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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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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兴文刚刚出门,就看到沈炎一脸尴尬地捧着药盅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听到了?”
沈炎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呃,一点点。”
“害怕什么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鬼鬼祟祟地趴在门边上,我们能不知道吗?”
“……”那你还问。
“他既然肯说,便是信你不会到处声张。别傻愣着了,再不进去,药可就要凉了。”
“哦,”沈炎吸了吸鼻子,从上往下地打量了他一圈,“那个,你真的很穷吗?”
逄兴文愣了一下,随即朝他龇出了一口大白牙:“同令尊相比,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沈炎被气得头也不回:淦!我就多余问你!
逄兴文来找掌门要人,正常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亏得人家几十岁的老爷子还特意给了一把椅子一碗茶,招呼他坐下好好聊。
“你说,要带逸涛去游历大好河山?”
“江山风景美如画,到处看看,开阔眼界,不是挺好?”
“你问过他?身为重华门的弟子,难道不知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哎呀,知道的,知道的,其实就是趁着这段时间、找个空气好的地方去养养伤嘛~我听说,二长老生前也热爱到处游山玩水,如今弟子大了,个性随他师父,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唉,我那师弟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只是玩心颇重……若他还在,重华门之景,定然更盛于今日……怎么,逸涛还会同你聊起他的先师?”
“说是那会儿年纪小,刚刚拜了师父,就爱听他在耳边讲五湖四海的奇闻怪志,可惜新授的马步都未来得及扎稳,二长老就那样匆忙去了……说不准啊,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就想借自家徒弟的眼睛,再看一看今日这大千世界的繁华盛景呢!”
“江湖路上,人若飘蓬柳絮,危机四伏,逸涛新伤未愈,你拿什么保证他的安全?”
“这我可保证不了,要是能同舟共济,转危为机,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如若不然……最差不过十八年后又是一条,两条好汉呗,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总比画地为牢强吧?”
“你都这样讲了,还早早地托了小王爷过来当说客,老夫又能如何?”
“好说好说,掌门这是答应了?”
“门中杂事繁多,就不多留小友了,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再来知会老头子一声吧。”
“多谢掌门!”
逄兴文回别院报喜,得到了一只忧伤托腮的古逸涛:“唉,掌门一定对我很失望。”
逄兴文致力于搅乱他的发型,上手就是一个蓬松鸡窝:“他执掌门派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就你这点小失望,跟个小气泡一样,一戳,啪,立刻就破了,不见了。”
古逸涛嫌他的爪子烦人,甩了甩脑袋,把人推到一边:“掌门就没跟你说点别的?”
逄兴文只抢到一缕头发丝儿绕在指尖打卷卷:“你怎么什么旁的别的都能惦记上呢?”
古逸涛皱着眉头,虚虚地给了他一脚:“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能不能好好讲话?”
逄兴文撇了撇嘴,老大不开心了:“天哪,这是重华门新近流行的暗语吗?掌门也是这么说,长了嘴是用来好好讲话的,要不是看老人家一把年纪,我差点忍不住开口怼他……”
“瞧瞧你这不打自招的反应,难道掌门说得不对么?”
“哦,忘了说,他有讲过,这话是赠给我们俩的,不会好好讲话,你以为自己能跑得掉?”
“……”
“看吧,又来了,经典的沉默是金,我的心思你不要猜。”
“总比有人喋喋不休还阴阳怪气的好。”
沈炎端了他亲手熬制的青菜瘦肉粥进来:“你们干嘛呢,比赛谁懂的成语更多?”
逄兴文睁着眼睛说瞎话:“接龙呢,阴阳怪气的‘气’,到你了!”
沈炎径直绕过他,亲手把粥端给了古逸涛,还真就接了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古逸涛捧着碗哈哈大笑,逄兴文却暗暗磨牙道:“就这水准,我迟早得告诉沈老爷,还是把你身边那些吃光白饭不干活、只晓得误人子弟的教书先生尽快辞退的好!”
沈炎白了他一眼:“还是别丢人现眼了吧,我的先生们写书作传,垒起来比你人还要高。”
逄兴文反唇相讥:“高山仰止,只可惜有的弟子腿脚不好,没到半山腰就走不动道咯!”
古逸涛憋笑憋到胸口痛,您二位这一唱一和的,考虑去村口摆个摊讲双口相声吗?
走的那天,古逸涛起了个大早,去同各位长辈及师兄弟辞行,逄兴文和沈炎亦步亦趋地跟在百米之外的后头,各自肩上还背着大小包袱,像极了两个时刻待命的随从。
沈炎鬼鬼祟祟凑到逄兴文身边,低声嘀咕道:“那个什么大师兄可真是没皮没脸的,前几天才往人家的胸口上插了一剑,这会儿怎么好意思过来送别哦?”
逄兴文白了他一眼,心里鼓掌骂得漂亮,嘴上却是不饶人:“人家师兄弟告别,有你什么事?躲在这儿叽叽歪歪的,你看有谁正眼瞧你了么?”
沈炎撇了撇嘴,挤眉弄眼得更加厉害了:“不是,你不是听说啦?那个人年纪那么小就学着给自己的师弟下毒,这能是什么好人吗?”
逄兴文笑得凉飕飕的:“这儿我就看到你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确实不太像什么好人。”
沈炎当场心态爆炸,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让你嘴贱,非要找他聊天,该!
古逸涛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有模有样地向大师兄和淼淼师姐致贺词,祝白头到老。
禾扬和淼淼亦是风度极佳,先是欠身谢过,再转口问他会不会回来参加婚礼。
古逸涛说逄兴文这家伙没有当人的习惯,到时候不知道会在哪里奔波,但会尽量赶回来。
禾扬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平静的话,是吗,我很期待。
至于到底是期待回来还是期待不回来,便由各位自由心证了。
淼淼的语气已经从师姐自然过渡到了嫂子,什么时候带个漂亮弟妹回来给我们瞧瞧?
古逸涛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说缘分天定,心上人漂亮不漂亮,由得我在这儿自话自说,再多想象,也是没有用的呀!
三个人嘻嘻哈哈,互相打趣,就此事闹成了一团。
沈炎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儿,也学不会虚与委蛇,对眼前这种“和谐共生”的场景更是瞠目结舌:“乖乖,这一个两个三个表面笑嘻嘻的,还都挺能忍的哈!”
然而奇怪的是,这么好开喷的点送到面前,逄兴文竟像是看戏入了迷,压根没有理他。
怕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吧?
沈炎想要晃醒他,又见小王爷姜铭走了过来,一看到此人,他就浑身不得劲,于是干脆不动了,闷在原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这么快就要走了?”
“你看我像是能在同一个地方憋太久的人吗?”
“也是。我倒是不求其他,只要你没错过那封放在枕头边上的邀请函就好。”
“你过生日,发请柬也就算了,还得当面通知到人?这我还能好意思装看不到不去吗?”
“哈,我认得的人不多,找你帮忙来撑个场面,不过分吧?”
“嫌人手不够,找宁羽就好,你不也请了他?”
沈炎听得一头雾水,但关键词还是捕捉到了,小王爷过寿要去赴宴,但……宁羽又是谁?
“我们三个一块儿长大,若是不请他来,王府的屋顶都能给掀飞了……我的母亲和姨娘们胆子特别小,可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知道了,时间还早着呢,不要来打扰我游山玩水的兴致,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那我就在府中,恭候几位的大驾了。”
逄兴文的脸色微微一沉,不远处的古逸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目光立刻移了过来。
沈炎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诶,我也要去吗?”
姜铭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能够结识沈炎公子,是我的荣幸。”
沈炎暗喜,原来我这么有名吗?
嘴上的客气还是少不了的:“哪里哪里,小王爷见笑了,一定备上大礼,按时到访。”
姜铭微笑着朝他拱了拱手,举手投足自是一派风流潇洒:“感激不尽。”
古逸涛走了过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眼里还带着笑:“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
姜铭摸出折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在说你们接下来的行程,想好如何安排了吗?”
逄兴文伸了个懒腰,顺带打了个哈欠:“那就先回秋水镇一趟吧,小王爷,告辞了!”
姜铭不像有的人,小心眼都写在脸上,仍是气度很好地同他们一一告别。
人走之后,属下来报,宁羽此刻就在秋水镇,而且似是受了重伤……
他便扬唇笑了:“我知道呀,就是这样,才好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