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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宫门怨 ...

  •   郊外的一座凉亭
      “皇上请坐。”蕾朵约他在这里见面。
      “你看起来很累,这是当然的吧。”燕疾光面无表情地说.
      蕾朵微微一笑,不以为意:“三天后我就会回国,无论这份盟约能否签定。”
      燕疾光眸中闪过凌厉,怒气交织的复杂,但很快化成如常的沉敛,:“原来公主还记得盟约的事,朕还以为你不过是利用它来铲除政敌罢了。”
      蕾朵静静的看了他半晌,苦笑道:“那不过是我国内部的小事,我是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不过这个时机不是盟约,而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只有在这时候,我向鞑国借兵,才不会欠那迪的人情。”她端起酒杯,眼睛藏在杯子后面,“看来我已经不再值得信任了,我更像是一个阴谋家,对吗?”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蕾朵并没有说。虽然一直以来,大长老秣马厉兵,准备伺机而起,但始终被蕾朵压制。可这一次,他的身后似乎隐藏着一股足以与她抗衡的巨大力量,她不得不先发制人,这也是她坚持要斩草除根的原由。
      燕疾光没有回答,不经意想起了杨眉曾说的一句话,“或许有一天,皇上会怀念现在的我。”他心里就有如坠落千丈似地空茫。
      蕾朵收敛心神,拍了拍手,阿依递来了那张那迪送的短弓,她拿起弓,轻拉了一下弓弦,妩媚一笑,突然贴近燕疾光,轻吐道:“我今天是来杀人的。”
      “什么?”燕疾光还没反应过来,蕾朵转身,一支箭已落到弓弦处,霎时弓满箭出。
      “人跑了。”阿依看到地上留下血迹。
      “不必追了。”蕾朵神闲气定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你邀朕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目光更为锐利,含着困惑。
      “皇上,你喜欢真相吗?”蕾朵反问。
      两天后,三国在大殿签下盟约。原因有二,一是瓦国和鞑国的联姻使得王朝处于弱势,加上蕾朵的铁腕手段震慑了众人。二是钱千里的态度又有所转变。燕疾光对他东摇西摆的态度大发雷霆,钱千里有苦难言。
      临别前一天,蕾朵邀燕疾光与亲贵们去马场,她说是准备了一场表演。
      只见她换上了一身戎装,骑着燕疾光送她的那匹胭脂马,瓦国士兵站在马场四周。燕疾光看着她威风凛凛的英姿,当她偶而环视四周的时候,仿佛一种无形的威慑,人群之中只剩下了缄默。
      他忽而体会到蕾朵那不逊于自己的骄傲。
      “不知公主准备了什么节目?”他盯着蕾朵问。
      她当日的话犹在耳边,“皇上,你喜欢真相吗?”
      “我只是想让皇上欣赏一下我的箭法。”蕾朵轻松地说。
      蕾朵策马急驰,一手举弓,另一手由背后箭筒拔出四支长箭,夹在五指之间,手势熟练,四箭射出,箭箭命中靶心。
      全场轰然喝彩,瓦国士兵更是欢声雷动。
      太子在一旁黯然神伤,忆起当日蕾朵为救他奋不顾身的情形,两人同骑在胭脂马上,或许这是他一生中离她最近的时刻。
      蕾朵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步步走到祝阳面前,冷冷地说:“你说有人能从我的箭下逃脱吗?”
      “不能。”祝阳缓缓举首,刹那间,与蕾朵四目相对,面无表情。
      “啊!”
      蕾朵猛地一掌击中他的胸口,鲜血渗出。
      燕疾光顿悟,当天监视他和蕾朵的人正是祝阳。
      “来人,把他拿下。”燕疾光下令。
      “慢,请皇上将此人交给我处理。”蕾朵说。
      “皇上,万万不可。”李妃突然出言劝阻,面色惊慌。
      蕾朵瞄了一眼李妃,“皇上!我就当着你的面审他,如何?”
      “也好。”燕疾光也想看看蕾朵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祝阳勉强站立,说:“蕾朵公主行为诡异,我担心陛下安全,才跟去的。”
      “怕不仅是这样吧!”双目冷如冰剑,蕾朵说,“那日在马场,我明明已经驯服这匹马,可它突然发狂,还把我摔了出去,就是因为你用碎石打中了马腿。阿达仔细检查过,马腿上留有伤痕,那日你在场。后来在赵府我也亲眼见识到你的飞石绝技。”
      “当日在场的有那么多人,难道说因为我会用石头做暗器,公主就要硬污上我吗?”祝阳毫无惧色。
      “够镇定,说的好!来人,把他吊在旗杆上。”转头对着燕疾光,蕾朵冷酷地笑着说:“皇上,我虽没有证据说他意图谋害我,但他偷听皇上和我的谈话,却不容抵赖。既然他死定了,那就把他借我玩玩吧。”
      “祝侍卫有罪,应交由刑部审讯,怎可由你滥施刑罚。”李妃插话。
      蕾朵“哼”了一声,“把他交给刑部,那不如把我国的机密贴在城门口上,岂不更方便。”
      “好吧,就由公主亲自审讯。”燕疾光应承。
      “皇上慢慢看不就知道了。”
      燕疾光对李妃暗生疑窦,深知她一向不多话的,今天却为何对祝阳百般维护。
      一只箭离弦射出,正中祝阳右肩。
      “啊!”祝阳忍不住痛,轻叫出。
      第二箭,射中右臂,第三箭……
      蕾朵沉静自若,搭弓射箭对她有若呼吸般自然。她突然停下,对李妃说:“李妃娘娘,你说人被射成了蜂窝,却死不了,会是什么滋味。”
      李妃脸色惨白,哀求燕疾光说:“皇上,祝侍卫跟随皇上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求皇上放过他吧。”燕疾光虽有不忍,但他想知道真相。
      “能救她的,只有你。”蕾朵喝道,李妃身体一震。
      “臭丫头,你要杀就杀,干吗耍这么多花样,你什么都问不出来,告诉你,什么都没有。”祝阳忍着痛,大叫着。
      “啊!”
      蕾朵反手搭弓,又是一箭,正中他胸口,“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太残忍了,快住手。皇上!”李妃绝望地看着燕疾光,燕疾光面色冷漠,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妃。
      “李妃娘娘,你忍心就这样看着吗?就算他的真死了,我还是有其他办法,你斗不过我的。”蕾朵冷眼对着李妃。
      “什么?” 李妃血色退尽,如遭晴天霹雳,原来如此,你的目标是我!她掩脸痛哭,退了开去,悲声叫道:“停下来吧,不错,是我指使他去杀你的!”
      燕疾光露出惊恐的表情,瞪着李妃。
      “还有呢?”蕾朵说。
      “是我叫他害皇后跌下台阶。”
      “不是欣儿吗?”
      “不是,是祝阳用飞石打中皇后。”
      “还有柳依兰呢?”这才是重点,蕾朵阴冷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李妃忽然剧颤,如冷风中一片孤叶,罢了,她知道什么也瞒不下去了,多年来,她不也在等这一天吗?
      “是我,是我给她下了迷药。”全说出来,确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李妃扭头不去看燕疾光,她不能想像燕疾光此时的表情。
      蕾朵伸手一挥,示意将祝阳放下来。
      “不,不关娘娘的事,全是我自己要做的,她根本就没有指使我。皇上,请相信娘娘。”祝阳满身是血,连滚带爬地过来,伏在燕疾光面前。
      李妃走到祝阳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祝大哥,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我今生欠你的情,来生一定还你。”
      她转身,弯下身对燕疾光行礼,说:“臣妾在寝宫等候皇上的旨意。”脸上还有笑容,淡淡苦涩的,像日落时分,透过树梢,留下的最后一缕阳光。
      “蕾朵公主,朕有话问你,其他人全都退下。”燕疾光的话透出无比的尊严,让人无法反驳。
      蕾朵朝阿达点点头,他带走了瓦国士兵。
      诺大的马场只剩下了皇帝和蕾朵,风卷起黄沙,一片萧瑟。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真的是她吗?”燕疾光自嘲地苦笑着,“在朕身边十几年的女人,是这样可怕。”
      蕾朵轻轻地,轻轻地吐出一声:“对不起。”
      “何须说这三个字,这是一场完美的布局。你应该很得意的。”
      蕾朵看着燕疾光冰冷的目光,掩饰下心中的失落,勉强一笑,“因为你会心痛,面对现实的时候,总是很痛苦的。”
      “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燕疾光对蕾朵亦感到怀疑,他的心已经痛苦的麻木,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蕾朵清楚他的心情,静静地说:“还是缘于柳依兰,做为一场阴谋,直接得益者是两个人,皇后和李妃。皇上曾说过不是皇后,我相信皇上的结论。李妃,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她,以当年她在宫中的地位,我觉得她没有害柳依兰的能力。但祝阳的出现,让一切有了可能,毕竟他是一个愿为李妃而死的人。只是这一切,竟只是因为一包小小的迷药,有时阴谋真是简单的……可笑吧!”
      “你怎么知道祝阳和李妃的关系?”祝阳是他的贴身侍卫,他居然从未对他有丝毫的怀疑。
      “直觉。”每当祝阳和李妃遇见的时候,祝阳的目光,爱到极至,却无法爱。是啊,那是和她父亲一样的目光,不,埋的更深,藏的更密。
      “我没有证据,所以我设计引祝阳出来,射伤他,用非常之法逼李妃自己承认。”
      燕疾光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皇上……在下告辞。”蕾朵没有说明白,自己坠马和皇后被推下台阶都不是李妃的主意,是祝阳为了李妃能得到专宠而自作主张,因为这两个都是突发事件,绝非能够事先预谋。
      “李妃并不是无情之人。若她真的心狠手辣,大可看着祝阳死,她知道祝阳绝不会供出她的。李妃真的很爱你,你应该能感觉到,你可以杀她,却不能恨她。皇上,你能明白吗?”
      落日深处,燕疾光的身影渐行渐远,风吹到脸上,隐隐觉得有泪落下。蕾朵知道,燕疾光不会再信任她了,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她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就如不明白为什么会爱上皇帝般,她亦不明白为什么会分离,爱从来就是这么反复不定的事情吗?
      芳华宫
      这是李妃的宫殿,她站在内轩一扇窗前,看着外面的园林景色,等待皇上的判决。
      一片黄叶飘落,眼前出现的是14岁的自己。
      也许在父母眼中我还只是个孩子。那天,雪霁初晴,家里来了一位贵客,爹与他在盈阁临窗赏梅奕棋,我自告奋勇送茶过去。
      爹下了一步坏棋,我急了,喊了出来。那位贵公子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笑咪咪地问我:“你也会下棋?想不想和我下一盘?”
      我欢喜地扯着他衣袖,雀跃道:“好啊,好啊!”
      爹很不安,“流苏,不准放肆。”
      “没有关系,你叫流苏?”
      我点点头,他迷人的微笑,像春风一样让人心头倍感温暖,我不会害怕,不会紧张,内心是无限的沉醉感,只愿这盘棋永远都不要下完。
      那是我第一次见皇上,其后的五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可却从不曾忘了他,想着他风度翩翩的举止,永远淡定自如的气质,不紧不慢的声调,想着他会笑着耐心地听清楚你说的每个词。
      他是遥远的梦里的一抹痕影,朦胧而又清晰,似在眉睫前转瞬又游离于轻雾里。我会等待,我会成为配的上他的女子,虽然是如此漫长。
      等待,像天空的星子,它遥远,却又抬头可见。
      痛苦的等待亦是甜蜜的期望。
      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中,我走进了皇宫,不再在是那个会扯着他衣袖的小女孩。又是一年,我只远远地看过他一眼,我知道,他已经忘了我,忘了和他在梅林旁下棋的我。
      他只要柳依兰,他最爱的柳依兰。
      隔着轩窗,听潇潇的冷雨,我还要继续等待吗?我等的还不够久吗?难道我注定要在深宫里虚度芳华?
      不,我不甘心。我意外地遇见了祝阳,为了我,他也到宫里来了。我利用了然王爷对柳依兰的感情,计划成功了,只是我没有想到竟带来如此惨烈的后果。我知道我一定会下地狱的,可即使要下地狱,我也绝不后悔。
      祝阳,如果我能爱上你,该多好。
      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李妃猛然回头,看着燕疾光缓缓走来。
      “你有什么要对朕说的?”他冷冷地说,当年柳依兰失踪,似乎将他的心情和精神亦带走了,他始终不能从悲伤中解脱,直到遇上李妃,一直以为她是一个美丽大方,贤德善良的女子,却没有看到藏在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后面的野心和心计。
      “我无话可说。”她避开燕疾光的目光,她不要见到那冷冷的,痛恨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妃没有回答。
      看着的离去,李妃的脸上与心里滚过一连串无奈痛苦心酸无比的泪。
      “我天真地爱上你,天真地以为你也会爱上我,天真地想拥有你,天真也是一种错误吧。”
      当晚,李妃自裁,那宫中的冰冷灯火是否就是她内心仅存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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