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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保障 ...


  •   乐烁绷紧了面部的肌肉,虽有千般顾虑,但他显然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僵,所以再生气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假惺惺地笑道:“咱们各有各的难处,万事好商量不是?”

      逄兴文带上虚假的笑容面具,勾唇哼笑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阁下想要如何商量?”

      他一边说话一边坐直了身子,眼看只堪堪沾着一点点的椅子边儿,这是一个准备随时起身走人的动作,加上目光中根本不加掩饰的烦躁,似是只要谈崩立马拂袖而去的前兆。

      乐烁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搁置桌面的双手又开始交叠在一起,而后用力往下压,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把他整个人提升起来,看起来更加挺拔高大一点:“在下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逄兴文收敛了笑容,瞳孔中同时掠过了冷淡和好奇两种极其矛盾的情绪,然后把面上的表情固定在了一个漠然的抬眸之间,是沉吟,也是例行公事的客套,恭敬而敷衍:“请讲。”

      乐烁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棕褐色的小盒子,用力地盯着逄兴文的眼睛,但自己的视线却是飘忽不定的:“我这里有一颗毒药,若是毒发且没有服下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全程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的古逸涛终于破功了,脱口而出:“不行!”

      乐烁半是惊讶半是不满地往他那儿凉凉瞥了一眼,固执地没有缩回捧着小盒子的两只手。

      逄兴文的目光饶有兴致地他两之间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到了乐烁的脸上,语气说不好是嘲讽还是凉薄:“我想你应该清楚,就情况的紧急程度而言,到底是谁在有求于人吧?”

      乐烁已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眼神又呆又狠:“我只是……想为自己跟恬恬寻个保障。”

      逄兴文十指交叉,交叠在下巴下方,嘴角微微弯起的笑意像是水纹一样缓缓漾开,在昏黄的烛光底下,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像是藏在黄色光晕中的雾霭:“这倒是情有可原……”

      古逸涛简直要被这人活活气死,咬牙切齿地大喊了一声:“不可能,什么情有可原,我们不答应!逄兴文,你要是不会讲话,就给我闭上嘴,滚到一边儿去!”

      好凶哦~

      然而逄兴文对此适应得十分良好,倒是乐烁再次被他惊到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凶的下属,老板都敢吼的吗!?

      古逸涛垮着一张脸怒目而视,气场太瘆人了,搞得乐烁根本不怎么敢再去侧脸看他。

      逄兴文却跟个败家子似的,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那个小残影儿,差点把被气得头晕眼花的古逸涛给晃得当场背过气去,“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凄美的爱情故事,总是很感人的嘛!若真的能帮上忙,我也是非常高兴的!但是……”他这人小心眼惯了,可是从来不做有可能亏本的买卖,“既然是保障,当然要彼此都觉得妥帖才好,乐公子,你说呢?”

      乐烁被逄兴文这若有似无的一瞥弄得十分紧张,甚至因为发抖不慎露出了腕间一缕淡淡的暗红印记,但是他很快控制住了,将它飞快地藏了回去:“那是当然!”

      “我这里也有一颗药丸,功效同你所说的那种相差无几,既然是订立盟誓,不如一起?”

      乐烁眨眨眼,惊疑不定地盯着逄兴文的脸看,似是在认真消化这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逄兴文还是浅浅地笑着,眼底却是清冷一片。

      古逸涛已经被气到自闭,他是很想冲上去锤醒某个耳根子软的混蛋玩意儿,却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地拖住了,怎么也动弹不了,甚至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逄兴文,你是猪吗!?

      乐烁思考半晌,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可以,就是现在!”

      逄兴文点头同意,只是一直扭着脸,不敢去同古逸涛的目光做任何形式上接触。

      像是潮水一样侵袭过来的晕眩感加重了心中的痛恨,古逸涛的指甲狠狠刺在手心上,不觉得疼,只是恨不得冲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逼着他把那不知道什么做的药丸给囫囵吐出来。

      眼前的阴影越来越重了,暗色如同泼洒开的墨水,把摇曳的烛光一点一点遮盖起来,他只能站在原地,就像是被无数枝蔓绑住了双脚,根本无法前行一步,逄兴文你这个天杀的……

      他听到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传了过来:“讨论一下你的计划?”

      乐烁握了握拳头:“寿宴后五日,分影鸟将受命前往外地,正是动手的绝佳机会!”

      逄兴文思索了片刻,反问道:“能不能想想办法,在寿宴之前解决?”

      不急是真的,不想当众女装跳舞,更是真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要手撕了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宁羽,但是对方显然乐在其中,更是把乐趣毫无压力地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成天喜笑颜开的,那叫一个乐开怀。

      愤懑归愤懑,就丝毫没有忏悔过当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坏心思答应下了这种一听贼不靠谱、完全是损人不利己的请求,结果古逸涛好歹逃脱了一半,自己却是一脚踩到了坑里。

      呵,男人,活该~

      乐烁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决定这个,外出的具体时间点,只有孙掌门才有拍板的权力。寿宴将近,孙家堡人多事杂,更需要处处盯着,他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放它离开。”

      逄兴文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怎会如此”的遗憾:“救命,我想提前跑路了。”

      乐烁这才好不容易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真心实意的笑脸:“那可不行,你要胆敢这么做,为了保命,我也只能马上去打小报告了。”

      逄兴文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我还是圆润地滚回到那个院子里,好好练舞吧!”

      “请便!”乐烁眼睁睁看着他站起身来,又一把揽住古逸涛的胳膊,挽着人往外走,便倚着门框,故作懒散道:“把臂同游啊,你们的关系真好!”

      古逸涛用一个暴躁的头槌回复了他不阴不阳的调侃,也不打招呼,扭身就走,剩下逄兴文一个人一边摸着通红的额头,一边尴尬地苦笑道:“关系好也没辙,这脾气可不是太好。”

      乐烁似是轻轻地笑了笑,但是不答话,只伸手去接那些往他掌心飞过去的鸟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群鸟拍打的翅膀把整个人淹没起来,才幽幽地回了一句:“快回去吧!”

      无数翅膀的同频振动其实更像是一种噪音的伤害,让听者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更有甚者,可能会导致短暂的失聪现象,使得人不自觉捂着耳朵,踉踉跄跄地从院子里逃了出来。

      而且不只是这样,秋日清冷的空气中,正弥漫着馥郁的血香,引得更多的鸟儿更为狂躁地煽动着翅膀,匆忙而又贪婪地向着鸟群中央的人飞了过去,一阵嘈杂的啼鸣过后,血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了,加上那本就无处不在的浓烈香气强行混合在一起,简直就是要人老命。

      古逸涛抱臂站在假山底下,看着逃荒一样跑过来的逄兴文,面色不善,偏要摆出最为无情的样子,冷言冷语道:“哟,知道自己刚刚吃了什么吗,这么快就毒发啦?”

      逄兴文才没那么多讲究,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博同情:“哎哟,好难受哦!”

      古逸涛的脸色处在我知道你在装好想吊起来痛扁一顿但这会儿真要狠心把人丢下又做不到的维度上:“这是得了软骨症吗,能不能好好走路?”

      逄兴文理直气壮地专注埋胸,更加理直气壮地张口反驳:“当然不能!”

      古逸涛木着一张晚娘脸,凶神恶煞地把人拖进了屋。

      逄兴文的反应那叫一个快,门一关上即刻弹跳起来,毕恭毕敬地立正站好,好像刚才那个故作柔弱的娇滴滴压根就跟他无关一样。

      古逸涛靠着门框阴森森地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他用恶狠狠的眼神准确地传达了“快些老实交代,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的意思。

      逄兴文谄媚地笑着,见他无动于衷,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人从门边一点点推开,又轻轻地按到了椅子上,双手扶上肩膀,慢慢揉捏道:“乐烁这个人,你怎么看?”

      古逸涛眯着眼享受此刻的专属服务,但还是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怎么看?用眼睛看!”

      逄兴文刻意放轻了力道,这个按摩立马变得没有那么舒服了,他用指腹在不安扭动的某人脖子上画了几个圈圈,又绕到耳后,捏了捏软软的耳垂,笑着哄道:“好好说话。”

      古逸涛认真想了想,斟酌了一个听上去比较高端的词汇:“情比金坚?”

      逄兴文扑哧一声笑了,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天知道想要表达什么:“你这是在嘲讽他?”

      古逸涛又开始眨巴他那双大大的、号称从来不骗人的漂亮眼睛了,看起来又黑又亮,像是璀璨夺目的黑宝石一样:“刚刚那个剧情,不是这么告诉我们的吗?”

      “两个骗子的对话,信它干嘛?”逄兴文不肯卖力了,不仅挤走了他一半的座位,还要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捏着手指软绵绵地撒娇道:“对不起嘛,不该让你担心的!”

      古逸涛尝试抽回自己的手指,未果:“你都让喵喵暗中拦着了,哪里轮得到我担心?假如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反正您的肠胃倍儿棒,完全可以自己消化干净的,对不对?”

      唉,明明是还在生气嘛!

      逄兴文不精通安慰,干脆伸手抱了抱他,被微末地挣扎了一下,但是胜在不要脸,死死地按住了:“有喵喵在,能把他精神污染得妈都不认识,我又不是傻瓜,还能真吃了那玩意儿?倒是那家伙想跟我耍滑头玩障眼法,被强行抹掉一刹那的意识,囫囵吞了我的那颗药!”

      古逸涛吸了一下鼻子,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出了毫无起伏的话:“是,你不傻,我傻。”

      完蛋,好像越描越黑了!

      逄兴文更加不敢松手了:“那些都是幻觉啦,不要怕,我在这里哦!”

      古逸涛问了他一个“庄生晓梦迷蝴蝶”的问题:“你怎么证明,眼前的你,不是幻觉呢?”

      逄兴文注视着他的脸,这个人向来冷静,就算在这个时候,仍然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是看不出多大波澜的,但是身体出现的一些细微的变化,还是骗不了紧紧相依的人,甚至不是抖动,只是手指一次无意识地勾连,都让眼里的牵挂变得更加明显了一点。于是他笑,然后低头去咬他的嘴唇,既是婉转缠绵,也有异常强烈的侵略性:“我听说,疼痛令人清醒。”

      古逸涛眼神一沉,立刻反击咬了回去。

      他当然要反击,毕竟是骨子里不肯服输的人。

      若是站着不动,或者顺从,是不是意味着精神上的屈服?

      他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让这个人觉得自己那么好欺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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