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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赤境之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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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从八月到了十月，羽林仙学终于迎来了凉爽的秋季。
其实四季在天宫本不明显，所谓的凉爽，也不过就是比往日多了两阵清风，拂面时颇有些舒爽之意罢了。
这两个月来，夜心日日勤勉刻苦，有时温书熬到了夜半三更，眼睛也红了。
温暖的床铺就在身侧，本想转身就跨到床上趴下。
但一想起那日大殿上，众神的冷漠，与紫虚的刀剑一般的冷语……她立刻掐着自己，一定要再看一会，再坚持一会。
好几次清晨从桌上趴着醒来，才发现自己竟又熬了一夜。
她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纠结睡得如何，立即爬起，简单梳洗一下。阿檀上次留给她的药丸盒子，还剩十颗，今日已经十月初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拾起一颗，吞了下去。
既然于她能增强灵力，她只得先吃着，以应付近在眼前的结业考核。只要考核结束，她打定主意永不再吃。
药丸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这两个月来她进步神速，气海丹田格外充盈，灵力游走似乎格外充沛，她学法术也愈发轻松。
很快，便几门功课都名列前茅。
一向严苛的拂雪先生有些不敢相信，还将她作为典型在课上表扬了一番，“大家瞧瞧人家夜心，虽因伤中间落了这许久的课，居然一步步地补上来了，而且前番几次小考核，都是第一。你们其他人能不能上点心！”
温廷、梨莘也替她高兴。
转眼，结业考试便在十日之后了。
夜心抬头瞧着飘过的云朵，“很快，就要离开羽林仙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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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道上，环佩叮铃的朱裙，走近通天紫宫外，脚步却有些犹疑。
前方一身雪白袍子的尊神已经先她一步立在门口，身旁跟着一玄衣随从。
“你师父一直称病，连朝堂都不来，本尊实在放心不下，想着他的伤势，日日忧心呐！”
桃漆牵着嘴角一笑，甚有礼数地垂目回道，“小徒代师父多谢玄臻神尊记挂，但师父吩咐了，如今皆不见客。”
玄臻仰起头，朝里面竭力眺望了番，“你师父……已经将自己关在通天紫宫中数个月，他现下……现下身子到底如何了？”
桃漆面上浮起几丝悲怆来，眼中似有晶莹打转，“我师父身子……原本大小伤就未断过，前番又受了雷霆之刑，还未养好便又在花画大赛中受了幻境焚身之伤。现下……不是很好。”
玄臻立时现出一副泯然神色，沉重地拍了拍鹤玖的肩膀，“叮嘱你师父好好养伤，朝堂的事情，让他宽心，万事有我。”
桃漆立即点头称是，“自然，万事有玄臻神尊亲力亲为，乃我等神众所依。”
玄臻又唉声叹气地寒暄了一阵，“既如此，你们这些做徒弟的，更要好好照应着紫虚，别让他太劳累了。往后，朝堂之上那种聒噪头疼之地，叮嘱他身子不好……便不要去了。本尊还有要事，要去禀报天帝陛下——先告辞。”
桃漆俯身拜别，“恭送玄臻神尊。”
玄臻与玄衣近卫回过头来，渐渐向昊天道上行远。
“神尊，紫虚神尊竟伤得如此重？这里面会不会有诈？”黑衣近卫抬起犹疑的眼眉。
玄臻敛着一身白袍，轻轻拍了拍方才在通天紫宫门外沾上的落叶。
他边走边皱眉，“小缯，遇事多怀疑是对的，然紫虚已经两个多月未曾上朝，关在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方才他的徒弟面色凄然，想来这伤势不会有假。况且……”
“况且神尊，咱们上次偷偷向那把苍穹刃上抹了毒，可是属下命人从卫道金院偷来的——据说是从魔道妖人那里搜出的剧毒。花画大赛上，本想着能伤几个紫虚神尊的亲信也好，未想到被沉秋上仙夺得，居然伤到了紫虚本人！真是太好了！这毒慢慢会腐蚀五脏气海，修为日渐减退，用不了多久，四海之巅、六界第一的名头就是玄臻神尊你的了！”
那位小缯声音虽低，但任谁看，都是眉飞色舞，掩不住的得意。
玄臻停下脚步，四下环顾一番，语带不快，“昊天道上，你也敢这般口无遮拦？”
小缯左右觑了觑，松下一口气，“还好，属下刚才一番话，并未教他人听见！”
“啪”！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白袍衣袖扬起一个飞快的影子，那小缯脸上便多了五个深深的指印。
“胡说什么？咱们可不知情！”玄臻理了理雪白的袍子，“把话烂在肚子里！等我坐上紫尊之位，我便大大方方将这玄尊之位让与你坐，如何？”
小缯捂着半边肿得颇高的脸，却又是欣喜又是谦卑地低头道，“神尊又说笑呢。属下怎配？方才是属下失言了！日后若再敢多提半个字，便教自己魂飞魄散，不得善终！”
玄臻冷冷嗤了一声，便快速朝凌霄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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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裙身影伏在通天紫宫外，只看到玄臻与小缯似乎小声嘀咕着什么，愈走愈远了。
待二人在昊天道大殿尽头消失，朱裙才敢犹豫地走到通天紫宫门前。
鹤玖刚从内园出来，正在低头写着什么，一抬头看到她，本来习惯性地扬起的笑脸，便立时拉了下来。
旁边桃漆推了推他，他放下笔，起身还算有礼数地道，“沉秋上仙，此番又来意欲何为？”
沉秋见他神色间如此不恭，陡然气闷不少。
心想着——若是前番没有那野丫头从中作梗，此刻我早已与紫虚成婚，你们这帮猴崽子该恭敬唤我一声“师母”。哪里还敢对我如此怠慢？但现下却不好发作，毕竟紫虚的心不在她这儿。
沉秋只得强忍着不快，低声下气地笑道，“鹤玖，桃漆……方才……方才听你们说，你师父身子还是不好？养了这么久，怎会一点起色都没有？可请了济世仙翁来看……今日能否让我见见紫虚？”
鹤玖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不牢上仙费心，师父不让叫九天回春堂来看伤，他身子也确实未好，还在养伤，是以拒不见客。”
桃漆摇了摇头，似觉得鹤玖此番太冲，便走来好言劝慰，“上仙莫怪，我师弟说的也是实在话。方才就在你前头，连玄臻神尊想探望师父也被拒了，并非针对你来。”
沉秋心下哑然，紫虚果然还是这般硬脾气，与九天回春堂闹什么别扭！
她还是耐着性子叮嘱道，“济世仙翁医术高明，紫虚为何不去请他来看？你们两个为何也不劝劝他，以济世仙翁的旷世医术，一定会治好他的。”
鹤玖正想理论，桃漆见状立即把鹤玖拉入身后，“上仙莫急，我们几个都是师父从虚昆山带来天宫的，又怎会怠慢师父？实是当时花画大赛受伤之际，济世仙翁已经来替他看过，仙翁说师父已经——唉……药石无医。我们劝了万儿八千遍，师父就再也不曾允许我们踏进九天回春堂半步。”
沉秋心中若被一盆凉水浇透……济世仙翁从不妄下批语，药石无医？紫虚，紫虚的性命……
“会不会……是弄错了……绝不会药石无医，我不信！”沉秋扶着门柱，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鹤玖与桃漆立即上来一左一右扶住了她，鹤玖许是见她这副模样，似乎又伤心又可怜，耐着性子劝慰道，“上仙也不用老往咱这通天紫宫跑了，若师父好转能走出这宫门，天宫人人都会得知消息的。”
桃漆点头道，“正是。上仙！你自己身子也颇疲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才是，莫要在此费时了。”
沉秋倚着门柱立了片刻，眼前稍微敞亮了些，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幽香精致的袋子，“桃漆……”
“上仙又送……月麟香来？”桃漆面露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
“上次来，见你师父点着这月麟香，才知他喜这香味。我原本在璇玑谷便会一些制香的微末功夫，便向羽林仙学要到了制香谱，这才做了一些。你们替紫虚点着吧，教他闻着心情畅快，企盼他伤也好得快些。往后我做了新的……再送来。”沉秋看着桃漆手中的香袋，轻轻叹了口气。
“向以往一样，你让落樱送来便好，师父他确实喜欢这香味，我们日日都点着。”桃漆不忍心拂她的意。
“哦？那他闻着精神可好些？”沉秋抓住桃漆，追问道。
“师父他……确实不太好，有时昏昏欲睡，有时坐着发呆……但总归这是他素日喜的香，我们会点的。”
“不太好……”沉秋一惊，紧紧抓住桃漆的腕子，径直盯着他，盼他多说些紫虚的情况。
怎会不好？
月麟香是安神之物，难道是岳宸拿来的制香谱有问题？不会啊，他明明说，那丫头在制香课上也是依着这方法做的……
桃漆似乎有些心慈，“也无妨……上仙，其实你这样为了我师父，为何不让我们说出这香是你替他做的？”
“不要了……”沉秋失神甩开桃漆的膀子，“你师父此刻肯定恨毒了我，你们就说是羽林仙学的那个夜心丫头送的，他许还愿意用着，否则肯定全部扔出通天紫宫来。为了他能康复，我留不留这姓名，不重要……”
沉秋说罢，便转身独自朝着来路折了回去。
鹤玖瞧着她伤感的背影，有些无奈，“师兄，你还收了这香做什么？师父他老人家何等精明，谁人做的香又怎会不知呢？”
桃漆望着手上的香袋，“可师父精神愈来愈差了，若有个物什能让他在发呆之时撑起个念想也好啊……即使日后知道了真相，总好过此刻揭穿的好。”
二人相对着长叹一声，这逍遥神界，也会有如此不输人间的头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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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事！快来看！”梨莘没头没脑地留了一张字条，挂在夜心院子门口。
夜心刚从一块空地处，复习了法术回来，一见此情形，不免吓一跳。
梨莘还是这般急躁，留的字条倒是有些进步，字迹稍稍好看了一丢丢。
但这信息，甚是没头没尾的，出什么事？去哪里看？
夜心放下书，琢磨了一番，便立即向赤境珠云场奔去。
果然，四面八方有源源不断的人涌了过来，俱望向云场中的喷泉。
人群中已经默默让开了一条道，道路中，看到个模糊的浅金袍子身影，倒是颇为熟悉。
夜心探着脑袋，好不容易在人群中发现了前排的梨莘，便一路打了无数招呼，挤了进去。
却被梨莘一把拉去，在前排站好。
夜心一见眼前情形，吓得捂住了张开的嘴。
金瞳神尊与他身后的诸位仙差，正将一个浑身湿透的仙学杂工仙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那杂工面目铁青，早已魂飞魄散了。
面色铁青的还有立在一旁的甫璋监院。
“甫璋监院，这已是第二起了，事情发生前，可有些异常之处？”金瞳走向他，与他问道。
甫璋连连摇头，“唉，自第一次发生了那事以来，我们仙学中已然加强了戒备，由驰风监院带诸位师长轮流当值，一日未敢松懈，不想平息了一阵子，却又来了一次。”甫璋的眼神中全是惋惜，“这役工勤敏良善，可惜了……”
金瞳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仰头去瞧那喷泉上万年不变的赤色宝珠。
“那赤境珠？是否有些不妥？”金瞳向着甫璋抬手一指。
夜心也随着他们指的方向去看，那赤色宝珠一直都是这样，在飞冲上来的水流之中旋转不息，发出莹润的赤色光泽。
甫璋一愣，面色一紧，继而附在金瞳耳畔耳语了番。
金瞳面色大变，“那赤境珠下的幻道可还正常？”他大声惊呼。
夜心从他神情中，隐约觉得出了大事，而且还是颇难处理的大事。
甫璋面有难色，俯身一拜，“金瞳神尊与众位仙佐，请随我到万径阁中详谈。我将驰风与众位师长都一起叫来，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瞳立即点头，“如此甚好，此处人多口杂，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监院，请。”
说罢，金瞳转身之际，却不忘回头瞥了梨莘一眼。梨莘面无表情，眼神却瞟向旁处。
两人之间颇不对劲，难道吵架了？
有师长来驱赶围观的学子，“大家先回去，待在自己房中，不要出来！快些散去吧！”
众人虽好奇，却也经不住驱离，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夜心回到小院中，给花草浇了一回水。那两盆红梅已经又高了两截！
长得这般喜人！改日见到阿檀，一定跟他炫耀一番，自己这了不起的培育梅花的手艺……
怎又想起他来了？何时才能长记性？
他是紫虚神尊，才不是什么阿檀。走的时候，什么都带走了，偏留下两盆可怜的红梅，也许在他看来，扔了也不可惜。
怎么自己彼时头热，就将他留下的花捡了回来呢？不对，自己也扔了去！
唉……都培育得这般高了，教她如何舍得。
夜心胡思乱想之际，烦躁地将空水桶扔在墙角，强迫自己再背诵两遍执岚先生今日教的课业。
门此时被敲得震天响。
原来是一位师长，“夜心，甫璋监院有令，像你们这般独自居住的女仙，太不安全。你今日便搬走，与其它独居的女仙同住吧！”
夜心微微一愣，“那我……搬去哪里？”
那师长翻开册子瞧了瞧，“不远，你就搬去梨莘仙子的院子吧，她也是一个人住，离你这儿也近……你快着些，我要赶去其它院子检查了……”
“是！师长慢走！”夜心赶紧行了一礼。
已经要搬院子了？这般严重么？也不知道有没有查明原因是什么？
夜心当下，便收拾了紧要的东西，搬到了梨莘院子中。
梨莘倒是挺开心，“早就说嘛，让你搬来与我同住，他们偏不让！你的东西倒是少，不再拿几件衣裳么？”
夜心抿着唇轻柔一笑，“还有呢！你等我一阵子，先别锁院门。”
顷刻，夜心又腾云，搬了两盆半人高的红梅来，甚为妥帖地移到了梨莘院子一角。
“你将这两棵树搬来做什么？能吃么？”梨莘颇为不解，叉着腰站在院子一角，神情恨恨地看着红梅。
“我的小梨花，危急时期，你这般大仁大义的好姑娘，收留它们一会儿，将来梅花仙子来找你麻烦，我定帮你美言两句。”夜心使劲儿哄了哄梨莘，又转头颇为惆怅地瞧着两盆梅花，“若是没人照料，它们会枯萎的。”
“你是不忍心，还是不舍得？自己的小命都顾不过来，还去管梅花的小命！还有哇，我与梅花仙子好着呢，与我不睦的是桃花仙子，说了多少遍，就是记不住！哼！”她哼了一声，抱着臂气呼呼地去了。
夜心瞧着两株梅树，静静立于墙角，幽香沁人。
她忽然有些宽慰，抚着一含苞待放的骨朵儿叹了声，“我也要顾着自己的小命，但我在一日，便带着你们一日。”
夜心与梨莘紧阖了院门，还未睡多久，便被震天的鼓声惊起！
二人对视一眼，这鼓声是羽林仙学大敌当前时才会敲响，乃召集学子所用。
难道？夜间又出事了？
二人飞快地披上外衣，朝赤境珠云场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