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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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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里果然消息灵通,天宝前脚刚去见了皇后,晚间六公主就知道了她身体痊愈的消息,特特派丫头穗禾过来请天宝隔日得空了一同去赏花。
也罢,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走走了。有个熟人带路也好,省得像上回,撞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天宝还在梳洗,婢女进来通传,六公主已经到了栖霞阁。以为是自己起的迟了,天宝向秋画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辰时。”
果然她起的又迟了,不过她们约定的时间在巳时末。她也来得太早了些!天宝连忙让喜娘出去招待六公主。话音未落,六公主已经来到了她的内寝:
“天宝妹妹也太懒了些,怎么才起?”继而噗嗤一笑:“不过呀,要我说,能睡是福。你这样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一会总是好的。”
她这样的年纪?事实上,她也只比天宝长了一岁而已。
“曦月姐姐你来得好早!大概是昨儿个睡的晚了些,所以起的迟了,姐姐莫怪。喜娘,快看座!”
喜娘搬出了桌旁的椅子,可是六公主并没有坐下,倒像是全然没看见,只慢慢地踱着步,不经意地观察着寝殿的每个角落。继而走到天宝身后,望着镜子里:“我看妹妹,越看越觉得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说罢,微微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话,天宝这几日听得太多了。也许她果真长得像某个人,但到底是谁呢?也许她只是生了一张大众脸,所以才让每个人都觉得熟悉?也许,也许这只是北宫里与人打交道的客套话?
过了一会,舒展了眉头,说道:“罢了,我一时也记不起来。大概……好看的人总是相似的吧。”然后一边笑着,一边顺势坐在了喜娘准备好的椅子上。
梳洗完毕,婢女们端上来一些汤粥饼食,放在正间的桌子上。六公主远远望了一眼桌上的菜品,笑着说道:“倒是我来的不巧了,该想到妹妹还没有吃饭。”
天宝连忙说道:“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我原是有些懒的人,常常睡过饭点去。今日且不知道要逛多久,姐姐应该和我一同吃些,待会也好有力气多陪我走走。”
六公主笑了笑,说道:“也罢,我原是用过早膳的,那便在妹妹这儿讨几口茶喝吧。”
两人正坐在桌前用着早膳,身旁伺候的丫头忽然齐齐向着院子里拜道:“太子殿下!”
天宝应声抬头看出去,只见太子穿了家常的衣服,从院外缓缓走进来。
他来这里干什么?天宝觉得疑惑。自从她住进来,他还从来没有亲自踏进过栖霞阁的大门。
看到六公主也在这里,显然出乎他的意料,问道:“六妹妹也在这里?”
六公主连忙起身向太子行礼。天宝也只得跟着起身,向太子端端正正行了礼。在东疆,她可是从来不用向王兄行礼的。这北宫可真是麻烦,兄弟姊妹之间也要时刻在意这些虚礼。
礼罢,六公主答道:“我想着春末了,百花将落未落,甚是好看,便与天宝妹妹约了一同去赏花。倒不想打扰了太子哥哥与天宝妹妹一同用早膳,实在是该打!”
太子轻轻笑了笑:“哪里,我今日也是头一次过来,平日不在这里用膳的。”顿了顿:“既然有六妹妹陪着天宝公主到处走走,那我便放心了。你们吃吧,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转身出了院子。
六公主带着天宝从东宫起,由近及远,逛了几个花园。第一个园子便是溢香园,可是这溢香园里种的乃是些各色的郁金香,周围并没有其他的花树,至少放眼望去,并不见一棵海棠树。
奇怪的很,那天晚上她去的又是哪里呢?
玩了一会,跟着六公主继续往前走,天宝觉得路况忽然熟悉起来。是了,上次她原来是走过了溢香园。不一会,一股甜香幽幽地扑进鼻子里。天宝假装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经意地问道:“这难道是海棠花的味道?”
“天宝妹妹喜欢海棠?”
天宝点了点头:“东疆王宫里也有几棵海棠,我很喜欢。”
六公主露出为难的神色:“那可真是不巧了。”
“怎么了?”
“这前边就是海棠苑,大约有十来棵海棠树。不过前几日这里被封了,据说是出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人。”
她将“人”字说得很小心翼翼,仿佛是一个不能明说的名字。不过天宝并未过多留意。她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前几日?”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生怕六公主看出她的秘密。
好在六公主并未留意到她的诧异,继续说道:“正是,以后天宝妹妹夜里走路也要小心些,不然……”她忽然提高了声音,扮出一个很可怕的样子:“说不定会撞见鬼呢!”
天宝果然被她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也扮作鬼的样子与她玩闹,一边继续朝前走。
走了很久,路过一个幽静的小宫殿,掩映在园林树丛后面,不仔细瞧,几乎会发现不了。六公主显然也未发现这个院落,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并未将这个院落放在心上。
天宝觉得好奇,问道:“这是哪里?”
见天宝非要问,六公主只轻描淡写地说道:“哦,这里呀,这是朱玉轩。”
“朱玉轩?”天宝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哎呀,那不是五公主嘉月姐姐的住处吗?正好走到这儿,不如我们去看看她,邀她与我们一同去逛逛?”
六公主显得很为难,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顿了顿,幽幽地说道:“她呀,是不会有时间和我们一起玩的。”
“曦月姐姐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呀,不与人来往的。”
“为什么呢?”天宝觉得更好奇了。
“因为……她并不受父皇待见……”六公主淡淡说道。
她还是没有将其中的缘由说透,天宝觉得心里更痒了,非要弄个明白:“啊?那是为什么呢?”
六公主想了想:“那好吧,我只说与你知道,你可千万别到处说。”忽然压低了声音,一手半掩着口,俯在天宝耳边:“因为她的亲哥哥,也就是我三哥,前几年因为谋反被父皇赐死了,他们的母妃也引咎自缢而亡。所以五姐姐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大与宫里的人来往。天宝妹妹以后也少与她来往罢,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啊~”天宝觉得吃惊极了,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难怪那日见到五公主,她总是很少说话,行动也略有些拘谨。原来背后还有这样一桩公案!天宝并未将六公主的嘱托放在心上,相反她倒觉得五公主有些可怜。自己的亲哥哥背了谋反的罪名,自己的母妃也死了,在这诺大的皇宫里,她竟然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和安乐巷的交界处,遥遥看见一行太监宫女围簇着中间轿撵上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与天宝一般的年纪,虽然不甚惊艳,但胜在花一样的年纪,肌肤娇嫩,容貌也还算齐整。她看到天宝与六公主并未行礼,只仰着鼻子,轻轻点了点头。六公主也未向她行礼,甚至假装压根不曾看见她。
轿撵渐渐走远了,消失在了安乐巷里。天宝正在疑惑这轿撵上的女子到底是哪个公主,还是某位妃嫔。六公主的丫头穗禾倒先对着巷子口啐了一口,愤愤然道:
“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是吃了狗屎运,偶然撞见陛下晕倒,扶回了太极殿,陛下也只封了她一个小小的才人。还真以为自己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连公主们都不放在眼里……”
六公主递了一个狠狠的眼色,穗禾连忙住了口,可是心里的不满依旧写在脸上。
“那人是谁?”天宝问道。
“她是父皇前几日新纳的陆才人,原来个是伺候花草的小宫女。”
天宝怔了怔:“她看起来,与我们一般大的年纪呢。”
六公主冷笑了一声:“这宫里的女子,老的少的,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爬进太极殿呢?”
穗禾见状,接过话头,继续讥讽道:“就是呢!她们以为爬上了龙床就能逆天改命成为人上人了,殊不知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北宫里的人上人,只有两位公主这般,要么是母家强大,要么生来就是龙子龙女。其他的,不过是痴心妄想,黄粱一梦罢了。”
这样的一番言论,连天宝也听得呆了,也再没有了继续逛下去的心情,恰好这个时候下起雨来。虽然只是毛毛细雨,但是没过一会儿,栖霞阁的宫女带了伞和披风特特赶来,说道:“太子担心天宝公主大病初愈再受了风寒,请公主今日且先回去,改日天晴了再出来逛也是一样的。”
天宝借着这个由头,便与六公主做了别,径直回了栖霞阁。
——
百花落尽,很快便是夏天。马上就到了要入学的日子,喜娘和秋画开始为天宝准备一应上学要用的物品。黄昏的时候欣荣过来,向秋画要了一份清单,说是要转呈给太子过目。到了晚间,太子又差欣荣送过来一些他自己常用的纸笺,毛笔,研磨之类的,再交代了一些上学的事宜。
堂堂一个太子,每日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居然也有心思管到这样细小的事情!
天宝不由得为他的细致而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