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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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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沈炎果然睡不好,浑浑噩噩地爬下床,走到了屋外。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吹奏乐器,调子哀婉悠扬,应该是笛子,可奇怪的是,其他人好像根本听不到,没有一丁点反应。
屋外,整个院子看起来空荡荡的,敲不开门,大喊大叫也无人回话,好像白天还被称为伙伴的那些人都已经走了,只把他剩在了这里。
这样的认知让向来大大咧咧的沈公子生出了一点恐惧感,他仍然前行,但是每一个脚印都写满了犹豫,只是男子汉大丈夫,活该天不怕地不怕的,再害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笛声的尽头是坐在花丛中的沐飞飞,她换下了常见的劲装,变成了广袖长裙的打扮,看起来端庄而温婉,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了。
沈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还是有些害怕:“喂,那个……你在这里做什么?”
沐飞飞轻拢云鬓,而后莞尔一笑:“我在等你呀!”
沈炎仍是似梦似醒的状态,但是止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沐飞飞扬了扬手里的笛子,浅笑盈盈道:“问你几个问题,要老实回答哟!”
好痛!
沈炎一脸痛苦地扶住额头,皱着眉头故作凶恶道:“你算老几,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脑海里有个声音正在用力地嘶吼,绝对不能答应她,不要靠近过去!
但是,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甚至连意识……
“已经成了人偶,还不肯好好听话,你这样子,我很难办诶!”沐飞飞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她再次吹响了笛子,宛转的音乐使得沈炎的瞳孔慢慢失去了光彩,变成了两个毫无生气的黑点,不过简单地招了招手,就唯命是从地走了过来,“虽然不是最中意的一个,但是不要紧,慢慢来……”她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目光却是冰冷,似是只能从割破面部皮肤的指甲中获得一点点嗜血的快意,“好了,把你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我吧。”
沐飞飞此人,只是看起来飞扬跋扈,心思却是极深的,从她专门挑逄兴文和古逸涛不在的时候对队伍里最弱的沈炎下手,可见思路清晰,并非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可一世。
她的问题围绕着他们此行的目的展开,沈炎所知道的,是到孙家堡救人,以及来将军府疗伤,这也是逄兴文用在老爹那儿的说辞,听上去非常体面,但绝对不是全部。其实在这个时候,她还搞不太清楚逄兴文或者小雨的真正底细,甚至只是定义成了一场成功率很低的单相思,但是因为另外一些事情,她不得不时刻绷紧神经,女人的第六感,总是精准得可怕。
当然,从结果来看,沈炎令她特别地失望,从他这儿,根本获取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沐飞飞的第一目标其实是古逸涛,但始终得不了手。那人机警是一方面,逄兴文也看得特别紧,夜里出行,还把人带了出去,她压根就没得选——剩下的三个还是算了吧,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具体原因说不好,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不管怎样,她必须要考虑另外的方法了,手里的这颗棋子没落在关键位置,但弃之可惜。
被一巴掌糊在地上的沈炎仿佛怕冷似的,抖了抖,然后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不过沈炎这个人……沐飞飞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颇觉有趣的表情。
她从头到尾怀着恨意看待世界,视野中免不得总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灰,沈炎其实不太一样,他是透明的白色,只是身上落着星星点点的尘土,她有点想要掸开看看,但也只停留在想想,污垢始终是污垢,她还是压抑不住胸口时不时泛上来的恶心感,这让她有些望而却步。
沿着小雨给出的印记一路追踪而来,逄兴文和古逸涛很快找到了老丁的旧居。
那是一间非常破旧的房子,里头布满了灰尘,角落里还挂着条条缕缕的蛛网,但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橱柜和桌子上也有物品挪动摆放位置的印子,衣柜敞开,衣裳被随意地扔在了床上,散发着隐隐的霉味。
结论是,近期有人来过,拿了一些东西,但走得匆忙,腾不出时间收拾,更别说是打扫。
小姑娘在门后边巧妙而又隐秘地给他们留下了新的信息,老丁跟着孙家堡的人走了。
逻辑到这里似乎形成了闭环,孙家堡的人不甘心放过死里逃生的宁羽,不管这老丁本来就是放在将军府里的眼线,抑或是为人收买,下毒的事情,总归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古逸涛拧起了眉头:“这样看来,孙家堡势力庞大,并不好相与,她一个人……”
逄兴文不置可否:“我是她的上级,但不是直接领导,所以,我们之间,只能算作是协作关系……至于她是不是一个人行动,要去哪里,做什么事,其实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古逸涛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样……”
这样到底是哪样,他没说,逄兴文也没问,多余。
重回沐府,已是深夜,空气中弥漫着馥郁花香散却的味道,不浓郁,但是令人不安。
更不可思议的是沈炎,他的脸上挂了一道又细又长的口子,还在隐隐地渗血,人却傻乎乎地坐在地上,跟身边盛装打扮的沐飞飞四目相对,愣是声称看出了一份“深情”来,执手凝噎,你侬我侬,眉眼皆是柔和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水来,当真是一对璧人的模样。
逄兴文没个好脸色:“你用的这玩意儿,根本就撑不过明天正午,有意思么?”
沐飞飞轻轻将下巴搁在了沈炎的肩膀上,而后腾出柔媚如丝的眼神软绵绵地看他:“我跟他……我俩可是有一晚上的时间,这样……还不够么?”
沈炎心无旁骛,只专心致志地偏过头去看她,这个距离,稍不注意就得嘴对嘴亲上了。
沐飞飞身姿柔软,比目光更甚,白皙的脸颊上印着淡淡红晕,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古逸涛心疼沈炎这颗大白菜,但他实在不会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一个看起来风情万种实际上诡计多端的女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自主意识,就算你们……”
你们真要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做不得数的。
后边的话,他着实开不了口,逄兴文也没打算让他说下去,拦腰一抱,直接把人抬走了。
谁也没见着背后的沐飞飞拧着她看起来温婉秀气的眉头,一脸嫌恶地将沈炎狠狠推开。
沈炎怔怔地看着她捂上嘴直犯恶心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吐出来,神情呆滞而迷惘。
古逸涛瞳孔地震,震得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也忘记了挣扎:“不是,沈炎他还在……”
逄兴文把人摁进了被子里:“你要继续讲下去,本来没什么,大概也能被搞出点什么来。”
古逸涛不服气,眼睛瞪得圆圆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这是……”
他想说这是在趁机强迫沈炎来的,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逄兴文无奈地压着被子角,免得某人一个想不通,立马重新蹦跶回去:“你觉得,沐飞飞这样的性格,真能让她自己吃亏?无非是想要找个借口黏上我们……”
古逸涛护犊子的劲儿上来了:“怎么说话的你,沈炎被下了毒,落在奸人手里,意识不明,受她控制,到底是谁吃亏呀!?”
逄兴文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低下头,敛住了笑,这样的神情,过于深邃了,像极了暗潮涌动的泉,蜿蜒在眉眼之间,深邃得看不见底:“所以说,要不要让她得逞呢?”
这个姿势所带来的的压迫感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古逸涛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几乎按耐不住想要把当场人掀飞,只是因为形势不利,生生停下了,而且,心情明明激荡得厉害,但是奇怪,竟然还有认真思考的余地:“你想说的是,这个人能够带我们顺利离开?”
逄兴文喜欢同这个人如此理性的对话,这甚至会让他滋生一股非常不理性的兴奋感:“沐霆将军的独生女,说出去也是一块不小的招牌,至少在这个地界,还是很响亮的。”
古逸涛如他所愿,沉浸到了思考当中,便也顾不上眼下的姿势有多么奇怪了:“你不是说过,沐飞飞的人头,可是值不少的赏钱,会不会……”
“那也比不上我跟宁羽,”逄兴文笑着看他蓦然瞪大的双眼,“虱子多了不怕痒嘛!”
古逸涛心有不甘,自家弟弟,还是要好好爱护的:“那也不能就这样把沈炎卖了呀!”
逄兴文捏他的鼻子调笑,这已经是非常轻佻的动作了,差点挨了揍,只可惜古逸涛的拳头好像是准头不够好,压根没有打着:“沐飞飞知道他是幌子,我们都知道沐飞飞拿他当幌子,至于沈炎到底要不要做这个幌子,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谁管得着呀?”
古逸涛被他绕来绕去的“幌子”弄得头昏脑涨,但是仍然坚守阵地,没有忘记主题:“咱们一群大男人,带着一个姑娘家上路,多不方便呀!”
“那是她自个儿要想办法解决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当老板的,只求利益,处理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过,我还是再次、好心地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把沐飞飞当成娇弱的女人,谁钻这个坑谁后悔,不骗你!”
“哦豁,至今不忘,确实阴影不小哈!”古逸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又撇着嘴凉凉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阴阳怪气,“沐飞飞跟或者不跟,都无甚干系,我只想知道的,她做这么多事情,目标究竟在哪儿,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还是……京城?”
“哈,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想到了,若是你得了功名,进入朝堂,该是怎样的光景……”逄兴文话是这么说,手上却不老实,扣扣索索地抢走了本来属于古逸涛一半的被子,并且毫不要脸地盖在了他自己身上,“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不过是相互利用,那就各凭本事呗!”
古逸涛试图抢救回来,用力拉了拉,无果,只好用手指头戳人:“回你自己房里去!”
逄兴文蒙头不听,完全是死皮赖脸的做法:“不要,我困了,睡觉!”
古逸涛没得办法,只好上脚踹了,但是有的人脸皮厚如城墙,依旧不动如山,还敢上手揽人,连人带被子一把裹了起来:“夜深啦,不要闹了,乖!”
古逸涛摆着一张苦大仇深脸,恨不得立马冲到他的耳边大喊一声“不娶”不是,“不嫁何撩”呀,偏偏某人那股子理所当然、非要霸占到身边的劲儿吧,让人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陪你睡觉啊。”
……这个人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可以听到别人心声的技能!?
“我要不看着你,今夜还能睡得着觉?无需多想,肯定要冲到沐飞飞那里,去找你的沈炎弟弟了。”逄兴文闭着眼,话却不少,而且冒着一股子酸溜溜的泡泡,“她心有所求,暂且只生了捉弄人的心思,但如果刺激得狠了,可就不一定了,毕竟……有些事,不该我说,就把这个女人当做是一个大多数时候都很冷静的疯子吧,一旦魔怔起来,那可是会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