐隐察觉不妙。梨莘原本就是南疆海附近山上的花仙，靠海而住，水性应该不错。许是第一次下来，又被冷水一激，有些心慌也难免。再这样下去，却是危险。
那蓝门近在眼前，梨莘已经似乎停了下来。夜心飞快到她身侧，见她脸色煞白，痛苦地闭着眼睛。
温廷正好也来到梨莘身侧，与夜心对视一眼，做了个将她向前推的手势，夜心明白了。
两人合力御起全身法力，将梨莘飞快地朝前猛力推去。一眨眼，梨莘已经出了蓝门处。
温廷与夜心赶紧跟了过去。
那蓝门似乎是个结界边界，夜心头方伸进去，便差点跌倒在地。
原来门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而波光涌动的池水，便到了蓝门戛然而止，即使蓝门依然开着，那池水半分也进不来，只在蓝门外兀自缓缓涌动着。
夜心靠在门边用法力烘干衣裳，灵力充沛后她很快便学会了诸多法术。她才发现衣物烘干术，其实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法术而已。
“这里便是幻道，一端在仙学的赤境珠喷泉池之下，另一端在天宫北门处。是当年建羽林仙学时，先辈众神替天宫留下的一条暗道。本意是防止某日一处被围城，另一处可以从另一端进入，从而化解围城危机。”驰风身旁弹起数颗燃着火焰的球在身侧，照着几人身前。
这火球法术，夜心也曾见紫虚用过，名唤“胭脂球”，想来是他们师门中一道极寻常的召火术。
“那……为何卫道金院不从天宫北门处直接进来呢？”东羽已经烘干了衣裳，不解地问。
“我也是听师父说起过，这幻道倚仗赤境珠强大的灵力所建。方才赤境珠已经显出不稳，幻道内恐怕也生出诸多变数。而现下，天宫还不知道赤境珠不稳之事，若是不熟悉幻道的尊神或仙佐，盲目从天宫北门入口探进，恐怕九死一生。”驰风挥了挥手，身侧的火焰立即跟了上前，“我们继续向前！”
-------------------------------------
往日里幽肃的昊天道上，忽然灯火通明！
杂乱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天宫晚间的祥和宁静。
年轻的天帝身着中衣，披着龙纹绣金丝外袍，阴沉的脸上俱是严峻，端然在书房中坐下。
门外即刻高声报，“卫道金院金瞳神尊求见。”
还未等天帝说话，那浅金袍子的急促脚步声，便已经响彻御书房中。
一进门当即跪下，“陛下，羽林仙学出事了！”
天帝脸上的寒意似乎又加了层，“究竟何事，如此急迫？”
“陛下，先前入夜时，仙学曾派人到臣院中通报有新案件。臣立即率人前去，还未到达仙学，先瞧见仙学门外黑烟四起，将整座仙学罩得密不透风，恐怕仙学众人皆已被围困其内了。”
“何来的黑烟？可闯的过去？”帝王神色中俱是急厉。
“恐怕是——黑魔迷烟，仙人若是中了此烟，短期内还可以御起浑身的灵力抵抗，一旦时间久了，恐怕就会晕厥，继而失去常性。”金瞳焦急地答道，“陛下，现下人都困在里面，又有案件不明。臣等又被拦在仙学之外进不去，这可如何是好？”
天帝眉头紧锁，他自老天帝手中接管仙界才五万年，这五万年中大小事也经历过一些，却从未有如此险峻的怪事，且就发生在天宫近处。
天宫近处？羽林营的另一端口，在天宫北门！
“天宫北门处，可有人镇守？”天帝方才想起其中关窍，当即一凛，厉声问道。
“天宫近防一直是玄臻神尊所领，方才臣来禀报之际，也派了人去向玄臻神尊言明了急情。”
金瞳话音刚落，门外就已经传来一声急促的报告，“陛下，玄臻神尊求见！”
雪白的袍子急匆匆地迈了进来，越过金瞳，在天帝近前跪下行礼，“陛下，臣已派了重兵围守在北门之处，天宫四处也加了一倍的仙佐，现下天宫内外已经被守得密不透风！请陛下放心！”
天帝的神色方才有些缓和，“玄卿行事，历来手起刀落，孤自然放心。”他站起身，金丝外袍随着飘起，被窗口的风拂得飞扬了起来。
“两位爱卿，仙学之困，如何纾解？可有看法？”他恢复了以往严厉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向跪在地上的两个臣子投去一贯威严的目色。
金瞳急切应道，“回禀陛下，臣以为，现下最大的困难是天宫与仙学断了联系。尚不知，这黑魔迷烟是否为仙学内部所为……如果是，那就意味着其中已有了魔道假借仙人之身混了进来，那内部的师长与学子，都身处险境；若不是内部所为，便说明，这黑魔迷烟的施放者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天宫，也许就在天宫内部，更加严峻，不得不防啊！现下仙学中人命关天，是否可以让一队人从北门幻道进入仙学，从中协助？”金瞳满脸皆是汗。
“臣反对！”白袍的玄臻侧头瞥了金瞳一眼，“金瞳神尊到底年轻、历事太浅，想得太简单了！幻道复杂，没有人成功走过；更何况，幻道时常生变，若毫无防备盲目进入幻道，奔赴羽林仙学驰援，那所有人的命便十有八九全部埋葬其中了。再者，赤境珠喷泉水便是一道屏障，即便你顺利到仙学下的喷泉入口，若上方无人提前预知信号，于池边接引，也是绝无可能上去的。”
玄臻向着隐在窗前暗影中的，面色明灭不定的天帝道，“若是陛下信任臣，臣愿统帅卫道金院与量道玄堂，接手天宫防务，负责此次的行动。”
金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陛下，若是不予驰援，如此拖下去，仙学中的人就都凶多吉少了啊！”
玄臻立刻针锋相对，“金瞳神尊，若是营救，出了差错，数百乃至数千仙佐将士的性命，可就要折在一无所知的幻道之中了，谁来负责？况且正如你先前分析，魔道黑魔迷烟已经升腾在天宫近处，难保魔道不曾渗进天宫内部，我们此时更要注重自身防守才是，若是冒然出击，失了先机，全军覆没，岂不因小失大！金瞳神尊从未领天兵与魔道交战过，这些临阵中的经验，缺乏的很呐！”
“可是……”金瞳想反驳什么，却被玄臻瞪了一眼。
不知不觉间，玄臻便占了上风，且若天帝陛下同意了他来统领天宫防务，那金瞳瞬间便被架空了。
天帝沉吟了片刻，忽听门外高声报，“青毫神尊求见！”
天帝唇畔冷冷绽出个笑来，“今晚，倒是惊动了不少人。一个个地，来得这样齐。”
一身青甲的青毫疾步而进，凝着脸色。
他已然瞧见御书房内，噗通跪倒了两位尊神，心中隐隐有不妥的预感。
他俯身跪道，“陛下，臣方才在门外便听到了玄、金二尊的争辩，臣附议玄尊，天宫内部防务为当下首要之务。毕竟天宫内部九千九百九十九座殿宇，防务非一时之力所能及。若有一处出了纰漏，整个天宫将被倾覆，非同小可。臣的天虎青营已经练兵数万年，臣愿率众神将、天兵，将天宫外围防住。内部恐怕要倚仗二位神尊！”
天帝点了点头，“这样甚好，有你带人守住天宫城池，孤甚是安心。金瞳经验欠缺，现下就由玄臻暂领卫道金院与量道玄堂，督管天宫内部防务，务必要看好北门的幻道入口。”
青毫继续道，“陛下，臣正要说到幻道入口……一直以来，羽林仙学是陛下天宫四所中坚力量，每届都有优秀的仙界人才输送进天宫，担任仙佐重职。若是羽林仙学覆灭了，仙佐神将、乃至天军……便后继无人了。陛下，羽林仙学不能弃啊！”
还不等天帝发话，玄臻敛着白袍冷冷斜睨青毫，“青兄说得这般轻巧，赤境珠下的幻道数万年来不曾有人走过，谁能识得路？走得不对，便永远迷失在幻道之中！更何况就算你沿着路顺利走到了喷泉池下，你如何让仙学内部人知晓，接应你上去？这般没有把握、必然失败的事情，你让谁带领麾下去做？羽林仙学中那帮被困的——皆是性命，咱们天宫各所、各神尊麾下将士、仙佐的命——就不是命么？”
玄臻这番唇枪舌剑，噎得青毫无言以对。
的确，此行甚是凶险，玄臻不愿意白白牺牲，作无谓尝试，可以理解。
“陛下，”青毫顿了一顿，他话到嘴边便再也难忍，“其实还有一个人，九万年前，他走过幻道，他一定认得路。也只有他可以从池底，反向破开结界，升至赤境珠喷泉池水面以上。”
玄臻冷冷嗤笑，“青兄提起的这位能人，不会是躲在通天紫宫内，数月不出门，浑身伤痛、听说还时常发呆，精神不济的紫虚神尊吧？”
青毫面色赧然，知道此时说出紫虚来，必然为天帝所不喜，为玄臻所讽刺。
天帝摆了摆手，烦躁地止住了争吵的三人，“罢了，此事再议，先加紧防务。孤这就去往天机道院的翠林璧。两位爱卿若是有新的奏报，直接来天机道内。”
“是！”众人俯下身去，无声地目送天帝踏出御书房。
“等等，此事——”天帝走到门口停下，敛着肩上稍皱的龙纹秀金丝袍。
“不许向通天紫宫透露一个字！违者天规处置！他既已经受伤了，便让他好好歇着……这天宫没他，也没甚么大不了！”
“是！”玄臻立即大声应道，满面志得意满。
青毫与金瞳对视一眼，俱神色晦暗地摇了摇头。天帝这是与谁置气么？这最后一句话，听来更像是与自己怄气。
三人起身，踏着夜色，在灯火通明的昊天道上，各自去了。
-------------------------------------
通天紫宫大门紧阖，桃漆今日守在门房之中，他素日睡得浅。今日昊天道上这般明亮，他在一片嘈杂中不由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打开门行到昊天道上。
平日夜间肃穆幽静的大道上，今日悬起了一排排巨大的灯笼。照得整个昊天道，不，几乎整个天宫都恍如白昼。
今夜发生了何事？桃漆彷在梦境中。
其它三个神所中，不断有人急匆匆地鱼贯而入。
昊天道上更时不时有穿着铠甲的天将率数队天兵急匆匆地行过。
“青尊带着人出去么？”
而隔着昊天道对面的卫道金院，量道玄堂的仙佐们，各个带着法器，匆忙出门。
“究竟何事，让玄、金二所同时行动？”
桃漆一抬头，见卫道金院中素日相熟的离藤仙佐正在附近，便上去打听一番。
不料离藤已经带着一队人径直向他而来，桃漆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被离藤身后的其它人紧紧围住。
“桃漆，速速返回通天紫宫内！”离藤一脸肃然。
“出了何事？你们三大神所——有共同行动？为什么我们通天紫宫毫不知情？”桃漆被这些人逼着，边往身后的门内退去。
“别问了，总之我们接到上面的指示，守卫通天紫宫。这是陛下亲自下旨，说紫虚神尊伤重，不论何事不让他忧心，命我等守住神尊安全，让神尊养伤为重。”
离藤将桃漆往通天堂门内一推，“你进去吧，莫让我们难做，我等从即刻起便奉命守在门口了。”
哎，这群人真是奇怪的紧！明明紫虚神尊才是四大神尊之首，现下三大神尊同时联动，却唯独越过紫尊去，这是哪门子道理？陛下居然说不许打扰紫虚神尊养伤？
这理由好生拙劣……
桃漆想了一想，现下师父确实身子不济，常常昏沉睡去，陛下越过师父去，想来也合情合理。
但外面似乎出了大事，必须先找到鹤玖、莳晨他们，一起商议下。
若是现下，驰风师兄在就好了！
桃漆边叹气边加快了脚步，一一将鹤玖、莳晨等人从床上拽起来，细述了外边的情形。
三人又惊又忿，贴着墙从大门门缝外瞧着外面，果然不一般！这天宫似乎起了惊天变故！
但走到内堂门外，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无，师父还在昏沉睡意之中。
三人俱没了睡意，轮流守在门外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