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在沙海里捡了块面包》安兰溪

19、第 19 章

　　此刻凌晨三点十五分，在境内南部东南方向的某个小县城的郊区外的密林深处里，隐匿着四五个头套遮面的男子，不知长相，只能辨别身形，这些人有坐有站有来回枯燥踱步的。
　　许是漫漫秋夜，露水渐重，林里的虫蚁鸟兽声音也渐稀少起来，几个男子不由得往自个儿身上裹紧了外套。
　　其中一个瘦小些的男子不知从何处拾了一小捆木枝堆积在一块，蹲下身正有意想要生火。
　　“咔嚓咔嚓。”他瞅着打火机的火苗已燃起，就要朝柴堆移动去，突然侧身偶感劲风袭来，顷刻间手里的打火机“啪嗒”已被人踢飞到一旁。
　　随之是另一名男子清冷的训斥声：“夜里禁火。”
　　刚刚蹲在地上准备生火的男子，当即被对方的训斥声唬住，僵持着身子蹲在原地一动未动。
　　其余人也只是冷眼瞅着，没人敢上前劝说。
　　倒是其中一名有眼力见的大块头当即快步走了过去，伏地着姿态好言相劝对男子赔笑道：“唉，明哥明哥息怒，他刚入行不懂规矩，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暂且饶过这小子这一回。”
　　叫明哥的男子瞅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在做为难，只是摆摆手，又坐回了刚刚的枯木桩上，悄无声息的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哐嘡哐嘡的嚼着，有些懒散的姿态
　　大块头见他不追究，转眼就揪着那小子的后颈子，抬手推搡着他的头低声训斥道：“你小子脑子被浆糊糊了，忘了我们这行夜里禁火的吗，若不是明哥瞅见，你是打算待会去局里吃夜宵吗？”
　　“哥，我我我真不知道不能……”
　　“你还委屈了你，不知道就给我学。”
　　这时，响起一声清亮的鸟声。
　　众人闻声都机警了起来，朝四处瞥了去。
　　随即一黑色头套蒙面，身材高挑又干练的男子从暗夜中走来，朝他们众人打量去。
　　明哥瞅着来人，含糊不清的顶着嘶哑苍老的嗓音道：“这里。”
　　新来的男子顿时闻声朝他走了过去，其余人都识趣的远远撤到了一旁候着。这时男子俯身在明哥耳边低语道：“明哥，刚刚黑市的交易场上并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人。”
　　这时含在明哥嘴里的那颗糖咕咚咕咚来回在他后槽牙边滚动了几遭后，他终是扭头看向来人道：“周围呢？”
　　“看了，都没有。”男子答道。
　　有些麻烦了，七月这个老狐狸真是越来越精了。
　　夕明顿时有些头疼的一手抱着腹部，一手借力支撑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了戳眉心似在思虑，良久说道：“你确定那个人不是他？”
　　“他的身形我是见过的。”
　　“看来他是发现了什么，躲起来了。”
　　“要找吗？”
　　夕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道：“他有意躲，你是找不到的。”他勾了勾手指头，待身侧的人俯身倾听，他低声又道：“飞鸟，你现在就联系那边的人，叫他们现在立马派几个底子干净的生面孔去，去……”
　　“真去？”飞鸟不可置信的瞅向他，再次确认道。
　　“你觉得还有其他办法能马上找到他？”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飞鸟当即恭敬领命而去。
　　而此刻z市的某条不起眼的巷子里的一个叫金福宾馆里，一袭黑色休闲装扮的男子，顾不上稍作洗漱一番便是着眼前的床仰躺了上去，似打算着小憩片刻。
　　突然，床旁柜上的手机“嘟嘟嘟嘟”振动起来。
　　他皱了皱眉似有些烦躁的侧了个身，并未想着有一丝要接电话的意思。
　　可电话那边的人却是锲而不舍的一连几通电话轰炸而来，若他不接便要这么长久与他耗下去般。
　　“哼。”他冷哼了一声，好好的觉不能睡了，任谁都有几分的恼火，况且他还是个一连熬了四个通宵的人，这会儿他暴躁拾起柜上的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接通冷硬道：“说。”
　　那边的人沉声道：“大哥，老宅起火了。”
　　七月听闻当即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神色剧变，可还是稍有顾虑压低声怒斥道：“毒眼，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的，那群废物呢？都去干什么吃的去了，让他们给我快灭火，不然里面少一件东西我取他们身体上的零件来偿还。”
　　“是。”那边的毒眼毫无情绪的理智答道。
　　七月眸色渐浓，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叫住那边的人道：“毒眼，你马上带几个人过去查看，看是自然起火还是人为的。”
　　“是，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的那刻，七月眼里显露着纠结之色，想到前几天好不容易得到了阿冰的消息，又费了好大的劲儿瞒过那帮难缠的家伙，今天才抵达这座城市的，若现在就这么回去那等于之前一切努力都有可能前功尽弃，可那宅里的东西又是如他命般贵重，左右权衡之际，他面色阴冷暗淡，他暂时咬牙妥协了。
　　他重新拨通电话对毒眼说道：“我这就回去。”
　　嗒嗒，你在那边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找到我们的仇人。
　　z市的清晨，上班的高峰阶段，在人来人往的某条街道口，有两个与之相反行为举止怪异的人。
　　“阿冰，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还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哎呦，好像那天扭到的脚也开始疼起来了，好疼啊！”说着，阿冰顺势气息就有些不稳的喘了喘，身子失重般下意识便是朝旁边的小身板压了过去，毫不顾忌路人对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
　　小雨瘦小的小身板哪扛的动他180的大高个，当即就有些吃力的两脚打颤起来，视线瞅着离他们不远的休息椅就急急说道：“那，那我们坐那休息会儿，缓缓。”
　　阿冰垂眸打量着她有些轻喘的模样，原本还想惩罚她的想法顿时消失殆尽，尽有些隐隐的心疼，于是对她的施重悄然收回，一脸听话的答道：“好。”
　　刚扶他艰难坐下，还未来得及休憩片刻的小雨，当即顶着因劳累逐渐泛着丝丝红润的脸颊就朝他凑了过来，视线落在他的肩上一脸的担忧道：“你的肩膀怎么样？还能活动吗？是剧痛？还是麻木？”说着她便活动起自己的肩部前后向他示意道。
　　阿冰没想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而且是离他如此的近，他的视线尽不知怎的就好巧不巧的落到她那若隐若现的地方，他面上当即一热惊慌就垂下眼眸，有些无措的抬手掩着口鼻故作镇定的轻咳了几声道：“咳咳咳，皮外伤，不要紧的。”
　　小雨现在一颗心的全系在他肩膀的伤势上，哪能注意到这些细小微妙的变化上其实是另一层意思，她只当他是迫于医药费的问题所以无奈的举动，这钱其实她也是有些纠结的，可想到不久前的那个小意外。
　　人家是为了救她二话不说挺身而出才这样的，也算是救命恩人了，这钱她是无论如何理当出的，这么想着，她咬了咬牙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如果伤到骨头怎么办？”说着，她下意识就扣了扣自己的掌心，有些肉疼道：“那个，其实你放心，你是因为我变成这样的，医药费我一定帮你出。”
　　阿冰看着她守财奴的模样，眉眼弯了弯，有意打趣，当即苦着俊脸委屈不满耍赖道：“哎呦，我怎么那么惨呦，都舍命救了人家两次了，人家尽然只想用区区医药费打发我，真是好没良心呦！”
　　完了完了，他不会以为我帮他付医药费就真是有钱人，打算讹我一笔钱吧，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毕竟认识也没几天，对这人也不是很熟，人品也不了解，他不会真是讹钱的骗子吧？
　　可自己没钱是真事，欠了他两个大人情也是真的，不还又不好，这要怎么办？
　　随即，她灵光一闪，甚是不安又故作为难的模样，内心却是耍起小聪明道：“谢谢你救了我两次，大不了以后我我我……”做牛做马听你使唤？要钱，没有。
　　此刻阿冰哪会留意到她的小心计，只当她是为难，于是他抿唇轻轻笑了笑，悄然朝她靠近了几分，随口而出间带着几分认真问道：“以身相许怎么样？”
　　此刻小雨内心正打着小九九应付对方，现下对方话音未落她已经扭头脱口而出个“好”字，四目相对间，等意识到不对劲时，自己也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便是捂住了嘴巴，脸颊瞬间爆红起来。
　　阿冰原是随口说说逗逗她，没想到她尽会干脆答应了，整个人当即惊愣住，一时间尽也忘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只是随后他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双眸里的星辰也更加璀璨了。
　　那分明是难以掩饰的小窃喜和小满足，就像小孩儿终于吃到了一块糖果那样，甜甜的，满足的。
　　现下小雨肠子都快悔青了，丢脸也是丢到姥姥家了，她连忙极力挽回一点点面子辩解道：“我我我，对不起，我刚刚没听清。”
　　阿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发梢，眉眼更加柔和了，不过并未看向她，只是语气有几分认真回道：“没事，倒是我，是我高攀了。”
　　“你……”你是疯了吧！小雨差点就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
　　长得帅的人，都这么轻浮没有一点自觉性的吗？他不知道这样开玩笑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嘛！
　　幸亏她有自知之明，不然还真着了他的道了。
　　不过，这话，听着过度油腻了。
　　这样的小插曲过后，俩人都识相的没在过多交流，以免又触碰雷区，尴尬的雷区。
　　他们俩才刚到达小区外，还未来得及上去，小雨隐隐约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响，有些不确定的竖起耳朵听了又听才问身旁的人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阿冰也细听了几秒，挑眉看向她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是……谁家的小狗，叫的这么凄惨。”
　　“这，这不是动物吧！这好像是个人。”说着小雨不由加快脚步朝里走去，随着越是靠近音源小雨才看清，从楼梯口发出声音的哪是小动物，这分明就是个人，一个小大人，而且还是她认识的。
　　小雨一急便问道：“阳阳，阳阳怎么啦？”
　　那小孩儿瞅见她走来，立马止住哭声就朝她怀里飞扑而来。
　　哪知就在他快扑到他心心念念的小雨姐姐怀里时，他被人揪住了后领子如小狗狗般遭人提了起来拖到了一旁，随即有个嫌弃的声音在他头顶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一见人就乱扑。”
　　小孩儿当即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小雨，委屈的仰头又是一阵嚎哭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雨看着小孩儿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心疼起来，尽忘了之前的小尴尬，扭头就对身侧的人略微埋怨道：“阿冰，他都哭成这样了，你就别在欺负他了。”
　　“哦。”阿冰被她这么一说也不恼，只是快速的松开了小孩，还似乎有些委屈的口音应了声。
　　小雨没注意到他的不满，到是蹲下身，抬手替小孩轻轻擦了擦满脸的泪泽，轻轻抱了抱他，柔声道：“怎么啦？是谁欺负我们阳阳了，哭的那么伤心，和姐姐说说好不好。”
　　阳阳热泪盈眶的看向她，结结巴巴道：“姐，姐姐，我我我的，爸爸妈妈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了。”
　　“哦，也许，他们只是出门给你买好吃的，不用这么担心吧！”
　　“不不是的，我今天回家看到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大柜子，大床，大桌子都不见了，他们，他们是真不要阳阳了，姐姐，我要怎么办，阳阳要怎么办？”
　　小雨当即抬手就要抹去小孩眼角泪泽的手一顿，整个人惊愣住，所有要安慰小孩儿的话语都在此刻卡在了嗓子眼处，她一向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不知道是曾经失去记忆的缘故，还是她本就从来没有得到过亲情所以也不知道被抛弃是何种滋味？
　　这时的她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看眼前小孩那双满是期待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其实这刻只要她说什么？哪怕是一个小谎言，对于小孩儿而言都是希望，小孩必定也是相信她的，可这种事，她做不到，她知道期望和谎言终有被戳破的时候，留给他的那将是绝望和毁灭。
　　正当她为难之际，身侧的人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她，温和的对她说道：“去看看？”
　　那轻轻的一拍，如给了她莫大的支撑和勇气，她如被冰冻的身子瞬间被解冻，她随即淡淡一笑抬眸看向他，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