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濯芙蓉行》小说接力

2、第 2 章

　　关于谢荷华，他不知为何李妍会认为，他做的这些都是因为谢荷华。他不多问，也无法多做解释。只因他当年失忆，全没了关于此女的记忆。
　　当时他睁开眼，恍若隔世。眼前许多人认不得，脑子里乱着。他的母后坐在榻边发着气，说要叫那谢荷华生不如死，还问他，人已经关在冷宫动了刑，想怎么处置。他疼着脑袋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这个谢荷华是谁，再往深了想，又发现疼炸了脑花都想不起这后宫里的人和事。可偏生他又记得那些政事，知道局势没有那么安定，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失忆的空子。
　　所以当时，他说，“既然如此，就继续关着，等朕休养妥了再去处置。”
　　之后，郭翊找来后宫有份位的大小妃嫔的所有宫籍资料。他借着养伤在书房闭关背了两天才敢见女人。
　　他那次失忆的原因，自己也记得些，应是同一人争吵，那人拿玉佩砸中他的头所致。当然，旁人只道是砸昏了圣上，不知道他们的陛下是被砸出失忆了。而从母后的反应不难推出，谢荷华，就是那个同他争吵致他失忆的人。
　　于是，他查宫籍时更加关注这个谢荷华一些。谢荷华原来是他宁王时的发妻。失了忆的郭翊有些不解，他算是个守礼法的人，没有理由到了后宫就宠妾灭妻不顾一切。他自己都有些好奇失忆前发生了什么，让本不是自己妻子的李妍做了皇后。虽然也给了谢荷华贵妃的份位。
　　不过，若是根据当时的局势推断，他也能猜出一二来。谢荷华的父亲，是先太子的太傅，兄长又曾是先太子的伴读，是先太子的门客。谢家是钟鸣鼎食的大族，又最是对君主和储君忠心不二。只是谁想先太子早夭，诸子夺嫡混战中赢的又是郭翊。郭翊的母族王家与先太子的母族郑家又是对立已久。一朝夺嫡，昔日忠贞不渝的谢家太傅沦为先太子党的罪臣。在清理诸如郑、谢这些太子旧部的时候，谢家女谢荷华要想独善其身母仪天下并非易事。
　　可若是这样想，郭翊既然要江山不要美人，当初就不该留下谢荷华在身边，还给了贵妃这么高的份位，就像他在安抚谁一样。谢家已经失势，唯一需要安抚的恐怕只有谢荷华自己。所以他想，虽然他不记得了，但曾经自己对谢荷华还是挺在意的。他甚至推测，他是先一纸休弃罪臣之女宁王妃以安定朝臣，后又以从龙有功纳为了贵妃。再加上后位又给了王家从表族中选的李妍，如此便好让朝内朝外、史前史后都无话可谏。
　　故，这是否可以解释谢荷华要砸他？因为他害了她族人？
　　可郭翊只是猜想，也许是的也许不是，他已经如何都想不起那日争吵的缘由了。
　　从书房出来后，郭翊去冷宫“处置”谢荷华了。在冷宫，谢荷华的样子，第一次印在失忆后的郭翊脑子里。身后有血迹，双手也都是干了的血，发丝凌乱，嘴唇紧紧抿着没有血色。狼狈不堪，郭翊本这样想着，可谢荷华抬眼看到他，原本无神的眼睛就好像凝了霜一样冰冷。哦，这就是谢荷华。触到那个眼神，郭翊就心发慌。倒不是因为爱她，他就是觉得她很可怜。他没有一点记忆了，他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感情。可即便如此，当时他心里可怜、愧疚、痛心得要死。
　　他赶紧让人把她带回去看伤了。想了想曾经的郭翊对谢荷华的那点在乎，他最后的“处置”是，“谢贵妃同朕嬉戏，掷玉佩时是朕不当心没有接中。念及谢贵妃本是无心，又幸好未铸下大错。现下太后那边罚也罚过了，此事当就此揭过。”
　　他虽然可怜谢荷华，但他明知谢荷华怨恨着他，这份怨恨让没有记忆的他难以招架，遂之后也不怎么去看她。
　　回想起来，失忆以后，他与谢荷华，除了那次冷宫，还见了三次。
　　一次是她主动来勤政殿送羹汤，当时郭翊心中还无措了一番，直到她请他同意派谢子肃去北方。不知为何，郭翊心里安定下来，但这事好办，他便答应了；再一次是她兄长在北方殁了，他理应看看她，说些安慰的话。那次她哭得不成样子，根本顾不上他。他对她承诺，无论如何会把她兄长的遗体完整地带回来，她应当也没有听见。可当时他也已经在准备亲兵北征的事了，即使谢荷华当时的状态令人放心不下，也只能吩咐太医和宫人多加照拂；最后，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见了面。郭翊北征回来时，谢荷华就已经病死了。李妍说想等他回来再安排丧葬，好似觉得他对谢荷华一片深情，但或许也是怕他多疑怪罪。
　　他嫖了一眼发了青的谢荷华，模样憔悴得不像样子，苦着一张脸去的。狼狈、冰冷、憔悴、苦大仇深。当时他心想，虽是可怜她，但失忆后，他真是很难去爱上一个如此这般的女子。
　　遂，他交代礼部，按规矩葬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