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在沙海里捡了块面包》安兰溪

24、第 24 章

　　小雨已经不记得自己回来有多久了，更不记得自己又已这种茫然空洞的状态在窗前僵持着待了多久，只是等她回神时，夜幕已降临。
　　而她，此刻，又要开始着之前的逃亡之路了。
　　此刻，她明亮的双眸冷清清的打量着手里这把冷冰冰的铁器，眉头不由皱了皱似又多了万千解不开的忧愁，干裂起皮的嘴唇因过度紧绷尽出现了丝丝的血丝，可她不甚在意，只是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铁器锐利的锋面。
　　就在这一时恍惚之间，小雨没设防，突然身后有小孩儿轻呼呼唤了句“姐姐”，吓得她整个人不禁一颤，手里的东西顿时失手滑脱而出。
　　懂得察言观色的阳阳见自己闯了祸，眼看着大人脸色聚变的模样，当即小脸煞白，习惯性的就是双手抱头蹲下了身去，甚是惶恐道：“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阳阳不是故意的，阳阳知道错了，姐姐别生气别生气。”
　　小雨看着面前小孩儿惶恐不安的可怜模样，眸光闪烁似有自责，想到自己此刻这不人不鬼的颓废模样尽把小孩儿吓唬到，可，内心这些糟糕透顶的情绪她承载太多年，此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也自顾不暇了。
　　她扭头抬手轻乎抹去已经到达眼眶边缘的液体，这才缓缓蹲下身去，抬手拾起那把铁器悄然放在了身后，声音嘶哑的安抚道：“别害怕，姐姐不怪你。”
　　明明小雨说的是安抚的话，可是却听不出一丝安抚的语气，声音干巴巴的，轻飘飘的，毫无生气。
　　阳阳眼泪早已四颗四颗的从眼眶内滑脱而出，只差没哭出声了，他声音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真的吗？”说着整个小身体畏缩的向后退了退，再次问道：“那姐姐会打我吗？”
　　小雨被他这么一问，整个人顿时愣了愣，随即摇摇头，偏瘦的掌心轻轻搁在小孩儿柔软的发梢上揉了揉，语气多了几分真诚道：“不会。”
　　阳阳听闻不用责罚，当即破涕为笑，直接扑进大人怀里欢呼道：“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小孩儿开心的情绪明显感染到了情绪阴郁的小雨，她紧皱的眉眼舒展了几分，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意，不过也只是转瞬间便止住。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冷清的双眸转了转，随即显露出一丝生疏和邪魅的意味，温柔的语气透着某种古怪的决绝问道：“那阳阳，想和姐姐一起生活吗？”
　　“想。”阳阳听闻，当即黑溜溜的双眸尽瞬间就明亮了许多，想也没想，便是信任的回答道。
　　“那接下来姐姐说的话，阳阳一定要记住了。”
　　“嗯。”阳阳又是乖乖答道。
　　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当然有人惶恐有人却是窃喜的。
　　比如，离小雨和阳阳一墙之隔的卧室内，此刻原本躺在床上的中年妇女，脸上就是窃喜之色。
　　相比楼下的某人，此刻倒是与之相反，面露焦急，担忧的不得了。
　　此刻的阿冰，模样像个焦虑的老干部，双手背在身后，苦着一张俊脸在自家门前徘徊不休起来。
　　正当他心有不安准备上楼一看究竟时，楼上两大一小，手里或拿或提着大包小包的包袱，正一脸警惕慌乱的朝楼上走下来。
　　阿冰见状担忧的情绪顿时略有缓解，可视线落在眼前三人恐慌又狼狈的模样上时，心口还是狠狠的一抽，握紧的拳头在裤包内已是微微的颤抖起来。
　　可不管他内心的情绪起伏有多大，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他明知故问道：“你们，提着这么多东西，要去哪？”说着，他视线有意无意向一旁的妇女望去。
　　小雨眼神飘忽不定似有不安和警惕，反正并未看向他，而是正快速挑眉示意小孩儿跑去探路，这才急急开口道：“那些人你是见过的，所以我必须马上走。如果你有时间能帮我告知夏奶奶一声吗？就说，我走了，让她照顾好自己。”
　　阿冰猜疑的视线从一直埋着头怕生的中年妇女身上悄然收回，看着女生应承道：“好，我一定转达。”
　　这时楼下小孩儿低声唤了声“姐姐。”
　　小雨知道阳阳在向她示意楼下安全，她们可以下楼了，于是她这便拽紧了身旁神志不清的妇女头也不回的就走。
　　阿冰打量着她额前散乱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不禁就心疼的直接脱口而出道：“我送你。”
　　小雨没回头看他而是直接果断生疏拒绝道：“不用。”
　　阿冰显然被她这毫无留恋又有些无情的举动打击到，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
　　他人站的笔直，双手僵硬的插在裤包内，视线倒是牢牢锁定在下楼的女生背影上，声音尽有几分失望委屈的小声呢喃道：“无情的女人。”
　　话音未落，走下好几个阶梯的女生像是听到了般，尽就停了下来，挂在她肩膀上快要压的她喘不过气的包袱被她顺势往肩上拉了拉，然后她抬头朝楼上看去。
　　阿冰视线触碰到那抹清冷的目光，顿时后背不禁一哆嗦，整个人尽有些心虚起来。
　　也是这时，小雨冷清的视线撞入一双透着奇怪韵味的漂亮双眸里。
　　这个人尽然没有走。
　　小雨内心略有些诧异，只是随即她便是垂下了脑袋，也没多想为什么他没走，只是依旧冷言冷语道：“你最近最好别出门了，还有，阳阳他说他跟我走。”
　　楼上的人依旧耐心好的应道：“好。”
　　待下楼的三人终于不见踪影后，阿冰这才长腿一跨麻溜进屋，大门一锁。
　　疾步走到客厅内早就摆放好的几台电脑前，灵活的手指头当即在黑色键盘上一顿猛然操作毫无阻碍，短短时间内，某台电脑屏幕上已是呈现出了z市大街小巷的地形图出来。
　　他盯着地图上蓦然出现的两个小红点正一步步互相靠近，冷清严肃的面上终于有了满意的神情。
　　随即他转向另一台电脑前，啪啪啪又是敲击了几声键盘，然后拿起连接电脑的耳机戴上。
　　耳机端当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鞋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阿冰视线当即转向另一台电脑上，最终八分钟后，电脑地形图上的两个红点才交汇到了一起。
　　耳机内也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微喘的声音“阳阳，快带着奶奶先走，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小孩儿听话答道：“好。”可是没几秒钟再次传来他无奈着急的声音“奶奶，走啊，奶奶。”
　　不远处的人低声问道：“怎么了？”
　　“奶奶，不知道怎么了，她不肯走。”
　　随着又是窸窸窣窣走路的声音传来，然后耳机里面的声音有些着急起来：“妈，你现在乖乖听话好不好，我答应你，一会儿我就来找你和阳阳，行吗？”
　　小孩儿当即机灵道：“对啊，奶奶我们先走，一会儿姐姐就来，好不好？”
　　随即一声沉闷的妇女声传来道：“我不要，我就要跟小雨一起，跟小雨一起一起一起。”
　　这时耳机内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男性声音。
　　女生的声音更急了，她道：“阳阳，和之前说的一样，带着奶奶先走，我……拦……他们。”
　　声音有些模糊了，阿冰眉头皱了皱，眸光暗沉，当即转向另一台电脑前，啪啪啪啪又敲打了几分钟键盘。
　　没多久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好几个不算太清晰的图像出来。
　　阿冰粗略扫了一眼，直接快速选择了其中一个，点了进去。
　　也是这时耳机内的声音渐渐清晰了几分，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道：“姑娘，你跑什么跑，不都说了，我们不是来追债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冷清的女声道：“都跟了这么多年了你们觉得我还会信吗？不就是为了钱，好说，只要你们不伤害他们让老人和小孩儿走，我现在多少还能给你们。”说着她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铁器逼近了自己白皙的脖颈，又狠又绝的冷森道：“不然，那只能鱼死网破两派俱伤了。”
　　看着她如此举动，阿冰当即整个人呼吸一滞如坠寒潭，四肢冰冷，冷汗尽已岑岑冒了出来，整颗心揪的生疼，双眸片刻不眨死死锁定在电脑屏幕上。
　　原来她刚刚生疏的模样，是已经做好了和自己撇清关系，选择了这条决绝的死路。
　　怪我，我，我怎么疏忽了，没，没想到呢！
　　“喂喂喂，你别别别别这样，有话好说。”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姑娘，我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着陈风颤巍巍的拿出裤兜内的一张白纸，朝对面的人挥了挥道：“你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个，这是你爸当年亲自写的欠条，白纸黑字都在这了，我扔过去你自己好好确认。”说着他直接扔了过去。
　　小雨当即将信将疑走了过去拾起了那张白纸。
　　陈风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爸欠的钱，本来就没多少，这些年你前前后后给我们的其实早就还清了，我们本来是打算见到你后吓唬吓唬你然后在告诉你这事的，顺便能捞就捞点便宜，哪知真把你吓唬到了，每次见我们就跑，弄的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小雨双手颤抖，眉眼轻颤，仔细看着纸张上的字，难以置信道：“怎，怎么可能，你们骗人，这肯定是你们伪造的？你们这是想骗取我的信任是不是？”
　　林三有些气急败坏的用手指了指他们哥仨说道：“你看看我们哥仨都这副模样了，像是会骗你的吗？你自己好好看看，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至于弄了个残废，下回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反正你爱信不信，我们是招惹不起你了。”
　　毛伟一个大男人直接委屈的摸了把心酸的眼泪道：“你看看这伤，是人干的事吗？老……老疼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这次就当是玩笑开大了自儿买个教训，反正我们是学乖乖了，欠条你自己留着慢慢专研，我们不敢奉陪了！”陈风说着，连忙扭头示意自己兄弟转身就走。
　　这时一脸惊愣住的小雨才注意到，眼前的三人当真是丝毫没有留恋的心思，只是走路的姿势明显是一瘸一拐的。
　　其中一位大叔尽还有些委屈偷偷抱怨道：“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而此刻在电脑前的阿冰，是彻底不淡定了，他急的直接上手薅起自己的头发，手指着电脑屏幕一脸懵逼语无伦次道：“不对，不是这样的，这些老家伙怎么能不讲信用，不好好说话就算了，怎么还学会添油加醋的告状了。”
　　阿冰感到内心阵阵拔凉，特委屈的小声嘟囔道：“我……我明明有手下留情的。”
　　此刻e市某条不起眼的街道上，一家烧烤摊前，坐着一个满脸胡须的邋里邋遢中年大叔。
　　他正津津有味的一边吃烧烤一边配着啤酒，时不时望着行色匆匆的行人，别提多惬意了。
　　突然一通电话打破了这惬意的刹那。
　　他不爽的皱着两条黑乎乎的眉毛，有些烦躁的接通电话粗声粗气道：“谁呀？”
　　那边是温声讨好的声音：“哥，是我呀！你堂弟，汪铁柱呀！”
　　汪齐鲁顿时沉默了好几秒，眯了眯眼眸说道：“你怎么换号码了？”
　　“这不是迫不得已吗，哥，您最近过得好吗？有……”
　　“有事说，别废话。”
　　“嘿嘿，是这样的，你当初走之前，不是让我帮你留意那个厂子吗，现在有消息了。”
　　汪齐鲁听闻，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随即有些心不在焉的撸窜，淡淡问道：“说。”
　　汪铁柱如挤牙膏般一点一点磨着对方耐心道：“前几天那厂子发生了刑事案件，听说找到了好几具不明尸体，警察已经来调查了。”
　　此刻汪齐鲁眼神明显有了恐惧和慌张，他故作淡定的沉声道：“知道了。”
　　电话里头的汪铁柱见机，见缝插针，明里暗里提示道：“哥，是这样个情况，就是，我最近不是手头有点紧嘛，你……”
　　话未完，已经被对方拦截住道：“继续给我盯着，少不了你好处。”
　　“是是是，哥交代的事那是必须完成不是，我我我……喂喂喂，哥，咦怎么没声了？”汪铁柱原本还想狗腿子的巴结一番对方，哪知还没等他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自己的电话，他正有些想骂人，哪知手机里传来了一条短信。
　　汪铁柱一看，瞬间嘴角乐开了花，磕着花生喝着小酒那是一脸的心满意足。
　　与之相反的是，此刻汪齐鲁看着眼前的烤串已经不香了，粗糙的面颊上多了丝丝躁动和心神不宁起来，他大口给自己灌了一杯冰镇啤酒，随即唤道：“老板结账。”
　　随即是匆匆跑来的满身油腻味的老板，慈眉善目友好答道：“您一共消费247块钱。”
　　男子直接起身从皮夹包中抽出三张现金递了过去，阔气说道：“不用找了。”
　　没等老板反应是怎么回事，他直接双手拉拢着黑色冲锋衣外套的帽子往头上一罩，眼神左顾右盼瞥了四周一眼，大步流星朝人流众多的地方走了去，还一边故作镇定的吹起了口哨。
　　在路过一个转拐的街道垃圾桶时，右手动作干脆利落的把一个黑色东西扔进了垃圾桶内，如七月一般砸的垃圾桶一声闷响。
　　如果没猜错，他仍的是刚刚还拿在手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