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情梦(新版)》明媚秋阳

22、何处为家

　　瓦国使馆
　　“那迪王子来了。”阿依迎上来说。
　　“我很累，叫他走。”蕾朵略显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笑容。
　　那迪已大步走来，看着她伤心的眼神，已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那人，还有谁能让她如此伤心。
　　阿依知趣地退下。
　　一滴泪珠从蕾朵脸上滴落，“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那迪用手捉着她的下颔，使她仰起了俏脸，他的眼里是只能看到一个人的深情，那长久以来从容沉淀的爱恋，能刹那间穿透千里，足够逼退世间所有男子的气焰。他拨弄着蕾朵的长发，那头绸缎般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
　　“天上地下诸神为证，我会永远爱你，你是我的一切。”在他的心中，蕾朵永远是那个从马上掉下来，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撅着嘴，挂着泪珠，有着单纯清澈的眼神。在开阔的草原上，午后暖暖的阳光下，他想保护的陌生小女孩，不是那个驰骋沙场，叱咤风云，带着坚定执着而又冷酷的目光的女将军。不愿见到她面对政敌时，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或是独自一人时，阴郁、镇定，带着沉思和一种淡淡哀凉的神情。他只想卸下她身上的重担。
　　蕾朵仰首看向满天星子，任他紧紧搂着，“我想去鞑国。”
　　那夜，她属于他。
　　第二天清晨，蕾朵看着身旁熟睡的他，窗外细雨轻轻坠落，洒满了地面。她听着雨声，心里是一片空白，亦不记得时间的存在。那迪醒了，亲吻她的发丝，握紧她的手，那是温暖的感觉。她看着他的眼睛，轻笑，浮出了美丽的笑靥，“不论是对是错，从选择的一刻起就注定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失去的就从此永远失去，再不会回来。”
　　柳依兰说过，当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灵魂下落黄泉。黄泉地府一十八层，共有一百零八重刑罚，生前造谣中伤他人的被拔舌，忤逆不孝的被飞刀穿心却再不能死，犯下背叛谋逆之罪的会被丢进沸腾的油锅……可有一种人，宁愿经历一百零八重酷刑，获得一个实现心中最强烈愿望的机会。历经一百零八重酷刑苦难依旧不肯放弃，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个强烈的心愿想要实现。为了这个愿望，即使身子焦烂腐朽，即使灵魂灰飞烟灭，即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再无一丝痕迹，也绝不放弃绝不后悔。我也有最强烈的愿望吗？是什么?
　　幽兰居
　　赵飞昂趴在床沿睡着了，欣儿醒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下，脸上带着绝望却又依恋的目光。
　　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曾经让她觉得可以掌握在手中的幸福，又突然就不见去了。她再次深信有人可以带给她幸福，可她又错了，她只是他的过客，注定不是与他携手的人。
　　“云倚高峰上，犹如我倚君，高峰思不息但愿我如云。”
　　欣儿已经恢复神智，赵飞昂看着她形单影只地倚窗而站，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若说以前的欣儿只是苦苦地压抑自己，还能看到那颗火热的心，那现在她表现出来的冷漠，却是寒入心骨的冷，那是一种绝望的悲伤。
　　面对那孤独的夜，哭泣的风一阵阵刮过，吹开了两人心中那无比的惆怅。
　　瓦国使馆
　　“什么？钱千里这个混蛋。”和约的所有条款已经全部拟定，今天已经可以签署了，可钱千里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联合众多大臣上书反对，由于反对的人数众多，燕疾光也无法拿定主意。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蕾朵也有点蒙了。
　　“砰！”
　　阿依无理的直接推开书房的门，脸上浮现着慌张的神色，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面露不满的蕾朵说道：“公主，布托死了。”布托就是曾被蕾朵打了30军棍的那人。
　　“死了，怎么死的？”
　　“阿达正在检验尸体，初步估计是被人下了毒。”
　　蕾朵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倒不是觉得布托的死有什么令人难过的地方，但他毕竟是大长老的儿子，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有什么阴谋，“立刻叫阿达过来。”
　　林府
　　“赵飞昂，给我一个解释。”蕾朵怒目而视。
　　“卷宗不见了，我刚刚才发现。”
　　“啪！”蕾朵当即给了他一巴掌，“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而且你现在才发现。”蕾朵再次回到京城后，就把那份可以指控钱千里陷害大将军沈廷的证据交给了赵飞昂，让他暗地里准备，找准时机替沈家翻案，以此来化解沈望归和皇上的恩怨。
　　赵飞昂低下头，说：“对不起。”他一直忙于照顾欣儿，无暇顾及此事，才会出砒漏，他自知问题严重，无可辩白。
　　“谁？”蕾朵突然一把推开赵飞昂，七八只箭飞了过来，“快走。”
　　一群黑衣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蕾朵此次孤身而来，赵飞昂府上更没有什么高手。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赵飞昂，这亦是蕾朵担心的地方，毁灭完证据，接下来自然是杀人灭口，但她没想到钱千里竟如此大胆，直接派人入府行凶。
　　两个黑衣人拿刀冲向赵飞昂，蕾朵自顾不暇，眼望着他，无可奈何。
　　“嗷！”两人倒在了地上，不知什么暗器打中了他们。
　　祝阳和另一些人加入了战团，蕾朵一见，竟是燕疾光来了。还有他，蕾朵又见到他了，然王爷，犹记得他那阴鸷专注和坚毅不拔的神情，可现在，为什么，他的脸上却浮现着出世的感伤。
　　幽兰居
　　欣儿拿起一把剑，握紧它，缩手，直刺。剑滑落，欣儿捡起来，重复原来的动作，剑又掉落，捡起，再重复，眼神看着前方，静黙的脸上毫无表情。
　　“公主，我求求你，不要再练了。”小柔无法再容忍下去，嚎啕大哭起来。欣儿的遭遇让她痛不欲生，她更怨恨自己帮不上一点忙，她无法了解欣儿的想法。
　　欣儿冷静的可怕，连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只字不提，她不见皇上，不见赵飞昂，不见任何人。从她清醒的那天开始，唯一做的就是练剑，她失去了武功，双手的握力连正常人都比不上，为什么还要练呢？
　　这时候，燕疾光来了，小柔擦干泪水，迎了上去。
　　“欣儿。” 燕疾光唤她，明知她不想见任何人，可他还是来了。
　　欣儿看了一眼燕疾光，立刻把剑抛到了地上，脸色顿时变的很苍白，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走啊，我不要见到你，不要靠近我，不要，不要。”
　　欣儿冲进房间，紧锁房门，躲在角落的阴影里，心里就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那让人窒息的压力逼得她无处可逃。
　　那个可怕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是他害死你娘的，是他毁了你，是他！是他！是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得救了。不会再有痛苦了，不会有了。”
　　“不要，不要。”欣儿大喊，她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了什么，脑子里只剩下很多黑暗的影子。她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却不得不去接受现实吗？
　　看着欣儿发疯似的逃回房里，燕疾光无法掩饰心里那份痛楚。
　　五天后
　　“竟有这样的事。”燕疾光面色阴沉。
　　听了朝臣的上奏，原来蕾朵暗中调兵，联合鞑国，一举铲除大长老一派的势力，并且宣布和鞑国太子那迪的婚事。
　　使馆
　　“公主，王子的急信。”阿达说。
　　“我弟弟？”蕾朵拆开信，轻笑了一下，“这个小家伙，阻止了我的命令，一个人都没杀。阿达！立刻告诉乌伦将军，让他立刻执行军令，和大长老一脉有关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是！但王子那……”
　　“看来我得回去一趟了。”蕾朵的脸上竟有欣慰之色。护
　　边境
　　“姐姐，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瓦国太子怒气冲冲地说。
　　蕾朵温柔地看着这个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弟弟，“轩骁，你今年已经16岁了吧？”
　　“嗯。姐姐，很多人都是无辜被连累的，你为什么……。”
　　蕾朵扬首，凛声打断了他的话，“这是你第一次反对我的命令吧。”
　　瓦国太子轩骁微微一怔，“姐姐……我只是……不明白。”
　　蕾朵反而由衷笑起，轻轻拉起他，说道：“干吗一副抱歉的表情？你长大了，应该要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老是跟着我的后面，我才要担心呢！”
　　“那么姐姐为什么还要杀他们？女人和孩子为什么也要被牵连在内。”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我不需要向任何人做出解释。因为现在，是由我在决定瓦国的命运，在这种不安定的时代，与中原人相比，我们的族人更需要一位强势的君王。我努力把瓦国带向我认为更好的将来，……。”蕾朵顿了顿说，“很快，这个责任将由你来背负。”
　　轩骁颤了一下。
　　“当你成为君主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治理我们的家园，你要将瓦国引向何处，我都不会干予，即使我认为那是一条毁灭之路。但是，我们的族人将会裁断你的行为，他们会支持拥护你，或者反对推翻你。”
　　“姐姐，你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的吧！”
　　蕾朵轻笑，“刚刚才觉得你长大了，怎么突然又小孩子气了。”
　　轩骁扁了扁嘴道：“姐姐，还是你做我们瓦国的女王吧！没有人会反对的。”
　　蕾朵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眼中透出浓浓的玩味之色。轩骁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又只能故作镇定，不为所动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不要。”蕾朵突然对他扮了个鬼脸，厉声说，“不准把你的事丢给我。
　　“姐姐！”轩骁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蕾朵扶住他的双肩，目光沉冷起来，“答应我，你会给瓦国一个更好的未来。”
　　感受到肩上的力度，“我会的。”轩骁不由自主地高声应到。
　　“我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好。记住你担负的责任，记住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就像姐姐刚下的命令，会死那么多的人，记住你必需承受每一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
　　我最爱的弟弟，是的，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并且坚毅不屈的伟岸男子。只是我祈祷，你不会真正爱上任何人。
　　使馆
　　“季叔，季叔，对不起，对不起。”阿达推门进去，见蕾朵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口中囔囔自语。四天往返瓦国和京城，蕾朵早就累瘫了。
　　那件事，阿达本以为她已经忘了。阿达静静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爹，我会代替你永远守护公主的。”
　　他第一次见蕾朵时，蕾朵15岁，他23岁。他已经在军中5年了，对于即将开始的大战，他忐忑不安，因为领军的是他们年幼的公主。可当他见到蕾朵时，他安下心来，那是一双有着无所畏惧坚定目光的眼睛，站在她身边的父亲，眼神也充满信赖。
　　这场战打的异常艰苦，对方是王朝的名将沈庭。
　　一次，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和蕾朵的谈话。
　　“季叔，我真的可以做的到吗？我好害怕。我知道，我必须要赢，惟有如此，才能重拾族人对我家族的信心，才能让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打消念头。可是季叔你，为什么要支持我，为什么要将你的命运和我的家族绑在一起。”
　　“因为我相信公主，公主的勇气会得到上天的辟佑。公主，人生命运各不同，但求屹立 天地中。我炎幕季发誓会用生命保护公主的。”
　　霜天，冷月，那一抹优雅身形静立在大漠寒风之中，以一种仿佛天长地久般的岿然不动姿态仰首眺望无边墨夜。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泻着，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幽光，竟似染成了一样的银色。
　　可蕾朵毕竟只有15岁，她犯了一个的错误。她预备带人绕到王朝军队的后方偷袭。半道上，碰上了一群中原难民，她拒绝杀他们。袭营失败，除了蕾朵，所以人都死了，连父亲也为救她而死。事后，才知道，那群难民中有人抄近路去王朝军中报信。
　　天黑下来，蕾朵推门出来，见阿达站在门口，一惊。
　　“这是下午送来的文书吧，难道你一直都守在这里？你应该叫醒我的。”
　　“没有关系。”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蕾朵不解阿达脸上的奇怪表情。
　　“没……没什么。”从那年开始，他就一直跟在蕾朵身边，看着她的苦，看着她的无奈，看着她的寂寥，了解她渴望的不是成为英雄，不是手掌大权，而是一种平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