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德小姐》月下独步长安

8、皇家赛马会

　　六月份最盛大的的社交活动莫过于皇家赛马会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到邀请。而贝伦德爵士一家因克顿夫人推荐的原因，有幸受邀到贵族观看区域。

　　对于伊芙琳来说，这的确是个令人喜悦的活动，因为赛马会过后他们就要回贝林奇去。对于伊芙琳来说没有比这更兴奋的了，因为她早已厌倦了没完没了的社交活动，没有实质性内容的空谈，以及一些爱慕者给她带来的困扰。

　　凯瑟琳和布鲁克先生已经回肯特郡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德林庄园的教职，要回去准备交接和搬家事宜。当伊芙琳将威廉姆斯先生送来的薪资住房说明给凯瑟琳看时，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紧紧抱住伊芙琳说：“哦，我最亲爱的伊芙琳，你帮了我多大的忙啊。”

　　伊芙琳说：“事实上，我并没有做什么，这完全是威廉姆斯先生的善意。而且我想德林庄园的牧职正好出缺，他也一定很高兴遇到布鲁克先生。”

　　凯瑟琳睿智地说：“你总是这样贴心。伊芙琳，我知道埃德加能够得到这个职位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从各方面看，埃德加都不算是最佳人选，何况德林庄园是非常好的教区，一般人得不到的。”

　　伊芙琳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凯瑟琳看着她的好友，轻声叹息着：“虽然我自认为很了解你，有时候还是看不懂你。我仔细观察，威廉姆斯先生虽然不动神色，但他的钟情是很明显的；而你虽然言笑晏晏，却令人捉摸不透。我衷心希望你能获得幸福，若是我们可以在德林庄园成为邻居，那真是太好的一件幸事。”

　　伊芙琳说：“也许你可以为我祈祷。我想，这次的教职就是对你祈祷的回应。”

　　凯瑟琳笑着说：“你说的不能再对了，我当然要感谢上帝。”她热情地亲吻了伊芙琳的脸颊，低声说：“我会在德林庄园仔细观察，威廉姆斯先生是否真如众人所说那样善待农户。如果他的人品确实那样好，我想我会更加恳切地祈祷，为你的终生幸福。”

　　伊芙琳回想着凯瑟琳的话，独自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站着。

　　贝伦德爵士如果有政治新闻之外的第二爱好，那一定是赛马了。但他拒绝承认，因为他曾经说过，这是一个供贵族休闲娱乐却置动物福利于不顾的残忍行为。可是赛马会开始前几天，他就常常和伍德将军讨论哪位选手和他的爱马可能会夺冠，其热衷程度比之贝伦德太太对花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治也继承了父亲对于马匹的钟爱，虽然他还是把音乐放在第一位，他站在爵士和伍德将军的身后，屏气凝神地看着赛场上的情况，神情颇为严肃，这是乔治很少见的样子，他要么颓废要么兴奋要么说玩笑，很少这样一本正经。可能他创作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惜伊芙琳从来没有困扰自己去看哥哥创作的样子。无论是他灵感激发的时候还是受挫的时候，都一定相当有趣。

　　想到这里伊芙琳笑了。

　　站在远处高层观礼台上，单片望远镜被一双有力的手拿下来，他身穿精致燕尾服，头戴帽子，是个十足的绅士，正是威廉姆斯先生。

　　“怎么样，她穿骑马装了吗？”旁边身穿军装的菲茨杰拉德上校询问。

　　“很遗憾，没有。”威廉姆斯先生转过身来。脑子里是那嫣然一笑的面颊。

　　“那你一定相当失望吧，伊顿？”麦克斯故意调侃他。

　　“并不尽然。我想一张美丽的脸庞无论穿着什么衣服都有风韵。”威廉姆斯先生的眼睛似乎有点出神，回想起那天她穿着骑马装的样子。

　　“伊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娶回德林庄园去。这样你就能经常看见她穿骑马装了。而且...”麦克斯停顿，看了看周围很多带着单片望远镜的绅士和淑女：“可以避免她成为很多人观看的对象。”

　　威廉姆斯先生看到的确有些人向伊芙琳的方向看去，其中有几个人他并不尊敬。他薄唇稍微抿了抿，随后低声说：“我想赛马会一定是不够精彩，所以他们才有闲心做别的。”

　　麦克斯好笑地说：“得了吧，伊顿。你要知道在美女面前，就算是天下最优质的马也会黯然失色。我十分怀疑，假如有一天伊芙琳成了德林庄园女主人，你还会不会一天花十几小时跟马待在一起。”

　　威廉姆斯先生反驳道：“麦克斯，你知道我并没有花十几小时。”他知道好友说话一向有夸张成分，不由自主地用他精确的用词标准来衡量。

　　麦克斯却说：“哦，伊顿啊，伊顿。你就回避问题吧。”说罢不再理他，仔细在人群众寻找芙劳拉的身影。

　　威廉姆斯先生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不禁向往起好友说的那个画面，伊芙琳在德林庄园，那一定是最美的画卷。也许他应该做些什么了，让这幅画卷成真。

　　当贝伦德爵士正津津有味地观看赛马时，一位素不相识的绅士由贝伦德先生介绍加入他们的观看。这位绅士是阿伯特伯爵的大儿子查尔斯先生，克顿夫人的长兄，年纪约有四十，衣着不凡，气度自若，他在高等法院供职，职位并不低。算是贝伦德先生的贵人和引路人。

　　查尔斯先生礼貌地加入他们的对话，显得十分有教养，而且对马匹颇有研究，说出的见解令贝伦德爵士刮目相看。伍德将军和他也聊起了赛马之外的法律问题和法律案件，查尔斯先生的洞见令他也颇为佩服。

　　很快这位先生就告辞了，离开前邀请贝伦德爵士赏脸去伯爵府喝茶，贝伦德先生当然不好拒绝，只说在离开伦敦时一定前去拜访。查尔斯先生颇为礼貌地说：“期待大驾光临。”

　　这位位高权重的先生走后，贝伦德爵士看马的兴趣丧失了一半，他很惊讶这样不是他交际层面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来结交。伍德将军也不能明白。等到贝伦德先生护送贵人回来时，贝伦德爵士便一问究竟。

　　“麦克斯，告诉我，为什么查尔斯先生要结识我？”

　　贝伦德先生说：“查尔斯先生是伯爵长子，未来会继承爵位和家产。”

　　伍德将军说：“这位先生已经位高权重，还有爵位和财产。”

　　贝伦德爵士显然对侄子的回答不甚满意：“当然，当然，我知道他是个人物。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贝伦德先生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叔父：“我想，在克顿夫人的舞会上，贝伦德大小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贝伦德爵士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伊芙琳确实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那语气并不是客气，很显然爵士对这位贵人敬而远之，并不喜欢他。

　　贝伦德先生补充：“我想叔父您一定不知道，查尔斯先生的夫人不幸于前年去世，没有留下子嗣。在哀悼夫人很久之后，查尔斯先生经老伯爵授意要寻找新的夫人人选。这位幸运儿将来毫无疑问会是伯爵夫人。而她生下的儿子就是未来的伯爵。”语气充满无限尊敬。

　　爵士察觉到侄儿的意向，笑了笑说：“我亲爱的麦克斯，这位女士毫无疑问是幸运的。”

　　这时候，威廉姆斯先生和菲茨杰拉德上校过来打招呼。爵士看到他们后意外地惊喜，十分热情。当听到威廉姆斯先生邀请他们不日曲德林庄园做客时，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爵士，我希望您能觉得德林庄园一行能令您满意。”威廉姆斯先生客气地说。

　　“当然，我想我一定会非常满意。听上校说您府上有很多马匹，那我可要大饱眼福了。”爵士热情地说道，似乎对德林庄园的马十分向往。

　　“没错，我已故的父亲热爱马，从爱尔兰购置了很多。我也喜欢马，所以养马的数量不少。”威廉姆斯先生回答。

　　“伊顿那里有最好的爱尔兰骏马，还有德国的漂亮黑森林马...还有很多适合女士骑的温驯品种。”麦克斯上校一如既往的好心情，及时补充。

　　“哦，那太好了。我想我的女儿们一定会喜欢的，伊芙琳喜欢骑马，而芙劳拉也同样热爱马匹。”爵士微笑这说。

　　威廉姆斯先生听出了言外之意，马上说：“我有一匹珍贵的费尔马，活泼又机敏，娇小而结实。还有苏格兰的高地小马，性情也十分温顺。我想两位贝伦德小姐一定会喜欢。”

　　伍德将军也很兴奋，他说：“德林庄园的树林向来是有名的，我想伊丽莎白一定喜欢。她虽然不擅长骑马，也会享受跟贝伦德太太在那里散步。”

　　威廉姆斯先生说：“当然，我希望两位太太能够热爱那里的树林。七月份的时候，散步是非常宜人的。”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当第一天的赛马会结束后，贝伦德爵士回家兴奋地宣布，他们将于三天后启程去德林庄园做客。贝伦德太太刚开始十分吃惊，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急迫，在爵士跟她聊过之后，她便同意了，而且极力赞成他们宜早不宜迟。

　　芙劳拉显然对这匆忙的安排感到不满，因为她向来不喜欢突然变更行程，一切她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乔治要留在伦敦结交新朋友，所以爵士便同意，除了他之外全家都要去做客。伊芙琳一向乐于服从父母，虽然她心里很想念贝林奇，但是也许德林庄园也一样能给她带来清新安宁的乡村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