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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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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所有人都已是歇息下,楼梯间甚至是整栋旧楼房都是静悄悄的,一抹小黑影蜷缩在楼梯角落内,瑟瑟发抖着。
阿冰眸光淡漠瞅了眼自己身侧下方的那团小黑影,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就在他的右脚快要迈上另一台阶时尽莫名又撤了回来,转而踢了踢他,声音微凉低沉问道:“喂,怎么不回家?”
睡梦中的阳阳当即被惊的全身一颤,随后顶着睡眼惺忪的双眸瞅了瞅来人,随即闷出出的朝边上挪了挪位置,继而如千斤重的脑袋又沉沉砸进膝盖内继续睡回笼觉,并未有一丝想要理会来人的意思。
阿冰见状也懒得在作理会,喉咙有些不适的轻咳了几声,继而拖着沉重的步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缓慢迈了上去,声音不紧不慢对身后说道:“我现在心情也很差,不想哄小孩,你不愿说我也不愿听,但如果你想在这里吹凉风喂蚊子,也随你。”
下面的小人依旧一声不吭如空气般虚无缥缈的缩在那。
阿冰已走到自家门前,未有一丝犹豫或停留片刻要等小孩的意思,直接掏出裤兜里的钥匙咔嗒一声便把门打开,抬手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缝隙,就在这时那小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如夜猫般身手敏捷哐嘡闪进了屋内,随后并未瞅他一眼,找了个沙发的角落仍是双手抱膝蜷缩着,不言不语。
阿冰抬眸淡淡瞥了小孩一眼,跟随其后进入轻合上了门,而后十分疲惫的仰躺在了沙发上,一只手臂轻轻压在了双眸上,好像打算就这样小憩片刻。
这时,冷清的气氛中,那小孩突然发声问道:“在你们大人的眼中,是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就不是一家人了?”
阿冰移开了压在双眸上的手臂,抬眸望向头顶漆黑一片好像看不到顶的天花板,似被对方的问题所难住,似在努力思索中,或是本就觉得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可笑无趣,只是他停顿了几秒用调侃的语气答道:“有血缘关系,也未必就是一家人。”
阳阳听闻一脸认真的思索了会儿,再次看向他摇摇头讨教道:“太复杂,我不懂。”
“和……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他们不想要你的……意思。”
阳阳瞬间一脸失望至极的垂下脑袋,此刻若是换作脆弱些的小孩怕是早就一哭二闹着反驳了,但他没有,他很坚强,尽管脸色不是很好,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大哭的模样,可他还是强忍住了,他声音极轻极低答道:“哦,明白了。”
八年的时间,她换了六十多家打工的餐馆,搬了六十多次家,穿梭过六十多个大小城市。
每看一次这些密密麻麻的餐馆和城市的名字,阿冰的心口无不像被人深深扎进一根根荆棘那样刺痛、震撼、心疼。
还有八年前的那场车祸,怕是至今仍像烙印那样深深烙在她心里,成了她不可磨灭的阴影了吧!那年表面上死的是安叔叔,可实际上那天的她也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眼睛莫名就不能辨色?
莫名出现了不能吃荤腥的食物的怪癖?
曾经过去的那些好与不好的记忆,为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傻子,她是多愧疚,多自责,多痛恨当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才这么努力的在折腾和惩罚这具行尸走肉的躯体,就算是没了那些记忆,忘了,她的身体也无时无刻不在履行职责,在警示,在惩罚,在赎罪。
可如果,她知道,当初那个出于好心为救她而死的父亲,其实当初救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拿她作为交易帮他还债的,那她会怎样?又该已何种心态面对?
是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是痛恨这个嗜赌如命,害她在异乡漂泊的人。
他很气愤,真的为她不平,不值得,不应该,还有痛心。
阿冰此刻只要一闭上双眸脑海里就会自动勾勒出这些年她独自一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苦面画。
他后悔自己当初离开了她,没有和她一起面对那场恐怖的遭遇,他想如果当初他在,他是陪着她的,那她现在会不会活的没有那么艰难、辛苦。
她是不是眼睛就不会难以辨色。
她不会失去记忆。
她就算远走他乡,身边也还有他陪着。
他们的结局是不是会有变动,而不是现在的形同陌路。
想到这些,阿冰胸口如巨石碾压而来,沉重,发闷,痛苦到难以呼吸。而搁在胸口那个位置,冷的像冰块铸成的心此刻已经乱了,乱的一塌糊涂,那里装满的全是自责、懊悔、痛心,还有无措和纠结,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选择,怎样做,现在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阿冰是一个倔强又认死理的人,只要是他想不明白,无法拿定主意的事,他都会坚持不懈的想,不眠不休的想,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职业多年来留下的倔脾气,就比如鸡蛋里没有骨头也非要挑出骨头的倔性。
他想找到能让她生活的好,没有后顾之忧又不被自己牵连到的方法,可怎么想怎么认为不妥,就觉得她会受到伤害,于是他开始觉得烦躁焦虑甚至有些不安起来。
他起身开始在屋内焦虑徘徊思考着,可依旧是想不出有效的方法,最后,大脑反而胀痛,空白一片起来。
也是这刻,他发现,他想她了,很想很想,好像这么多年堆积的想念都在这时候从心底全全翻涌而出。
也是这时楼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侧耳细听随即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凌晨三点,她这是准备要出去?
他想也不想拿着沙发上刚脱下不久的外套就要出去,可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缩在角落里,已经睡的很熟的小孩。
他神情微愣,随即把手里的外套就给小孩披了上去。瞅见这小孩无害乖巧的脸颊的这刻,他脑海里尽莫名闪过一抹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今早出门有些晚了,小雨刚出门,闷头疾步就咚咚走下数十个台阶,突然她视线不经意间瞅见了站在下一层楼的青年男子,她一愣步伐停顿了下来,一脸不解抬眸向这个时间点莫名出现的人又细细查看去,哪知那人冷清清的视线正巧也是在瞅着她的,而且像是钉在了她身上一样。
她神色微变,内心有些后怕,可还是勉强扯出个还算自然的笑朝他打招呼道:“阿阿阿冰,你……”起那么早?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尽,眨眼的功夫已落入那人的怀里,鼻间是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
小雨有预想过他会有这个举动,但没想到会是真的,这下彻底吓懵恐慌起来,身体倒是已下意识就要向身后退去。
哪知他双臂当即收紧,小雨被迫与他身体不得不紧密贴到一块,那种紧紧禁锢仿佛要把她碾碎镶嵌进他血肉的力度。
小雨被他勒的生疼喘不过气,想推又推不开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急急轻唤道:“疼,阿冰。”
这时他低沉嘶哑带着颤音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响起道:“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我只是……”只是想你了,想抱抱你。
小雨全身一僵,停止了挣扎,整个人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个声音,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转瞬间回神之际,她发现这个人有些怪异不对劲,拥抱住她手臂的力度是减轻了一些,可依旧是不能挣脱开,还有,他,身体在发颤?为什么?
小雨咽了口唾沫,鼓起了一丝勇气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养了多年的一只小猫,昨天走丢了。”
难,难怪,原来是因为宠物走丢了,太过担心难过的原因,我说他怎么突然举止反常,怪吓人的。
小雨暗暗松了一口气,纠结再三还是抬手有些笨拙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已做安抚,柔声安慰道:“没事,它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人听闻好像更是伤怀了,尽在她肩窝处轻轻蹭了蹭,声音极轻又低甚至还带着一丝的不舍又委屈的撒娇态度道:“可我很想她,很想很想。”
这种被陌生人需要的感觉,小雨还是第一次遇到,感觉有些新奇。
她没想到,一个大男生尽然比女生还要感性和脆弱。
更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家伙会对她这个仅仅几面之缘的人产生那一丢丢的依赖和撒娇,甚至还有些无赖的成分。
而这刻本该趁机推开面前的人的她,尽没有如此做,反而偏偏顺了他的意,安抚的话也说的更加有耐心有诚意了些道:“没事的,你这个主人那么想念着它,它怎么舍得抛下你,也许只是贪玩,耐心在等等。”
“她会回来吗?”阿冰瞳孔的颜色不由加深了几分,似在沉思,低低问道。
“会,它会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靠近她,阿冰所有糟糕的情绪瞬间得到了疏解,之前因她痛苦、纠结、没有想明白没有想出的办法,这刻,好像想明白了,办法有了。
他轻轻松开了她,澄净清亮的双眸就这样痴痴的端详着她,终于下定决心作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安安,曾经那些好的与不好的记忆,都留在过去吧!没有也罢,我一个人记住,帮你记住好了,我认了。
这么想着,阿冰垂下了双眸,一副极为诚恳又小心翼翼的认错的态度,想看着她又不敢看的模样低声对她说道:“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
小雨当即才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热,心里暗叫,糟糕。
我是疯了吗?
刚刚瞅着他那副双眸噙着点点泪光,如从画中走出的悲情美人模样,尽一时间没觉得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盯着他有些不妥当或是变扭,反而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了。
真是,美人误事啊!美人误事。
小雨惊慌移开了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微微侧了侧身,视线漫无目的的胡乱打量着其他地方,右手母指下意识的扣着左手掌心,不自然的答道:“没事,人,偶尔有那么一时半刻情绪不好的时候,这,正常。”
她,好像没有那么排斥我了。
可她没注意到,其实此刻她羞涩又无措的模样早已落入对方的眼底,阿冰澄净清亮的双眸如镶嵌了一抹暖暖的柔光,胸口也像抹了蜜般,甜甜的,还有丝丝发麻。
不过在对方再次朝他瞅来时,他轻轻抿了抿唇角,悄悄把蔓延至唇边的甜甜笑意遮掩了过去,依旧是那副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可怜巴巴又无辜的模样。
这实实在在就是一副扮猪吃虎相。
“喂,谁呀?怎么不说话,不说我挂了。”电话那头的人,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听不出是小姑娘还是妇女的声。
电话这头的人,双目微红布满泪水,情绪过于激动,喉咙梗塞了般,迟迟开口说道:“别,别挂电话,我,我是芳小妹,你,你们还记的我这个人吗?”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这边太吵听不清啊。”
“我说我是芳小妹啊,你你你是嫂子吗?嫂子你不记得芳小妹了吗?”
“芳小妹?对不起,不认识,我只有哥哥没有妹妹,你打错电话了,我们家没有这个人。”
“我,我是你丈夫的妹妹啊!”
“不好意思,我真不认识你,你打错了,我挂电话了。”
黑夜中,站在窗前的妇女,想到白天的那通电话,不禁又是陷入一脸的愁容中。
不行,昨天没有联系到他们,我还要在找机会出去一次。
突然视线瞥见了楼下的两道身影,她一愣不由的走进了些,身子前倾又细细的多打量了两眼。
朦胧黑夜中,视线所触及之地都有些模糊,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她淡淡收回视线,眼眸里闪过一抹不确定。