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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费恩斯先生 ...

  •   当复活节来临的时候,伊芙琳的身子比以前更重了,但行动却比前几个月灵活。因为伊顿总是拉着她去散步,精心照料她的起居和饮食,所以在适应了怀孕的反应后,现在伊芙琳已经习惯了怀孕带来的改变,而且有时还颇为享受腹中育有生命的奇妙感觉。

      过完复活节,伊顿的公务需要他经常在伦敦,所以伊芙琳也跟着他一起去伦敦,他们住在了贝伦德爵士的旁边,唐文大街上。这样在伊顿忙于公事时,贝伦德太太可以陪伴女儿。费恩斯先生是贝伦德爵士的贵客,所以伊芙琳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万人迷”了。

      费恩斯先生是肯特郡的海布里庄园继承人,在今年的伦敦社交界受到瞩目,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见多识广、博学多知,而且在海布里进行了颇为激进的改革——将他土地的三分之一送给没有土地的贫困佃户,这毫无疑问使他成为很多乡绅的眼中钉,但却意外地在女士中间受到追捧。伊芙琳不难看出为什么妹妹芙劳拉会倾心于这样的绅士,他是个颇有思想的人,而且绝不是平庸之辈,说出来的见解令人敬佩,几乎无人能驳。

      最致命的是,他的长相还不赖,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五岁,但只增添了他的魅力。伊芙琳几乎要赞同妹妹的眼光时,却被贝伦德太太告知:这位绅士是个独身主义者,并不是因为他不认同婚姻,而是在失去挚爱未婚妻之后,对一切女士都失去了兴趣,专心致力于他的事业。伊芙琳不禁惊讶,为什么母亲的来信中说他是芙劳拉的“追求者”。

      贝伦德太太有苦难言地说:“亲爱的伊芙琳,不要责备我的用词。当时我们都以为他在追求芙劳拉,起码我们认为是这样。他们总能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谈论书籍和哲学,还有政治话题,从来不厌倦。而且似乎有谈不完的话题,连贝伦德爵士都插不上话,我就更不可能明白了。他们说的那些人,那些书,我从来都没听过。芙劳拉向来是个很棒的辩论者,她似乎从来也不认输,但跟费恩斯先生在一起时,却意外地总是赞同他的观点。”

      伊芙琳不得不感到惊讶,这太不寻常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贝伦德太太说:“没错,我的孩子,我就是这样想的。我问过爵士,芙劳拉是不是被他洗脑了。爵士却说,芙劳拉似乎真的遇到了‘知己’。费恩斯先生的观点真的和芙劳拉的一模一样。他们似乎都很珍惜,所以在我们面前从来不掩饰对彼此的兴趣。我看着他们双方都有意,起码芙劳拉很明显,经常脸红,总是很紧张,这不是恋爱了还能是什么?”

      伊芙琳继续听下去。

      “直到上个月,费恩斯先生走后,芙劳拉就像失了魂一样,几天也打不起精神,经常长吁短叹,而且饭也吃不下去。贝伦德爵士告诉我,在我出门后,费恩斯先生颇为诚恳地向他道歉。他原来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感情很深,未婚妻前几年去世后,他就心如死灰,立志终身不娶。没想到跟芙劳拉如此谈得来,就畅快地放松自己跟她聊吸取。等到他察觉出芙劳拉似乎爱上了他,便决定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

      伊芙琳有些生气,但又不能指责费恩斯先生,他似乎也很无辜。

      贝伦德太太叹了口气说:“我多希望贝伦德爵士没有认识这位绅士,我多希望从来不认识他。看看可怜的芙劳拉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几乎不能跟我们一起来伦敦,还是乔治劝说她,可以去听听歌剧散心。所以她才勉强来了。”

      难怪费恩斯先生每次都挑芙劳拉不在的时候拜访,芙劳拉也几乎每天跟乔治和伍德太太在一起,这两个人显然都有意避开彼此。

      伊芙琳说:“妈妈,既然这样不方便,为什么不减少来往呢?我想爸爸也并不缺少谈得来的朋友。”

      贝伦德太太说:“要是这样简单就好了,我亲爱的。费恩斯先生的叔父是爵士的老朋友,又想极力促成他的侄子再娶,所以委托爵士多加关注。而我们则想着,或许费恩斯先生会改变主意,因为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芙劳拉。抱着这样的心态,就形成现在的局面。”

      伊芙琳在伊顿回来后,询问了他对于费恩斯先生的看法,伊顿的看法很明确:“这是一位可敬的绅士,思想独树一帜,行为也很令人敬佩。但他是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不会改变。”

      伊芙琳懊恼地叹了口气。

      伊顿说:“费恩斯先生在未婚妻去世后,甚至一度想要轻生。要不是为了土地的改革,恐怕难以坚持下。这样的钟情,不会轻易改变。”

      伊芙琳又问:“在谈话中,他可曾提到过芙劳拉?”

      伊顿则说:“你知道的,亲爱的,我们从来不谈这些。何况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谈。”接着若有所思的补充道:“他不是麦克斯。”

      伊芙琳知道他惦念好友了,又询问麦克斯的情况。

      伊顿忧心忡忡地说:“情况并不客观,据他信上来说,军队在当地感染了一些疾病。我劝他立刻返回英国,但他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是不会丢下战友独自回来的。”

      伊芙琳从报纸上听说了些关于疾病的事,似乎很严重,感染后的生存几率很小。她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一言不发。

      伊顿则搂住了妻子,眉头依然紧锁:“我只期待议会能通过撤回军队的提案,这样麦克斯在感恩节前就能回来了。”

      伊芙琳则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上帝保佑麦克斯。

      社交季还没结束,费恩斯先生就离开了伦敦。芙劳拉也伤心欲绝,回到贝林奇疗伤。临行前芙劳拉对姐姐说:“我很高兴你没有这样的经历,伊芙琳。这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或许我以后更能欣赏平淡的钟情。”伊芙琳看到妹妹憔悴的样子,十分心疼,好想抚平她眉间的浓愁和忧郁。马车缓缓离开,伊芙琳向面露担忧的贝伦德爵士夫妇和乔治挥手,站在那里很久。

      五月底的时候,伊顿和伊芙琳回到了德林庄园。而后伊顿就不停地奔波于伦敦和约克郡之间。普通的下议院议员并不会这样忙,但伊顿显然是颇有影响力的年轻议员,要参与的事务也更多。六月份,伊顿便很少去伦敦,除非不得已,否则整天陪伴在妻子身边。七月中旬的时候,伊芙琳诞下一个儿子,取名叫丹尼尔·威廉姆斯,未来德林庄园和产业的继承者。

      贝伦德太太整个七月和八月都待在德林庄园,有她在伊芙琳分外安心。芙劳拉的状态虽然不够好,但一个宝宝的到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贝伦德爵士很欣慰地看到大女儿生下庄园的继承人,而小女儿则在照顾这个孩子中渐渐从情伤中走出来。刚出生的小婴儿皱皱巴巴的,并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但每一天都发生着奇异的变化,是每天一大家子人津津乐道的主要话题。

      小婴儿渐渐长大,到米迦勒节的时候,已经是个漂亮的小宝宝了。乔治虽然对孩子一向没什么感觉,但也很喜爱他的外甥——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婴儿,也许这是骨血关系,乔治总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有种亲近感。贝伦德太太则说,小丹尼尔像极了乔治小时候,比如额头和下巴。他的眼睛更像母亲,鼻子和嘴巴则几乎是父亲的复制。

      在所有人中,最溺爱小丹尼尔的无疑是贝伦德爵士了,他几乎花费整天的时间和外孙一起,贝伦德太太不禁幸福地抱怨说:“连生乔治的时候,爵士都没有这样上心过。”爵士则回答说:“那是不同的,亲爱的太太,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对孩子的喜爱只会更深。年轻时精力充沛,年富力强,目光总是放在世界和事业上。”

      贝伦德爵士的观察无疑是对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威廉姆斯先生当然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兴奋,但他显然在事务责任和各种应酬中忙不开身,当他有时间的时候,很显然更关心妻子的健康和舒适。对他来说,小丹尼尔有这么多亲人的照顾和陪伴,他无需担心。

      伊芙琳在生产上比其他妇人幸运多了,因为威廉姆斯先生定意要妻子少受苦,所以请来最好的医生使用最先进的药物,他自己更是百般呵护,生怕伊芙琳落在什么病根。伊芙琳生过孩子后,不但没有变老,反而更添加成熟之美,除了天生丽质外,多亏丈夫的贴心照顾。

      感恩节过后最令人激动的消息,便是议会通过了撤军队的提案,这也意味着麦克斯要回来了。威廉姆斯先生为此多次奔波。功夫不负有心人。麦克斯终于在圣诞节前回来了,显然久经沧桑,但人也变得成熟起来,他历经战友的生离死别,自己的观点发生了很大改变,他似乎决定要安定下来,有合适的小姐便打算结婚。

      圣诞节在德林庄园,麦克斯见到了芙劳拉。二人久别重逢,像老朋友一般,热情地握手交谈,自如地跳舞交流。但芙劳拉知道麦克斯对她的痴迷已经结束了,这令芙劳拉又欣慰又失望。麦克斯也知道芙劳拉改变了,她不再那么事事热衷于发表见解,对所谓大事热切辩论,反而安静下来。似乎稳重内敛很多。

      在伍德太太的劝说下,芙劳拉决定放下过去向麦克斯示好。两个年轻人再次相聚,再次倾谈,彼此都有成长,芙劳拉不那么偏激固执己见了,麦克斯不再那么幼稚了。芙劳拉发现她原来追去的是一个令她敬仰、追随的人,令她敬佩的人,杰出的人,与她心有灵犀的人。经过失恋后,聪慧的她明白这样的人不适合她,她适合一个跟她平等互动的人,可以依托终生的人。而麦克斯就是这个人。麦克斯不再唯芙劳拉马首是瞻,在很多事情上坚持自己的看法,而这在芙劳拉眼里更具魅力。于是水到渠成,二人终于决定喜结连理。

      在订婚消息发布后,芙劳拉对伊芙琳说:“亲爱的姐姐,若不是经历过那场轰轰烈烈的单恋,我可能不会选择麦克斯这样的人共度一生。所以痛苦也许是养料。”

      伊芙琳对妹妹的回答是:“亲爱的妹妹,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少受痛苦。”

      芙劳拉却苦笑着说:“这是我碰撞世界的方式,因为我的棱角太硬了,没有痛苦怎么成长呢?”说罢向姐姐眨了眨眼,仍旧很调皮。芙劳拉就是芙劳拉,她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嫁给麦克斯上校。

      而麦克斯对伊顿说的话则是:“你知道吗?伊顿,要不是经历生死看开很多事,我肯定还还执着于芙劳拉。那种梦幻的激情并不能维持婚姻。”

      而伊顿对麦克斯的回答则是:“麦克斯,你说的都对。”

      麦克斯则受宠若惊地说:“伊顿,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的看法完全同意。”

      伊顿说:“当然了,失而复得的朋友。我想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麦克斯明白伊顿为争取他回来做了多少努力,他紧紧抱住了伊顿,默默无言。

      伊顿说:“来吧,看看你的教子,小丹尼尔,他可一直是你的坚定的支持者呢。”

      麦克斯听说了费恩斯先生的事,不禁大笑道:“我想这一定是家族遗传。”

      可怜的麦克斯不知道,不久后他会第二次被同一位女士拒绝。

      不过,这一次,他显然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很快向另一位淑女求婚,并且在来年冬天喜得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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