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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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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李惊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她跟个没事人似的,穿着长袖衣服背着书包来到学校,她怀里抱着一个新的兔子娃娃,跟上次那个一模一样,还多了一个蝴蝶结的项圈,据说那上面镶嵌着的宝石一颗就好几万块,是她们家一年的工资。
那日捡起来的兔娃娃被她缝好了,眼睛的地方因为实在是找不到那两颗宝石,就用了两个纽扣代替,那之后就一直躺在王惊时的包里,想着等什么时候李惊澜回学校的时候就把它还回去,可现在看着对方抱着个新的娃娃,那个心心念念等着还回去的东西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天放学,在李惊澜离开教室的那一刻,她也拿着书包跟了上去,路上一直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靠太近,犹豫着要怎么上前跟她搭话,被她看了一眼,就立马别开眼看别处,直到她上了学校门口的一辆黑色的汽车才作罢。
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王惊时屡次想上前和她搭话,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不仅是那天李惊澜回头看着自己的眼神,而且那天从她父亲到来之后她的模样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这几天觉都睡不好。
她想问她:“你干嘛那么怕你父亲啊。”
“你父亲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你啊,明明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却用那种眼神看你。”
“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那么冲动的,你的伤还好吧?”
想说的话,想问的事情有海里的水一般多,却怎样也问不出口。
直到有一天李惊澜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看着王惊时跟着自己好几天了,低着头什么也不说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她特意拐到校园里人少的地方,转头,秀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不耐烦地看着她:“你要干嘛就快说,我没功夫陪你玩。”
被她那么一问,王惊时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她不耐烦要离开的模样,才连忙抓着她,却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慌忙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没事吧?那天我下手还挺重的,还疼吗?”
“就你那天力气,连看都不够看的。”她冷声道,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将袖子拉长了些,隔着布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耐烦地开口,“就这些?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那天,干嘛那么看我啊!”她鼓足勇气把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了,那个惊扰了她无数个夜晚的那个眼神,哪怕实在以后到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之后,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并且在无数个夜晚里继续折磨着她。
“不关你的事。”
看着她要走,王惊时可不干,她张开手臂拦住她的去路,坚定地看着她,“不行!你不准走!你在你解释清楚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根本不是在看你!可以了吗?!”她开始变得急躁,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一般,满头大汗,手无意识地揪着胸前的衣服。可王惊时执意要她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然她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李惊澜被逼急了,伸出手用力推开她,把她推到在地,把腿就跑,像是在逃命一般。王惊时回过神来也追着她跑,像是不从她那里得出一个答案就不罢休一般。
然后,她就看见了。
两个四五年级模样的男孩子将李惊澜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人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高,被围在中间的人脸上毫无血色,被紧咬着的唇畔也很是苍白,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可她却低着头,一声不发。
那天的李惊澜也是这样的。
噩梦再次扑向了王惊时,她想也没想就跑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那个正在伤害李惊澜的人,将她护在身后,猫儿似的眼睛瞪着他们:“你们是谁?!不知道她手上有伤吗?!干嘛还那么欺负她?!”
男孩们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直接越过她看着她身后的李惊澜,脸色阴沉沉的,唯有墨色的眸子亮得让人毛骨悚然,“你告诉她了?”
被问到的人一抖,脸色愈发地苍白,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却摇头回答:“没有,我一个字也没说,我对天发誓。”
王惊时可不信她,“那我刚刚抓一下你你又喊疼?!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噗!”男孩们嗤笑出声,一双眼睛都笑弯了,似乎了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就凭你?你能做什么呢?”
“我能保护她!”
“就凭你?”
“就凭我。”
男孩们对视了一眼,将她们两个拉上了车。在车里面,王惊时被他们踩在脚下当球一样踢,他们享受着折磨人的快感,一个男孩将李惊澜抱在怀里,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发,像对待宠物那般对待她。
即便是在被打的时候,王惊时也一直看着李惊澜,那个小小的身子被那巨大的身体包裹着,一直被压在男孩的阴影下,纤细的身体颤抖着,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眼睛低垂着,明明盈着水光,可里面却没有一丝光亮。
“哥,你都抱了那么久了,该换我了,我用这个跟你换。”年纪较小的男孩埋怨着,踢了踢脚下痛苦呜咽着的王惊时,而年纪较大的男孩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他。
“昨天都是你抱着的,今天该轮到我了。”
男孩不满地扁着嘴,却也没再说什么,不再让兄长把李惊澜交给他,而是踢了踢脚下蜷缩成一团的王惊时,“哥,这个怎么办?”
男孩看了一眼,看着她紧闭着双眼,抱着肚子痛苦呻吟的模样,想了想,“找个没有摄像头的路口把她放下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停了下来,王惊时被人像丢包袱一般丢下车,她闷哼了一声,目光紧盯着车上的两人。
男孩们看着她,较为年长的那位开口了:“想要平安无事地过日子的话,就离我们家惊澜远一点。”
王惊时没有应声,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把扒开了车门,伸长了手,把李惊澜从车里拖了出来,拉着她撒腿就跑。一路躲躲藏藏地,躲避那些追捕他们的人。
李惊澜被她拖着一路跑,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她呆呆地看着她的后背,无法回神。
被抓到是必然的,两个软弱无力的小女孩,怎么跑得过大人呢,李惊澜被两个男孩团团围住,看着自家的保镖一步一步逼近王惊时,莫名地感到恐惧。那份恐惧蚕食着她,她屈着身,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色发白,额头开始冒冷汗。
男孩们终于开始慌了,年长的哥哥打横抱起她,叫上保镖就把她往车上带。
现在想来,可能李惊澜的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也说不定,但是那时候的王惊时只有劫后余生的安心,她咬牙发誓:总有一天要把那两个兔崽子踩在脚下。
“妈!”她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里,一回家把书包扔下就去找自家母亲,她温柔地哄着怀里的王明龙睡着觉,看着她的眸子颇有怪罪,像是在埋怨她嗓门大,要把弟弟吵醒了。
顿时,王惊时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热血澎湃,她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水的落汤鸡一般,一颗心逐渐平静下来,她抓着自己的衣服,看着母亲,“妈,我想去学武术。”
“不准。”赵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反正你学到之后肯定又去跟别人打架,都说了不要带坏你弟弟。”
“武术不行的话,空手道也可以,跆拳道也行!我一定、一定不用学到的本领给你们添麻烦!真的!”
赵凤斜眼,看着一身伤痕的女儿,她眼里的渴求一目了然,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像个讨饭的乞丐一样和自己请求要去学跆拳道。
她感到讽刺,讲怀里的男孩放下,赵凤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不会用学到的东西去干坏事?”
这句话再次燃起了她的希望,王惊时频频点头:“嗯!”
“你发誓,你后再也不打架惹事了,我就让你去。”
“我发誓!”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赵凤似乎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乖巧地唤着妈妈的小女孩,也是这样闪着眼睛,像是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一般。
“我去试着跟你爸说。”
“谢谢妈妈!”王惊时蹦跳着过去给了自家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来自母亲的最后一丝温暖也说不定,伴随着王明龙的成长,她在家里的地位也逐渐变得可有可无。但是她还是感谢母亲那时候肯答应自己的要求,送她去学了武术,不然将来的一切都将会变得十分艰难。
等过了一个星期再次见到李惊澜的时候,她刚从那辆黑色的车上下来,背着包,怀里抱着兔娃娃,男孩们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什么,而后在她的脸颊两边各印下一个吻,才不舍地离开。
她很难说男孩们到底是厌恶这个妹妹还是喜欢这个妹妹,那么残忍地对待她,却又会像这般展现他们的温情。
与兄长告别之后,李惊澜也看到她了,小跑着朝她跑过来,第一时间就问:“你没事吧?那天他们打你打得疼吗?我有从家里带伤药过来。那是我经常用的,效果很好,等会到教室我就把它给你,你记得上药。”
她叽叽喳喳地,跟个小麻雀似的说个不停,但王惊时觉得这样的李惊澜分外可爱。可她还是不明白,那日她看到的景象是真的,她被两个男孩子围住瑟瑟发抖的模样也是历历在目,而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又算什么呢?还是说那日只是个例外,今天的才是他们平常相处的模样呢?
王惊时不明白,回过神来,看着李惊澜呆愣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无意识地把想说的说出口了。
她苦笑了一下,说出了她的秘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是被领养来的,所以在他们眼里,我就跟个宠物一样。”
王惊时当时只觉着气愤,“就算是领养来的,他们也不能那么对你啊!”
而现在,她只觉着冷,刺骨地冷,正是因为是领养来的,所以他们才能那么欺负李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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