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伦德小姐》月下独步长安

15、芙劳拉

　　感恩节很快过去了，客人们纷纷告别。伍德将军夫妇是最早离开的，他们要回亨特福德，贝伦德爵士和乔治随后离开，他们要回贝林奇有些事情要处理。贝伦德太太要嘱咐女儿怀孕的一些事，所以决定和芙劳拉再待一周，然后由德林的马车送他们回家。而麦克斯上校则有事要去趟伦敦，但他很显然急于回来，预期一两天。

　　贝伦德太太隐而不宣的另一个心思，是希望大女儿伊芙琳能劝说小女儿芙劳拉接受麦克斯上校。所以一有机会，贝伦德太太就告诉了伊芙琳她的想法：“伊芙琳，你一定要劝劝芙劳拉，你知道的她向来不听我的，跟爵士更是凡事争论。我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你是她姐姐，也许她会听你些。”

　　伊芙琳向来愿意遵从父母的意愿，于是便答应下来，只是她说：“妈妈，您了解芙劳拉的，她认定一个道理是谁都无法改变的。我只能找机会尽力一试。”

　　因为伊顿大多时间陪伴母亲威廉姆斯太太，所以伊芙琳多出很多时间。因为威廉姆斯太太不宜短期内舟车劳顿，在护士的建议下，决定在德林庄园修养半个月。但她需要静养，所以除了极少几次出来吃晚餐，几乎都在卧房里度过。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伊顿会陪伴母亲出去走走，散散步。但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变凉，散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伊顿扶着威廉姆斯太太去大宅外散步，伊芙琳从窗户看到丈夫的身影，嘴角露出温柔。

　　眼尖的芙劳拉，不放过调侃姐姐的机会：“哦，多么美丽的天气，多么迷人的绅士！”她凑到窗前来，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站着看。

　　“芙劳拉，你还是这样调皮。”伊芙琳好笑地看着妹妹。

　　芙劳拉笑着说：“虽然我调皮，可是不像有些人，每天在我们面前花前月下秀恩爱。”

　　伊芙琳很像捏捏妹妹那淘气的小脸，转而想到这个机会难得，便说：“亲爱的芙劳拉，如果你找到一位爱你的绅士，你也一样会幸福的。”

　　芙劳拉则说：“难道我爱的就不会使我幸福吗？”

　　伊芙琳不像妹妹那样伶牙俐齿，只能说：“当然不是，但你要知道婚姻中男性的积极性是很重要的。”

　　芙劳拉从窗前走开，走到那座漂亮的钢琴面前，抚摸着琴键，自言自语道：“多么好的一座钢琴，我希望它应该被使用而不是闲置。”

　　伊芙琳也走到妹妹身边：“是啊，我要是热爱音乐就好了，这座钢琴确实值得更好的主人。”

　　芙劳拉说：“你可以把未来的威廉姆斯小姐培养成钢琴专家！我倒是愿意倾囊相授。”

　　伊芙琳笑着说：“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芙劳拉说：“孩子是真可爱，可惜他们过了六七岁就不那么遭人喜爱了。”

　　伊芙琳说：“六七岁之后确实具有挑战性，要是男孩子就更皮了。还好有伊顿在身边，我想他一定是个威严又慈爱的父亲。”

　　芙劳拉说：“三句话不离你的伊顿。羞不羞？”说完坐在钢琴前面，小试牛刀后，便弹起一首欢快的曲子。

　　伊芙琳想到自己还有任务便说：“芙劳拉，实话实说，你觉得麦克斯上校为人怎么样？”

　　芙劳拉连头都没抬，手指灵活地在钢琴上滑动，好似在跳舞一般：“你又是爸爸妈妈请来的说客。他们真是锲而不舍啊。”

　　伊芙琳问：“他们还请了谁？难道是表姐？”

　　芙劳拉给她一个“还能有谁的”的表情，继续不动声色地说：“表姐告诉我，不应该太任性。可我认为我只是坚持原则而已。”

　　“什么原则？”

　　“一个女性又权利选择她自己的婚姻，而不受外界的压力和胁迫。”芙劳拉一曲完毕，走钢琴前起身向外走去。

　　“芙劳拉，你当然有绝对的权利，但你要知道，一个人的眼光有局限，多个人的眼光更全面。”伊芙琳跟在妹妹身后。

　　“所以，你们都觉得麦克斯适合我，我就一定要嫁给他咯？”芙劳拉依旧笑着，但是语气已经不悦了。

　　伊芙琳说：“当然不，我们的觉得建立在对你的观察上，要不是认定你对他也有感觉，我们断然不会强加给你的。”

　　芙劳拉停下脚步，脸色稍微红了，转头慢慢说：“我对他无疑是有好感的。但我总希望也许会有更让我心动的人出现。”

　　伊芙琳听到这里，只能说：“哦，芙劳拉，没人会因为这个责备你。你当然有理由希望。”说完便走向妹妹，将她拥抱在怀里。

　　芙劳拉罕见地流泪：“伊芙琳，你觉得我能遇到那个人吗？让我茶饭不思，日思夜想，就像诗人们写的那样的人？不存在于世俗的爱情？”

　　伊芙琳轻拍妹妹的肩膀：“我希望你能，亲爱的芙劳拉。”

　　芙劳拉又问：“告诉我，伊芙琳，你对威廉姆斯先生是这样的感觉吗？他对你毫无疑问是的，否则不会那样热烈地追求你。”

　　伊芙琳说：“很遗憾的是，我对他并不是。我想是另外一种更为平静理性，也更加稳定的感情。我毫无疑问尊敬爱戴我的丈夫。”

　　芙劳拉失望地说：“果然如我所料。”

　　伊芙琳看着妹妹的眼睛说：“答应我，芙劳拉，不要错过一个可能使你幸福的绅士，也不要委屈自己嫁一个你不爱的人。我多么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令你心动，而他又如麦克斯那样钟情于你的可敬绅士。”

　　芙劳拉感激地说：“谢谢你，亲爱的姐姐。”

　　当麦克斯上校赶回来的时候，芙劳拉很显然对他更加客气了，她找机会跟麦克斯上校聊了聊，随后这位绅士就告辞了。面色并不失望，也不兴奋，只是很平静。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伊顿追上了已经上马的麦克斯：“我的好朋友，难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麦克斯仍旧坐在马上，并没有打算下来。

　　伊顿说：“起码跟好朋友道个别吧。”

　　麦克斯则面色凝重地说：“伊顿，我想短期内我不会再来德林庄园了。”

　　伊顿问：“为什么？芙劳拉跟你说了什么？”

　　麦克斯说：“她说她对我有好感，但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所以我们决定，最好分开一段时间再说。”

　　伊顿看着好友那明显沮丧的神情：“你一定觉得很难过。”

　　麦克斯则激动地说：“当然了，伊顿！当一个女人告诉你，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的时候，就说明了一切。很显然她不爱我。我肯定不会弄错对她的感觉。”

　　伊顿则冷静地说：“听我说，麦克斯，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内心的。时间，她需要时间。”

　　麦克斯说：“不论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必须离开这里。再见了，麦克斯！”

　　说罢，就策马飞奔而去。

　　三个月后，贝林奇传来消息，芙劳拉似乎有一位迷人的追求者。而得知这消息的麦克斯，在伤心之下，只能申请随军远征，远走他乡。

　　伊顿搀扶这伊芙琳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伊芙琳的小腹已经微微鼓起初具孕相，穿着宽大的米色长裙，别有一股韵味。

　　伊芙琳感叹道：“可怜的麦克斯，他一定伤心极了。”

　　伊顿则语气冷淡地问：“芙劳拉的那位追求者是谁？我好像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伊芙琳说：“妈妈的信中只说是肯特郡的费恩斯先生。据说十分迷人，芙劳拉似乎非常喜欢她。”信中的消息说芙劳拉爱他如痴如狂，甚至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步，但伊芙琳明智地没有告诉丈夫。

　　伊顿的声音依旧冷冷的，重复道：“费恩斯先生。”伊芙琳知道伊顿对这位先生并不喜欢。

　　这时候伊芙琳的肚子抽痛了一下，她叫了一声，捂住了肚子。

　　伊顿立刻从思绪里出来，面色紧张地看着伊芙琳：“怎么了，亲爱的？”

　　伊芙琳摆了摆手，静静站了一会儿说：“没事，是孩子在踢我。”说完笑着看向丈夫。

　　伊顿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道：“也许，不喜欢费恩斯先生的不止我一个。这个小家伙一定跟麦克斯很投缘。”

　　伊芙琳情不自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