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在沙海里捡了块面包》安兰溪

25、第 25 章

　　此刻八点十五分，z市公安局厅内，上上下下楼层皆是人头攒动，全是一个个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官。
　　这黑乎乎的一幕不由的让外来人员心生敬畏和压迫感，还有少许猜疑。
　　可这种种并不是市内又发生了某个重大刑事案件，而只不过是每周一的例行会议而已，所以人多难免嘈杂喧闹了些。
　　一间小型会议厅内，一群等待工作汇报的年轻小刑警，空暇无事闲聊中。
　　一名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青年警官，扭头对身侧眉清目朗的同辈同级警官，压低声问道：“老顾，你那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
　　那名顾姓警官当即抬眸瞥了他一眼，一脸愁容摇摇头。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种单纯性的发音？还是代号？或是其他象征危险性的表示撤退的暗号？”
　　顾警官摸了摸高挺的鼻梁，一脸深思，客观冷静的说道：“目前没有线索指向这些，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言衡一脸失望的转动着手里的笔，垂头沮丧道：“唉，难喽，除非有线人提供线索。”说着，他下意识的低声模拟了一声发音：“gen”
　　突然，一个好奇的脑袋麻溜凑了过来，热心又疑惑问道：“言哥，你犯嘀咕什么呢？”
　　“没有没有，玩呢！嘿嘿。”言衡干笑了声打马虎眼，视线无意间落在对方手里的本子问道：“你，干嘛呢？”
　　“家族传承，今后退休糊口的小手艺。”年轻小警官当即眉眼挑了挑，一脸神秘的把本子偷偷递了过去。
　　言衡一脸莫名又好奇的接过翻了翻，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头皮发麻，直到翻到一面有图案的纸张，这才随口问道：“这，这是八卦图？”
　　小警官一脸旺柴的表情，嘚瑟道：“要不要拜师？”
　　“这是…………？”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
　　言衡被绕的头晕，当即就想结束话题，可看对方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好打断，当即眼疾手快的指了其中一个字问道：“这是什么？”
　　“乾三连，全阳之卦，代表天，刚健起主导作用之意，属西北方向，旺于秋衰于东。”小警官看着默不作声的人，以为他大有兴趣了，当即更是卖弄起来，指了指另一字道：“比如，这个艮它是……”
　　听到某个熟悉的发音的瞬间，言衡神色聚变，条件反射的拽紧对方胳膊就厉声追问道：“艮？哪个字？第几声？”
　　小警官被吼的一脸懵，眼眸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读，读四声，艮。”说着，右手食指就朝那个字指了指。
　　“顾子城，你……”言衡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面露狂喜，激动的拽着本子转向左侧的方向，就要开口说些什么，谁知嘴里立马被塞了跟香烟。
　　顾子城朝他递来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声张。
　　言衡这才意识到，周围已经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朝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他当即冲那些人连连干笑几声化解此时的尴尬场面，这才强装淡定，压低声道：“你知道了？”
　　“嗯，听见了。”顾子城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手里一直不停振动的手机上，低声说道：“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
　　等人走了，言衡这才做了个牙疼捂脸的动作，又生硬的转了个方向，朝刚刚向他津津有味科普的小同志，颇有兴趣道：“嘿嘿，那个，小王同志，再给我科普科普。”
　　“…………………………”
　　顾子城从会议室出来后，左转弯径直走到楼梯口人少些的地方，这才回拨了过去。
　　刚拨通，他就礼貌的唤了对方一声：“师哥好。”
　　电话里头的人当即火急火燎道：“子城，你要我打听的人有些眉目了，不知你现在还需要吗？”
　　此刻听着电话的人，原本沉着冷静的双眸，刹那间如被星火点亮，似盛夏的骄阳，灼灼生辉。
　　对方迟迟听不到回应，以为信号出了问题，连连问道：“子城，顾子城，能听见吗？”
　　顾子城原本握紧的拳头松了松，双眸里依旧是难以平息的激动，声音倒是如往常般冷静的说道：“师哥，请说。”
　　“这个人，因身份证件过期后长时间没有去当地部门办理，已被户籍部当作失踪人口，把户籍冻结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原本欣喜难掩的人如跌入冰窖，四肢冰冷通透，而本就不绕口的四个字却被他念的不顺畅道：“失，失踪……人……口？”
　　“对，是这样处理的。而且这事已经时隔四年，所以推测人恐怕是……”凶多吉少，这几个字对方没在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时隔八年，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尽然是在失踪人口里。
　　就在他心如死灰，自责，懊悔不已，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时，手机里头的人再次开口道：“子城，或许你可以去k市碰碰运气，四年前最后一次有提示她在这座城市出现过。”
　　顾子城再次开口时，声音尽显嘶哑苦涩道：“多谢，下次见面请师哥吃饭。”
　　与此同时五楼刑侦科办公室内，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警官一边查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一边探头朝门口张望去，面露着急之色。
　　直到一名身着灰色维修服与之格格不入的小伙儿，头戴鸭舌帽，脸上挂着黑色口罩，手提工具箱东张西望走来时，老警官脸色才好了些。
　　他急乎乎的朝小伙儿招招手道：“小师傅，这里呢！”
　　小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老警官还未等对方开口说话，自己先交待道：“是这样子的小师傅，我姓白叫我白警官就好，我现在要急着去开会，你看坏的电脑是靠窗那几台。”说着他朝窗户的方向指了指叮嘱道：“就是电脑启动不了黑屏了，你先看先修，修好了等一等，会议结束我马上回来行吗？”
　　对方带着黑色鸭舌帽，一时看不出表情，但是非常及时认同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老警官也没多想什么，只深知对方是听明白自己交待的事情了，当即手忙脚乱的拾起桌上一本厚实的笔记本就走了出去。
　　等老警官到达会议厅时，刚好瞅到领导也到了，连忙找了个位置急急落坐，一脸的虚汗。
　　同志们好，今天我们的会议主要是已10.25这个重大案件为主。
　　大家该听该做的笔记也要紧跟上。情况是这样，从各方调查反应来看，这个案件的基本情况如下。
　　第一：DNA数据库目前还在比对，最快还要两个星期才能出结果，有望得知受害人身份信息。
　　这里，朱絮你负责跟进。
　　被点名的警官立马颔首应承。
　　第二：法医鉴别，受害人性别分别是七女一男，年龄在18到25岁之间，目前从骨骼上并没有发现可疑的钝器伤。
　　所以调查时侧重点需要重新调整，方案待会发下去，大家看看。
　　第三：经走访调查核实，汪齐鲁确实是玩具厂的老板，s市朝阳县人，现年龄：53岁，婚姻状况：离婚。父母早年过世，曾经家庭成员，一妻一女，至今未再婚。据前妻所说，自离婚后两人再没联系过，八年毫无音讯。
　　可据我们对他前妻通讯录的调查，四天前有个陌生号码从e市打过来过。推测就是汪齐鲁本人，现已和当地的警方取得联系，有望逮捕此人。
　　目前当下主要任务，尽快整理出八年前玩具厂几千份员工资料，全网核实这些人里是否存在失踪人口。
　　这块是个大工程，难度大，收获小，可不能轻视，所以决定由老白你们队完成。
　　白马楼老警官当即颔首应承。
　　然后，重新扩大走访范围，再进一步具体了解情况。顺便，让技术科派几个人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早年附近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车辆或人员出入过周边附近。
　　这块由老吴你们队跟进负责。
　　被点名的另一名警官颔首应承。
　　好，那今天会议就是这些，大家散会。
　　某个不起眼的小县，一间二十平米不到的出租房内，一张1.5米的大床几乎占据整个房间，靠窗的位置吝啬的摆了套桌椅板凳，简洁至极。
　　此刻屋内门窗紧闭，临窗的方向坐着个面貌大众化的青年男子，面露严峻的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输入着什么信息。
　　而临近门口方向，瘦巴如火柴棍的年轻小伙，此刻正蹲在地上，手握电热壶给脚边的桶装泡面加水。
　　然后他起身，脚踩着人字拖，一手端着桶装泡面，朝临窗的男子走了过去唤道：“虎哥，泡面。”
　　“嗯。”男子低声应了应，放下手头的活，活动着发酸的颈椎。
　　小伙当即好奇的朝屏幕上瞅了瞅，惊呼道：“这么多？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无妨，只要找到这些人，终归是有线索的。”虎哥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对来人客气道：“瘦猴，今天谢谢你，肯扮做维修工前去冒险。”
　　对方突然这么客气，瘦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没事，虎哥，都是小意思。”说着他拖动鼠标粗略扫视着资料，突然在一个页面上他指尖停顿了下来，说道：“这个人我见过。”
　　“怎么说？”虎哥盯着屏幕上的男子问道。
　　“上次玩具厂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我说他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原来是这里的员工。”
　　“是附近的村民吗？”
　　“是。”
　　“那今晚我们过去一趟。”
　　凌晨四点，汪铁柱一身烟酒味，摇摇晃晃从一家私人赌场内走了出来。
　　嘴里不得闲的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在走过一转角漆黑阴影处，瞅着四处无人，大着胆子，对着墙角嘘嘘。
　　人还没上的尽兴，突然就被身后一股子的蛮力拽了去。
　　等他缓过神，已被人绑到了陌生的地方。眼睛被布条蒙着，嘴上还粘着胶带，四肢都绑到了一张椅子上。
　　还未来得及呼救，有人就恶狠狠的扯住他的头发，像后拉拽，捏着嗓子说道：“老实点，长话短说，我问你答，可明白？”
　　汪铁柱立马后怕的狂点了点头，随即他眼上和嘴上的障碍被人取了下来。
　　整个惊险紧张的沟通过程中，他都不曾看到对方的模样，因为那人一直是站在他身后的，警惕性非常之高。
　　“木九阴~~汪铁柱？”
　　“是是是我，你们可别乱来啊，我，我可没钱啊，我钱都输光了，我……”
　　“少废话。”那人揪着他的短发，当即一张照片递到了眼前，问道：“这个人，认不认识？”
　　汪铁柱当即被迫不得不仔细辨认着照片上的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头发扎着马尾，穿着一条长袖的白色连衣裙，人长得特别柔美，就像民国的富人小姐，优雅大方。
　　汪铁柱不禁看呆了几分。
　　身后的人拍拍他的脸催促道：“这女人之前骗了我一笔钱跑了，你要知道她是谁家在哪叫什么名字就说，只要我抓住她，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我我我我不认识。”
　　“哦，是吗？”对方明显不高兴起来，汪铁柱立马感到一阵窒息感扑面而来。
　　稍后那人继续问道。
　　“那，现在呢？”
　　“咳……咳咳，我我我刚看错了，我认识了。”
　　“说。”
　　“这姑娘跟我之前的确是一个工厂的，记得姓方，好像有个弟弟，她人美所以特别出名，追求的人能排十条街，可她心高气傲的很，愣是一个也没看上，不过后来厂里来了个她老乡，同龄的叫宋远，听说俩人一见面就情投意合看对眼，没多久怀孕了，辞职回老家结婚了，之后我就真不知道了，您冤有头债有主，有事找她去啊！”
　　“没了？”
　　“没了，我发誓我真不熟，就知道这么多？”
　　“她老家是哪的？”
　　“c市人。”
　　“有没有平时走的近的朋友？”
　　“没，没看见跟谁关系不错，一直独来独往，清高的很。”
　　“……”
　　此刻a市郊区外一处私人住宅区域，一间透明玻璃花房内，支起成百上千个花架，每个花架上适时摆满了千百种或大或小的绿色植物，放眼望去，犹如一个小型森林般，精致又养眼的很。
　　每每清晨，一缕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之际，真是别具一番韵味。
　　此刻一居家服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一头热血扎进他良心打造的这个小花房内，精心打理着。
　　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的私人男助理恭敬贴身紧随其后，时而帮忙递递剪刀或是喷雾器什么的。
　　到是另一名男保镖并未上前凑热闹，只是双手持着一台电脑一脸恭敬的等候在一旁而已。
　　而这时电脑上正播放着最近最火最有争议的一则新闻。
　　各位观众大家好，这里是本台晚间新闻间，今天是2020年11月3日，农历九月十八日，下面为大家播报一则新闻。
　　据悉z市素良县木九阴村附近，一个废弃玩具加工厂内，发生重大刑事案件，该案件目前警方已介入侦查中，如有好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各位市民，希望各位市民理性对待，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接下来为大家插播一则快报……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陈楠天面前的一盆盆栽，原本干枯掉的一枝细枝刚好被他用剪刀干脆利落的修剪掉。
　　他用毛巾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观赏着自己劳动成果，有些满意的笑了笑。
　　老助理当即朝他递来一杯润喉的茶水，他顺手接过，微抿了几口。
　　老助理见状当即汇报道：“陈先生，刚刚那边来消息了，说人在e市。”
　　陈楠天放下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望向他问道：“阿文，你跟我几年了？”
　　老助理没想到他会莫名问这些，神情微楞，继而答道：“从毕业开始工作算起，整整九年，如果从认识陈先生开始算，那是二十一年。”
　　“尽有这么久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不记事了。”
　　阿文立马反驳道：“怎会，陈先生正值壮年，是我，是我不中用，拖累了您。”
　　陈楠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笑了笑，冷不伶仃的意有所指的说道：“阿文，还记得被我们遗忘在老家的那棵雪松吗？是时候好好修剪一番了。”
　　阿文会意立即答道：“是，陈先生，我立马去安排。”
　　“定要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打理好，不然重新生根发芽了，看着会刺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