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城》芝林夕

3、林零的温暖

　　“这，这，这不好，我，我，我一个孤寡老汉，不能行。”
　　商远远意识到自己错了，见到爸爸她很开心，但是见到爸爸就笑，仿佛给了商平把自己给商凌多了一个借口。
　　“哇哇哇。”商远远想，如果说商凌下半生的悲苦是因为自己造成的，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让商凌不领养自己就好了。
　　“哇哇哇”商远远故意的哭闹起来，带着小胳膊小腿的开始在商凌怀里挣扎起来。
　　“二哥，你看，你一说不要这孩子，这孩子就开始哭起来了。怪懂事的。”
　　商远远在心里已经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这商平夫妻俩是真的能扯！
　　商远远不管这些继续挣扎，商凌有些哄不住小孩子，只能把自己报给了杨秀云，商远远这才安静了下来，即使她并不想自己被杨秀云抱着。
　　“二哥，你看，这不还有婶子呢吗，我们帮忙照看着，再加上婶子，也就不费你的事了。再说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让婶子抱个孙子孙女是不是也不太好？”
　　商平口中的婶子是商凌的妈妈，商远远知道自己有个奶奶，但是在商远远四岁那年奶奶就去世了，所以商远远没什么记忆点，哪怕别人都说自己小时候是被奶奶领大的。
　　“这，这，这”妈妈是商凌一直以来的软肋。
　　见还没有说服商凌，杨秀云没了耐心，毕竟她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也没几次。
　　“二哥，咱们出去说几句话。”
　　杨秀云把孩子递给商平，拽着商凌出了病房。
　　下面的对话商远远没有听到，但是当商凌再次回来的时候，以一种近似惊恐的眼神看着商远远。也没等杨秀云再劝，商凌没再多说自顾自地抱起了商平怀中的小孩，出了房门。
　　一路上，商凌都在盯着自己看，商远远也不避讳瞪着自己虎大虎大的眼睛和商凌对视。小孩的眼睛纯净至极，看不出任何情绪。
　　“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商远远知道，自己失败了，身为一个刚出生三天的婴儿，她除了哭哭笑笑什么也做不了。她没能力改变什么，只能任由事情的发生。她自责，她内疚，可是同时她也是开心的。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是在商平家长大，她自己就会像两个亲姐姐一样，早早的辍学，出去打工，然后把工资全部上交给杨秀云，等到年满18，就开始被杨秀云安排着和各种家事不错的男生相亲，然后嫁人，生孩子，结束一生，被杨秀云操控一生。
　　忽然商远远眼睛开始酸涩了起来，嗓子的刺痛感以及周身的疼痛感再次袭来。商远远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除了隔壁的病友，房内空无一人。
　　“是一场梦嘛。”商远远失落了起来，她艰难的动了动，隔壁的病友才发现她醒了。
　　“哟，你醒了。你那个小男朋友刚出去给你买吃的，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商远远听了只当没听，男朋友嘛，她只有过一个，他叫王琳，可是早在一年前就被自己的家事吓跑了。
　　“我，我睡了多久？”
　　商远远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虽然觉得干涩，但是唇还是湿的。余光瞄到旁边的棉签和水杯，她心里也就明白一二了。
　　“三天吧。”
　　“哦，谢谢。”嗓子还哑着，商远远不愿再说话。
　　病友四十岁左右年纪，是个妇女，也没啥家人在，可能见商远远醒了终于抓到一个能陪自己说话的人在，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
　　“唉，要我说，你这对象真不错。长得周正，这三天眼都没带合的，一直守着你。有的时候我见他困得难受就说，这病床挺大，要他跟你挤挤，也睡会，他就是不愿意。”
　　乡下医院，人满为患，根本没有多余的床来供病人家属住。
　　商远远正在想，病友口中的小伙子是谁，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商远远看去，正对上一双憔悴的眼睛，胡茬长满了下巴，黑眼圈浓重。
　　“远远你醒了！”不等商远远先开口，那人先一步说话，上前抱住了还躺在床上的商远远。
　　商远远愣住了，反应过来时她也没有挣扎。她太需要一个拥抱来温暖一下自己冰冷的心了。她把双手从被子里掏出来，环上那人的腰，拼命汲取自己想要的温暖。
　　许是没有感受到商远远的排斥，那人就这样抱着，解释道，“对不起，我来晚了，我食言了。”
　　“什，什么？”
　　来的人叫林零，商远远最好的朋友，从高中到大学两个人算是关系最铁的，高中同学都谣传两个人在一起了，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两个人相处的更像亲人。后来商远远考了研究生，林零选择了创业，刚开始两人还联系紧密，后来商远远谈了对象，为了减少麻烦，两人的联系也就慢慢少了起来。
　　“对不起，我一听说就从京市赶了回来，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商远远这才想起来，大学时有一阵爸爸生病了，商远远就整夜整夜的噩梦，梦到爸爸去世，后来聊天时就跟林零说了这件事。
　　“叔叔就是生了个小病而已，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而且，生老病死是……”
　　话还没说完，见商远远眼眶微红，林零也没多说了。
　　“说实话，我也经常想过如果父亲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林零不做声，继续听商远远说。
　　“我觉得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吧，毕竟爸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了他，谁还能支撑我走下去。”
　　“我会在。”
　　商远远当时也没当真，只觉得是个玩笑。
　　我会尽我所能快的来到你身边，如果你那时候需要我，如果那时候我能站在你身边。林零在心里默念。
　　可是当林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商凌已经去世了，他驱车赶来将近一天，那个时候商远远已经选择自杀，不省人事。
　　“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吧。”
　　林零抱起躺在地上的商远远，一脚油门飞速的赶到了医院。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抱着有温度的商远远，林零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来的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