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俗套》普杏儿

9、第 9 章

　　多少钱能买下一个人呢？
　　当年李家用三千元把李惊澜从孤儿院里带了回来，而现在王惊时要花一亿元从李家手上将她买下来，并且让他们保证再也不要和她有任何关系。

　　就跟王惊时说的一样，李惊澜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眼睛大大的，浅色的瞳孔在太阳下看像是琥珀的颜色，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你的时候，那个眼神就特别无辜，可是她有着微微上勾的眼角，就赋予了那双眼睛勾人魂的魔力。
　　她最开始的记忆就是在孤儿院里，跟大多数孩子不一样的是，她从不问老师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话也很少，也经量避开其他孩子自己一个人待着，看书，观察蚂蚁，什么都行，就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当年李家兄弟第一次来到孤儿院的时候，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的李惊澜蹲在树下抬头看着树上的鸟儿，一动不动。
　　误入后院的男孩看着在树下傻傻地蹲着的她，觉着有趣，便上前跟她搭话：“你在看什么？”
　　“小鸟，它们的爸爸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男孩想吓吓她：“可能已经死了呢？或者不要它们了，你知道，就和你一样。”
　　“嗯，也许吧。”李惊澜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而后将裙摆绑在腿上，露出纤细的小腿，开始爬树。爬到一半就被人扯着衣领拉了下来，从未见过的男孩怒瞪着自己，“你在干嘛？！你是要爬上去吗？！你知道爬树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吗？！”
　　“知道啊，可不能放着它们不管吧？既然它们的爸爸妈妈不在了，那我来养它们，我来做它们的爸爸妈妈，我知道它们吃什么，也知道哪里能弄来它们的食物，我一定不会让它们死的。”
　　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男孩怔了怔，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她得以挣脱开那个拎着她后衣领的手，再次试图爬上眼前的这棵树。可就这时候，远处有人叫她了。
　　“二丫！老师叫我们集合了！”
　　大概是又有人来领养了。李惊澜会意，只能把拯救小鸟的活放到晚些时候，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叫自己的小女孩。
　　今天来领养小孩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他带着个男孩子，说是想要个女儿，便让女孩子们站在一起。后面来到的李惊澜站在了最后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低垂着头，想着什么时候能偷溜出去给小鸟弄食物。
　　男人和男孩并不急，倒是她周围的女孩子们有些心焦，拼了命地想要展现自己的最好的一面，露出自己最最甜美的笑容。
　　等待之中，刚才在庭院里的男孩小跑着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笑，左脸上还有一个酒窝，看上去特别可爱。他跑到另外一个男孩身边，对他悄声说了什么，而后嘻嘻地捂着嘴笑着。
　　对方也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他，而后扫了她们这边一眼，却和正好奇他笑什么的李惊澜对上了眼。男孩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开始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女孩儿们都往那个方向挤，她被挤地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眼见着就要摔倒的时候，手被人拉住了，是朝她走来的男孩。
　　男孩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跟男人开口：“我就要这个了，父亲。”
　　男人看了她一眼，一愣，不赞成地皱了皱眉，“这个不行，换个吧。”
　　另外一个男孩也朝她粘了上来，双手抱住她的手臂，“我也想要她。”
　　就这样，李惊澜成为了李家的一员，名字也从孤儿院里的二丫变成了现在的这个。
　　离开之前，她被人收拾东西，两个男孩一直跟着她，去哪儿都跟着，以至于她一时忘了自己要照顾小鸟这件事。
　　后来从李霁月，也就是男孩中的弟弟，左边脸上有酒窝的那个男孩口中得知，那一窝小鸟被他用石头给打死了。
　　他当时也是在笑这个。
　　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李惊澜被两兄弟夹在中间，哥哥李霁风看着书，而弟弟李霁月看着电视，两兄弟都不约而同地霸占着她的一只手。

　　她是为了满足生病的李家夫人想要个女儿的愿望而被领养回来的，她的房间据说也是李家夫人亲自装修的，粉色的窗帘，到处都充斥着蕾丝、蝴蝶结这些小女孩喜欢的事务，沙发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衣柜里都是华丽的公主裙，窗户边上放着一个书桌，为了让以后学习是觉得累了就看一眼窗外的风景放松一下，而从窗户一眼望去，就是院子里巨大的银杏树。
　　她在被人清洗过后才被允许进入自己的房间，瘦小的脚丫子才在雪白的毛茸茸的地毯上，她觉着痒，便咯咯地笑了起来，每走一步，就像踩在云上面一样。她环视了一圈，而后将视线落在沙发上面的一个兔子玩偶身上，她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握它的爪子，软绵绵的触感令她爱不释手，像对待宝物一样把它抱在怀里，腼腆地笑着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家两兄弟，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一半的脸藏在了小兔子后面，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粹着星的眼睛，“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这个。”
　　李家兄弟对于她有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独占欲，却唯独允许她抱着兔子样子的玩偶，现在想来也是因为这一件事。
　　刚到李家的生活一切都好，除了一直黏着她的李家兄弟让她有些许的不习惯，在孤儿院里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比较多，现在被两个人那么跟着，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兄弟两人总爱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亲吻她的脸颊，让她也做一样的事。
　　而父亲李藏锋这是一个冷漠的人，他从不过多地亲近她，甚至在对上她眼睛的时候，眼底的厌恶连她这个小孩子都能感觉得到，但也不会对她又打又骂，顶多只是将她视为空气。
　　而这份和平在李家夫人因病去世之后就结束了。
　　李惊澜从未见过李家夫人，她葬礼的那一天她被勒令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哪儿也不准去。她对李家夫人的记忆，就只有这个名字，和这个充满了粉色的房间。
　　到了晚上，她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听着外面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见，她便没想太多，以为是大家都睡了，就想去厨房找吃的。
　　下到一楼客厅时，看到了沙发上酩酊大醉的李藏锋，他醉得有些不省人事，她很担心他的情况，小心翼翼地走近了那个对自己从不亲切的父亲，刚开口唤他，就对上了那双凶狠的，冰冷的，锐利的眼睛。
　　她没来由地感到害怕，想要逃跑，拔腿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却被他抓住了衣领。
　　她亲眼看着大掌带着凌厉的风，落了下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兄弟两是被她的哭声引出来的，可是李藏锋现在的意识还不清醒，对着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狠手。
　　他们找了个机会从他的魔爪之下逃了出来，去了李霁风的房间，她被男孩们抱着，一直哭一直哭。
　　“不要怕，惊澜，有我们在呢。”
　　“对啊，有我们在呢，惊澜，我和哥哥会保护你的。”
　　现在的李惊澜只想说：我信了你们的邪。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李惊澜来说，李霁风和李霁月，就是她世界的全部了。
　　在那之后，只要李藏锋一喝酒，一发脾气，或者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就逃不过被打的命运。她总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可他总是会绕开她的脸，大概是怕被人看出来自己殴打了孩子。
　　每每被打，她就回去找两兄弟，让两兄弟安慰自己，如果他们不在家，就回躲进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房间里，这次躲了这一个的，那么下次就要进另外一个人的房间。
　　管家是这个家中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两兄弟不在家的时候，管家总会拿着膏药来为她治疗伤口，看着她身上的青青点点，止不住地心疼。
　　“你说这二少爷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小姐总是被老爷欺负，干嘛自己打烂花瓶还怪罪在小姐头上啊？”
　　不管管家是不是要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无意间地抱怨，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他成功了。因为这次李藏锋动怒的理由她也摸不着头脑，一直说着花瓶，说把几千个她卖了都赔不起，可是她不知道什么花瓶，除了被打，就从未进过他的书房。
　　那就是在那一刻，李惊澜在对上两个人的笑容的时候，觉得可怕，觉得冷。而也就是那一刻起，她希望自己不要那么聪明。
　　她开始躲着两人，可不管她怎么躲，都没用。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李霁月就撬开她的门锁。她把自己锁在浴室里，李霁风就破窗而入。整个家里，没有一个她能藏身的地方。
　　她的异常想必兄弟两也已经察觉到了，可是他们从不捅破这层纸，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喜欢牵着她的手，喜欢亲吻她的面颊。哪怕是当她坐在怀里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怀里的时候都在颤抖，在他们触上她肌肤的那一刻全身上下就止不住起鸡皮疙瘩。
　　在幼儿园里也是，她不被允许与任何人靠近，在她与别人熟悉之前，两兄弟如果看到有类似的苗头，就回把它们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她从不跟任何人亲近，也不跟任何人来往。
　　在别人眼里，她是孤僻的，却被全家人宠爱的李家公主，只要她目光停留过几秒的东西，下一秒都会变成属于她的，整日穿得光鲜亮丽，抱着一个兔子娃娃，用一双勾人的，无辜的眼神看着别人。
　　可实际上，她是李藏锋的发泄对象，是兄弟两人的宠物。
　　她逃不了，整个市都是李家的熟人，两兄弟也控制着她所有的行动，她逃不了。
　　直到遇见了王惊时。
　　那日王惊时的背影印在了她心中，那个小小的，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带着她逃跑的背影，她一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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