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不了口》蔡富婆

2、十七岁的心动

　　2011年，季川中学。

　　像很多青春校园剧一样，其实故事很老套，无非就是丑小鸭喜欢上王子的故事。季川中学，季朗，联想一下，这学校的的确确和他有关系，据说他爸爸在学校捐了好几栋楼，季朗在学校很有名。帅气有钱家世好，最令人气愤的是，他就是别人口中那种看着一天到晚不学习一考试就一鸣惊人的学霸。

　　我中考成绩还不错，考上了这所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而且从我一届学校开始大搞慈善活动，说是要给贫穷的孩子未来的希望，所以我凭借着贫困生中唯一进入重点班的成绩免了高中高昂的学费。

　　这样一来，在外可以大肆宣传了我们学校的正面形象，这间接告诉了全校我很穷的这件事。我还记得那天全校师生大会，校长给我颁发这个“荣誉”时，笑眯眯的对我说，“宋同学啊，家里这么穷，可要好好学习啊，千万不要辜负学校对你的栽培。”台上听到的学生一片嗤笑。

　　可能是校长这样，后来我的高一班主任也学会了，每次我成绩下降，他总说，“宋平，你家里这么穷怎么还不好好学习？”再加上班里同学的嘲笑。高中以后，我真的很讨厌别人说我穷的这件事，甚至恶心。但无法否定，我高中的时候，真的很穷。

　　我的家庭原来虽然不富裕但也还过得去，我爸爸是个工人，林女士平时给人缝缝补补补贴家用。我的性格也没有现在的沉默寡言，甚至很开朗。但是一切都从我老爸染上赌瘾后变了，我那赌鬼老爸欠下了一屁股债几十万，并且逃走了，林女士卖了房子，每天辛苦干活的干几份工还他欠下的赌债。早上卖煎饼果子，白天去制衣厂缝纫，晚上去干保洁。而我也开始了我的各种兼职生活。所以在学校哪怕再难，我也没想过转学，毕竟季川中学免了我的学费。

　　每天早上，我都要早起，帮林女士收拾好早餐摊，和她一起出门，她去干活我去上学，不上学，不用学习的时候我就会自己一个人出摊，久而久之，我做煎饼果子的手艺也不错了。学校7点半上课，我通常六点多就到了，林女士以为我每天早起过来是想早点来学习，实则我是先去各个小店给班里同学买早饭，买一份，一块钱的跑路费，而且还要小心翼翼带进来，我们学校不给把早饭带进来，所以我的书包几乎天天都是各种早餐味的。

　　某天，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一书包早餐进了教室。

　　“小狗，你怎么才来，我要饿死了！”江啸说。

　　“不好意思，”我递过来了早餐，这时候不少人围过来拿早餐。和江啸玩的好的几个人过来说，

　　A：“穷鬼，今天又谢谢你了，没被门卫发现吧？最近学校查的严。”

　　“没有。我放在书包里进来的。”

　　江啸嫌弃的看了看看我的书包，“书包，你用这破书包装的？你这书包好久没洗了，这早餐还能吃吗？”

　　B：“靠，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想吃了。”

　　“干净的。”我低声说道。书包每个星期林女士都会亲手给我洗得充满了洗衣粉的香味，林女士总说我们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不太好，但不能邋遢让别人看了笑话。不止是书包，我的鞋林女士也会给我刷的锃亮锃亮的。

　　“什么？”
　　我看着江啸，想着林女士刷书包的样子，瞪向江啸，伸出手来，“干净的，书包我洗了没多久，是干净的。你们不想吃可以，把钱给我。”

　　江啸愣了愣，回过神来他推了我一把，书包滑倒了地上，恶狠狠的说：“好呀，今天怎么这么硬气，瞪我？我每天好心体贴你让你买早餐挣钱，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继续伸手，“把钱给我。”

　　大概是动静太大，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和江啸身上。

　　这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个场景，“季朗，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干嘛踹我的桌子？”江啸向后走去吼道。
　　我看向那个叫做季朗的男生，一米八几的高个头，手插着口袋，精致的五官就像明星一样，我的记忆中我们班并没有这么夺目的人，他面无表情的说，“江啸，我看你桌子灰尘有点多，好心帮你抖一抖。”

　　“抖一抖，有你这么好心的吗？”

　　“不是向你学的吗？”他冷冷的看向江啸和我，“江啸，江叔叔把你送进来这个班不是让你来欺凌同学的。”

　　欺凌？开学几个月了，我不是没有把情况和班主任反应过，只是他说“宋平，同学之间开玩笑，你是不是反应太过了？你有那恶意猜测别人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学习，人穷性子可不能歪了。”还在班会上说，“最近宋平同学反映我们班有欺凌事件，这种情况我们一班怎么会出现，我相信我们同学之间都是团结友爱的。”

　　底下一片哄笑，“是啊，是啊。陶老师，我们和宋平关系好着呢。”
　　“对啊，陶老师，我平时可乐意帮助宋平了，毕竟她可是我们学校历史上第一个学费全免进入重点班的贫困生啊。”
　　“可不是啊，我们都要向宋平同学学习呢。人家励志的很呢。”
　　………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在遭受着欺凌这个事实。我握了握拳头。突然感觉到这几个月身处于各种破事的我可以偷偷的喘一口气。

　　季朗，他和他们不一样。

　　“你少拿我爸压我，你还好意思说我？开学到现在你现在才过来上课。”

　　“那是我成绩好，你呢？闹够了没有？”

　　江啸哑口无言，我这时突然想起来以第一名考入季川中学，那传说中的校董的金贵少爷，好像就是叫季朗。
　　江啸咬了咬牙，走过来把钱给了我。“小狗，你给我等着。”说完就去指挥别人收拾桌子了。我收过钱，拍了拍上面的灰，走过季朗面前顿了顿，“谢谢。”

　　他看着手里的书，并未把目光投向我，“以后学校里面也会安排人检查带早饭问题的，你别帮买了。”
　　我一愣，“好。”

　　他合起书本，看向我，“如果再有人欺凌你，你可以向学校反映。现在比起赚钱，还不如好好学习，早日高考。”
　　我灵光一闪，他说的对，我脑子并不笨，我为什么不能早点高考？如果我早点毕业，不是就可以帮林女士省下一大笔生活费？也可以早日帮林女士赚钱还债，我心头大喜，露出了我这么多天一来唯一的笑容，向季朗浅浅的鞠了一躬，“谢谢你，季朗。”我说完就跑回了座位开始学习，我没注意到我的一鞠躬是多么的令季朗，令其他人感到奇怪。

　　季朗，你是个好人。是我在这乱七八糟的高中生涯里，遇到的唯一的一个好人。你那天出现的恰到好处，你踢江啸桌子的样子很帅，你是唯一为我出头的人，你是唯一说出我被欺凌这件事的人，你是第一个正经的告诉我要好好学习的人，你是第一个告诉那时对一切的变故无能为力的我该怎么办的人……所以十七岁的我，无可厚非的喜欢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